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TDIIˍ02

　　這個世界原本的面貌是什麼樣子？

　　它是多彩的、活潑的，還是灰白的、寂靜的……她始終沒能從他口中聽見，便全部燒成灰燼。

　　她想，世界大概是冰冷的。一切化成灰燼，捧在手上時，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原罪》

　　「我支持世界多彩喔。」阿卡修斯蓋上書，朝一旁又搬一疊新書過來的艾拉眨了眨眼。

　　「……你這是在曠工。」她瞧了眼對方手上的書，想起自己房間的書堆裡也有一本，因為最近比較忙沒時間看完，進度一直停在前半部。不過她挺喜歡前面的故事架構，希望能盡快有時間把它看完，避免忘記。

　　「妳知道什麼叫曠工嗎？」阿卡修斯將書擺回原位，朝她招了招手走到一旁的小門，艾拉瞧了他一眼，計算時間後才跟過去。

　　小門只開了一點，但能透過空隙看到幾個人正在偷閒打鬧。阿卡修斯笑說：「這才算曠工。」

　　「你覺得自己和他們不像？」她瞥了對方一眼，伸手推開眼前的門，接著回過頭說：「你知道怎麼做吧？我等會回來的時候，希望你已經完美解決這件事。」

　　「哎——」

　　語落，艾拉沒再多說什麼，忽視了阿卡修斯那一聲表達不情願的音，走回要搬運的書籍區，發現已經搬得差不多了，便和其他同事一起去幫忙搬掃具，去往目的地的路上她剛好看見正在搬掃具的鄂圖。

　　她倒是難得能見到他。

　　雖然同是亞斯德斯克的開採，卻因為負責區域的不同很少碰到一塊。但艾拉對他印象挺深的，光是身高和氣勢就足夠在別人的印象中多少留下影子，畢竟實在不多見。

　　艾拉在搬第二次的路途上和鄂圖的是同條路。

　　他們走得不算快，一路上除了腳步聲幾乎沒有其他聲響。她再次計算時間，算著照這樣的速度和搬運人數及剩下的數量，大概還要搬幾趟能完成——再跨越門檻的時候她的思考被巨大的聲響給打斷。

　　艾拉看向一旁的顎圖，有些錯愕，但很快恢復神態問：「你還好嗎？」

　　鄂圖成功跨越門檻後繼續向前，一邊回應：「還……」

　　艾拉眼睜睜看著對方又撞上一根橫柱。

　　……看來長得高也挺不便的。而且看鄂圖的樣子似乎有點心不在焉，不曉得是不是睡眠不足。

　　避免顎圖繼續往前撞出大意外，她開口提議：「鄂圖，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東西可以先放在那邊，我等等過來搬。」

　　「……嗯。」

　　她目送著鄂圖離開，再次見證對方直直撞上門檻，忍不住擔憂起來。

　　艾拉想了想，決定等等去和阿卡修斯說一聲，他應該不怕鄂圖能好好替對方檢查有沒有撞傷。

＊

　　「妳最近拜託我的事情挺多。」阿卡修斯推著裝著血包的推車走向展示間，路上不時往一旁拿著掃具的艾拉看去，他笑問：「妳是覺得我很悠閒還是我很可靠啊？」

　　「方便而已。」她看向對方，說：「你很好找。」

　　「妳直白地讓人有點傷心喔。」雖然這麼說，他也不是真的這麼想，阿卡修斯保持著同樣的愉快語調又說起其他話題，直到看到某個熟悉身影才停下，艾拉瞧了對方一眼，才跟著他的視線望向前方。

　　溫德爾。

　　艾拉偏了偏頭，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會想一起去展示間打掃，還沒想好要不要問問就聽見一旁的阿卡修斯說：「嗨！溫德爾先生，您要不要跟她一起去掃地？」

　　……這沒頭沒尾的。習慣歸習慣，她還是覺得這句話太突然了，不太好。

　　艾拉很快在腦中組織好詞彙，走到溫德爾面前，溫聲道：「我要去關有您的吸血鬼的那一排展示間打掃，如果您想一起來，十分歡迎。」

　　溫德爾沒有多加猶豫，很快點了點頭。

＊

　　想著溫德爾大概想和他的吸血鬼說話，評估了下風險，她讓對方負責柵欄內的一小塊地，而她站在柵欄外一邊掃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隔壁的聲響不大，但她似乎隱約聽到阿卡修斯在發放血包時的話語聲，明明幾句話就可以結束的事硬要將它變成兩三倍，改天真的該讓安布魯斯教育一下他弟弟。

　　過了十幾分鐘，艾拉將掃把放在一旁，拿起抹布的時候敲門聲正好響起，她看向門口，阿卡修斯一手拿著登記板、另一手拿著血包走了進來，艾拉見他停在柵欄前，喊了聲：「抱歉，溫德爾先生，能出來一會嗎？」

　　溫德爾回頭看向有著灰白色短髮的司書，瞧見他手中的東西，緩緩開口：「那個……」

　　阿卡修斯又靠近了柵欄一些，壓低聲音的同時笑著說：「您再不出來我又要被罵曠工了。除非您有證據證明，您的『寶石』膽大妄為到連讓我們親手交予血包這件事情辦不到。」

 　　溫德爾愣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阿卡修斯退回原本的位置，回過頭看著走過來的艾拉說：「當作沒看見怎麼樣？」

　　艾拉瞧了眼溫德爾，又看了看他身後無法確認喜怒的吸血鬼，經過幾秒鐘的思考後點了點頭：「只有這一次。」

　　「當然。」阿卡修斯說完，走到柵欄門口，將血包拿給站在裡頭的溫德爾，「您可不要擋住他，我還得替013做點紀錄——要吸管嗎？」

　　溫德爾搖了搖頭，應了聲不用。

　　「去吧。」阿卡修斯瞧了眼跟著他們動靜而觀察周圍事務的吸血鬼，笑著建議：「如果不想滿身精油味的話，別再裡面待太久。」

　　「阿卡修斯。」

　　「我可沒說什麼機密，只是提醒一下。」

　　阿卡修斯走回原位，觀察著013的進食情況，低頭記錄起來。

＊

Dear　Eden：

　　早安，伊登。雖然外頭一片黑暗，但寫這封信的時候，我特意看了下時鐘，時間是早晨喔。

　　最近比較忙，沒什麼休息時間能夠出去閒晃，明明只是幾天，卻感覺好久沒看到你的消息……但我想你一定過得很好。離開家的時候我們都很小，我甚至不敢和你好好道別，可是你寄給我的第一封信裡頭和我說：就算和我離得很遠、很遠，你也不會讓我擔心，不會讓自己受委屈，還會好好照顧爸媽，我當時就在想，伊登這麼早就長大啦。 

　　其實我不希望你那麼早長大，可是不是很多時候，希望無法凌駕於現實之上？我不應該跟你談這些的，這句話以後，我們就不說那麼重的話題了吧？

　　我很期待伊登推薦的紅茶，也相信你肯定能找到最佳。說到阿卡修斯，我上次看見他在看《原罪》，是近幾個月的新書，它講述著以為的理想國，在外族侵入之後，慢慢崩塌並讓主人宮挖掘到塵封已已久的真相……這種類型的故事，我還沒看完，但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的。

　　阿卡修斯說，他相信世界多彩的。那伊登呢？你覺得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

　　我覺得這個世界——

　　艾拉頓了下，放下手中的鋼筆，瞧著外頭的永夜一會，才又拿起筆寫下最後一句。

　　我並不理解，但它永遠都不是誰的理想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