Gatebreaker (Thor/Loki, 6/7)

Gatebreaker (Thor/Loki, 6/7)

嗨輪楊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Sif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兩顆太陽沈落山腰,Loki從一千五百呎的巡航艦上站起身,俯瞰腳底下的阿斯嘉城區,沒看見周遭有什麼東西燒起來,他就姑且相信她。

於此同時,格拉茲姆金宮已為所有人開放,由樞密院徹底執行周全的管控計畫,將人群分批帶進宮殿,用來接駁的巡航艦也發揮作用,他們預先淨空道路,徵用集會所當停機棚,根據人民居住地遠近來判斷載送的次序,也因為過於井井有條,入場人潮的移動速度就有點緩慢,但場面還算平靜;宴會廳內部的話,在Loki與實驗室事前的合作下,很早就將空間拓寬的設計改造妥當了,侍女與士兵合作確認食物與酒水、貨物運輸通道、燈光角度和緊急逃生航線等瑣碎事項,至於擁有一點基礎魔法能力的人,則暫代Loki的位置,在空間出現裂縫前及時修補,確保八十萬人的安全。

至於Loki,就趁著這個萬事皆備、離致詞還有段時間的空擋,徵用一台巡航艦,飛到阿斯嘉上空去喘口氣了。不比從前參加慶典的裝扮,Loki今天沒穿戴任何鎧甲,只有一件傳統的綠色禮袍,他原本也沒打算戴著鹿角頭盔進到宮裡,沒有敵人等著他刺穿,而製成頭盔的金屬又重的要命。不過當Loki走進武器庫,看見它周遭佈滿的細微刮痕,回憶起它陪伴自己走過的大小戰役後,他還是決定把它從武器庫深處撈出來了。這仍是他最喜愛的盔甲,無論實用性與否。

「殿下,你跑去哪了?」這次是Valkyrie的聲音。

Loki打開通話鍵。「我在上面。」他說。「今天的雲比較黑,妳最好請觀測台的人去記錄一下。」

「我會的。」她說。「你該下來了,主持的Forseti要你去會合。」

Loki皺起眉。「我以為要先讓Bragi開場。」

「Bragi太忙了,現在要先讓你們倆個致詞。」Valkyrie聽起來像打了哈欠。「Thor已經到了。」

Loki快速調整巡航艦的面板,設定為自動駕駛至郊區的停機棚,然後呼喚Odin的白馬,聽見牠高聲回應,他便縱身一跳,讓白馬從最近的瞭望台前來迎接他,牠的步伐輕快,踩過住所與神殿的樓頂時安靜無聲,順著風向一路往金宮正門奔去,但途中Loki拉動韁繩改變行進方向,緩緩走向後院與萬年花園間的小通道,畢竟現在正門人潮可怕,要到宴會廳台前又得走過一千多呎的走道,被圓桌上的數萬人盯著,Loki寧願走他最理想、也是他最熟悉的秘密通道:廚房用來運送貨物的後門。

馬獨自去了花園,Loki則輕輕推開後門,首先廚房悶熱的高溫迎面而來,裡頭的五十多位廚娘在火爐之間忙碌穿梭,脾氣暴躁,朝彼此大吼出餐內容,手裡還能同時顧著四五個炒鍋。廚房領班還是同一個人,一位年過三千歲、嗓門響亮的老太太,正以飛快速度切碎甜菜根,濺起的汁液有如在製造謀殺現場。Loki刻意避開她,小心翼翼繞過其他人,就在要摸到廚房另一扇門時,領班猛然抬起頭,瞪著關得好好的後門,眼神再掃過Loki所站之處,臉色瞬間漲紅。Loki都要流冷汗了,照常理而言,她不該能看得見自己的。

Loki!」她大聲怒吼。廚房其他人一聲也不敢吭。「要我說多少次!不要亂開廚房的後門!

Loki差點就要現身道歉了,但還是硬著頭皮往前衝,把領班宏亮的咒罵聲關在門後,往宴會廳後台快速跑去。Thor果然已經到了,穿著一身暗紅色的長禮袍站在長廊,Stormbreaker被掛在腰際,兩側垂落的金色布簾緩慢飄逸,不時遮住他的身影。

Thor抬起頭,看Loki走過來時咧嘴而笑。「你也走廚房的門?」

「你怎麼——她先抓到你。」Loki恍然大悟。「所以她才會叫我的名字。」

Thor扮了個鬼臉。「我敬畏她。某種程度上甚至超越父親。」他對Loki說。「你很難找到像她那樣的人。」

「確保每個人都拿到一塊蛋糕,就算在流亡之際。」Loki說。「的確是很難。」

而從厚重的紅色簾幕外,他們能聽見參與宴席的人們鼓譟起來,和樂隊演奏短促活潑的樂曲,來取悅新阿斯嘉裡每個辛苦的人民,滿嘴美食也沒能阻止他們高聲喧嘩,唱著對國家步上正軌的期待,歌頌秋季豐收的佑詞,也表達對於國王即將蒞臨的期待。Loki突然為了即將站在這些人面前感到有些焦慮,他從來就不適合這種場合,更別提面對他們可怕的熱情了,五分鐘或許也是太久的時間。

他轉過頭去看Thor時,也發現Thor正盯著他看。

「這場景似曾相似。」Thor說。「你還記得嗎?」

Loki點點頭,他當然記得,從踏進來第一步時他就想起來了,十五年前的那天他也是這樣過來的,從窄小的通道,廚房的門,參加一場沒有他位置的盛典。「我也記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Loki說。「大部分是你輸的一塌糊塗的畫面。」

Thor尷尬地清了清喉嚨。「現在想想,一切似乎都是從那裡開始的。」他說。「還是其實早就該發生了?」

「無論結果多麽不盡人意,你都該慶幸沒在當時就稱王。」Loki淡然開口。「我也不願永遠活在一場漂亮的謊言裡頭。」

「我們的日子不全都是謊言,Loki。」Thor柔聲說。

Loki沒再多做評論,他繼續注視前方,看著簾幕縫隙透露出來的一點微光,有人大聲唸出他和Thor的名字,他等待簾幕緩慢升起,燈光照進後台長廊,在他和Thor身後映出長長的影子。Loki抓緊他手中的鹿角頭盔,眯眼適應閃閃發亮的金宮宴會廳,在他邁出步伐去迎接八十幾萬人熱切的視線前,Thor叫住他。

「等宴席結束後。」Thor突然開口。「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Loki側過頭看他。「關於什麼?」

「關於你。」Thor簡短的說。「關於我們。」

「是我的錯覺,還是你學會說話不乾脆的技巧了?」

Thor笑著拿肩膀撞他,這也讓Loki不再那麼緊繃,他們在阿斯嘉眾人歡呼聲裡並肩走上台,成為秋季宴席正式開始前的注目焦點。


+


他謹記Honir所建議的,闡述動機和釋放善意,所以他在五分鐘內完成一場可算無懈可擊的演出,在細微的動作裡加入謙虛姿態,收斂冰冷高傲的語調,放慢速度說話,解釋他協助阿斯嘉復國建設的原因。雖然稱之為演出,但Loki不完全是在說謊,只是那些彌補過錯、尋找平靜也不是他回到這裡來的最主要原因,如果說出來能夠暫且安慰在場所有人,那對於Loki來說,也不過就是達成目的的其中之一種手段罷了。Loki唯一沒做的是對未來的承諾,畢竟未來永遠是未知的變數,路上稍稍偏離軌道一點,事情就會朝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任何承諾都太過虛假,他自然也不會為討好眾人而撒這種謊。

Thor的話,一如繼往地與Loki存在著巨大的差別。Thor總是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吸引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像磁鐵,像早晨霸道地照進房裡的光,不事前擬稿子的感言也能牽動每個人的情緒,打動所有人。他話裡帶有無限感激之情,也緬懷他們過去幾年失去的人;他也談到Loki,談了很多,關於他們兄弟倆得來不易的重修舊好,還有Loki為重建家園耗費的精力。他實在是不需要這男人在台上無止盡的誇他,Loki只能在台下尷尬地露出微笑,忍住對Thor施咒的慾望,他如果開始講中庭無聊的笑話,Loki就真的要把他趕下台了。

好在Thor沒這麼做。在樞密院成員上台做簡短的致詞後,考驗他們動線安排及空間拓寬成果的部分就來了,因為秋季宴席不單只是坐著享用美食與酒,按照阿斯嘉人歡慶的傳統來看,宴席這個詞代表的是喝個爛醉吃到吐,抓著花束跳整晚的舞,八十幾萬人同時動起來的景象勢必更加驚人,這是他們將走道改五倍寬並且鋪上地毯的原因,避免腦子浸在酒精裡的人們摔進桌子裡,砸爛食物和杯盤,引來廚房團隊可怕的詛咒。

Loki只負責維護作業,沒打算參加與宴席相關的任何娛樂。他只是默默喝著酒,一邊盯著台前擠滿人的走道。十幾位女孩排隊要和他們的國王跳舞,Thor待他的人民無比隨和,禮貌地牽起第一個女孩的手,對圍在他們身邊的人們哈哈大笑。Loki專注看著眼前的畫面,而Sif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與他倚靠同一根柱子,手裡籃子堆滿了藍莓蛋糕,隨著Loki的視線看過去。

「要吃一塊嗎?」Sif說著遞出盤子。

「事實上,我正準備要離開了。」Loki放下他的酒杯。「妳不去幫Valkyrie偷酒嗎?」

「我藏了整整二十桶。」Sif抓起蛋糕咬了一口。「我不覺得你需要擔心。」

Loki一臉詫異。「什麼?」

「這個。」Sif手指著正前方,Thor正抓著那女孩的腰轉圈跳舞,女孩好像快暈眩了。「你看起來像是想把你哥哥的頭扯下來。」

「為什麼我需要擔心?」

「說的也是。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Loki想問那該死的是什麼意思,但走道中央傳來一陣騷動,他和Sif重新轉回頭,看見Thor剛結束今天的第一支舞,在她離開前低頭親吻她的手背,群眾高聲鼓譟,換下一個女孩衝進Thor的懷抱,Loki就覺得拿這男人的肝臟放在Odin藏寶庫裡是不錯的主意。如果Loki夠聰明,他就該提早離開這種場合,他也該知道這種宴席會如何收尾,Thor會與其中一位舞伴聊得特別開心,他們會喝一整晚的酒,Loki則會去對二樓走廊施下靜音咒,因為Loki的睡眠需要絕對的安靜,而聽自己哥哥的性愛馬拉松是一點幫助都沒有。

如今靜音咒無法澆熄他莫名的怒火。光是想到Thor帶其他人上床的畫面,Loki腦裡就閃過一千種分屍不滲太多血水的方式。但你到底有什麼立場嫉妒?Loki腦裡的聲音毫不留情的嘲笑他,他是你的哥哥,你一直在避免讓他的存在具有其他意義,你到底在憤怒什麼?

「在你離開宴會以前,」Sif開口說。「我想你知道我們和Thor在中庭會合的過程?」

Loki想了想。「我知道你和Valkyrie收到的呼叫。Thor劈出新的通道,讓難民艦能抵達中庭。」他說。「你有把這些記在日誌上。」

「當時我已經七年沒見過他了。」Sif說著,一邊把玩蛋糕上的薄荷葉。「他沒什麼傷,腦袋也很清楚,但安靜到有點可怕的地步。他經常恍神,不太吃東西,只願意在難民船上的房間過夜。然後有一天他突然找上Valkyrie,問她有關地獄的事情。」

Loki抬眼看她。「我以為她看守的是Valhalla。」

「她是。但她也在阿斯嘉待得夠久,知道Hela原先是地獄的看守者,直到Odin帶她去開疆擴土。」Sif說。「無論如何,Thor想找到當初Odin關押她的空間,他找到了,破解Odin的咒語,拿槌子朝裡面敲出一個大洞,頭也不回的跳進去,嚇死我們所有人。」

Loki仍聽得見周遭各種聲音,神族酒醉的笑聲,樂團優美的演奏,眾人手舉酒杯互相敲撞,撒得一身髒亂卻還繼續開懷大笑,但Sif的話像刨進耳裡的一把刀,阻絕他對任何聲音的感受,只剩她口中魯莽的雷霆之神,他孤注一執地打破空間限制,召喚全新的通道,用盡各種方法把他帶回來。他仍和Sif一起盯著Thor看,眼神可能太過銳利了,連Thor都不時朝他們這裡瞄過來。

「那很不明智。」Loki的聲音僵硬無比。

「但成功了。五天後他帶著你從天而降。」Sif告訴他。「他沒說明細節,但作為Valhalla的守衛,Valkyrie的確知道一些事情,包括他拿什麼換你回來。」

「我沒要他那麼做。」Loki想要做出解釋。「我不會要他這麼做,就算我——」

「他思念你,Loki。他在乎你勝過所有事情,我不認為有誰阻止得了他。」Sif說。「所以如果你真的認為他會用同等的份量去愛其他人,你就絕對是個傻子。」

像有什麼東西梗在Loki喉嚨裡。他好幾次張嘴,卻又沒辦法組織出一句話。「我是他的弟弟。」他艱難地開口。「他當然不能忍受失去最後一個家人。」

這只換來Sif更明顯的白眼,她舉起手中的甜點盤,離開身後的柱子。「你知道嗎?我要端著這盤蛋糕去找Heimdall,總之離你們倆個遠一點。他絕對會懂我在說什麼。」她態度暴躁地說。「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殿下。」

聽著Sif離開的步伐,再轉回頭看Thor,他毫無一點國王的架子,自然地與阿斯嘉的人民嘻鬧玩耍,Loki不能再更厭惡自己的猶豫不決,讓他站在這場與他格格不如的、即將歡慶一整晚的秋季宴席,也讓Sif的話沈浮於自己的腦海。或許也只有阿斯嘉最強大的女戰士,能夠從他和Thor的互動裡看出一些端倪;他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家人和兄弟,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可能也算得上是朋友,但超出於親情以外的情感——關係,才是他和Thor間最難解的難題。愛的本質如此複雜,他不知道Thor從何時開始對自己抱著這種特殊的情感,他只知道這一切都是Thor的錯,因為在遙遠的過去的某一天,Loki就突然悲慘地意識到,自己也沒停止愛過這個男人。

Loki今晚第無數次地嘆氣,但也慶幸Thor所做的不過是推移那條界線,至今沒在錯的時機出現,吻在錯的地方,說出不該說出口的話。離開阿斯嘉是個無法避免的選項,他們倆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在這段關係另闢一條道路,讓離開變得更艱難,無論是對他自己,或是對他天真的哥哥。

他總算能說服自己的雙腳幹活,在滿場混亂中溜出宴會廳。


tbc


Report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