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ever

Forever

夜羽


本來還以為不會被認出來,果然還是不行嗎?三井偷偷前往球場觀賞流川的比賽,然而過沒多久就曝光,即使反射性的將帽子壓低但為時已晚,他的名字被球評喊出來,周遭的人爆出驚呼,攝影師們也不忘將鏡頭轉向人在場上的流川,就算不用抬頭確認也知道自家伴侶的表情,肯定跟受到驚嚇的SHIMO一樣,三井嘴角微微牽起。

SHIMO是他們家養的貓,有黃澄澄的眼睛與漆黑毛皮,是三井某一天在路邊撿到的,起先本來覺得流川可能不會想養寵物,殊不知對方竟然一口答應了。

「學長喜歡就好。」

「牠確實是很乖啦……」

不過流川很快就後悔自己答應得這麼乾脆,三井會開玩笑說他像是養了兩隻貓,貓咪之間還會互相爭寵,雖然那只是流川單方面的競爭意識。

撿到貓咪的時候是十一月,這個月份在日文中又名霜月,所以就用霜的讀音來取名,流川盯著貓咪渾身烏黑的皮毛再想了想這個名字,最後決定保持沉默。

「你想講什麼?」

「沒有。」從交往到成婚這麼多年,流川自然也學聰明了,儘管學長不會相信,但至少不會讓他抓到把柄說個沒完。


三井壽最終在三十六歲揮別球場,在退役記者會當日,感謝名單自然是一長串,他環顧全場,要正式跟籃球員的身份告別還是挺捨不得的,不過他為了今天籌備許久,最重要的結尾可不能掉漆。

「最後,要謝謝我的伴侶。」三井心下難掩激動,聲線微微發顫。

此話一出,在場的記者們不只是跌破眼鏡,恐怕連鏡頭玻璃都要碎了一地,只聽台上的主角繼續說道:「在這麼多年以來,我們歷經過許多事情,也有意見相左的時候,但能夠和你一起走到現在,我很榮幸,往後的日子裡也請多指教。」

騷動的源頭又多出一個,記者們望向不知何時起立的流川楓。兩人關係不錯,自高中開始就是學長學弟關係,曾當過隊友,雖然有點突然,但出現在這裡好像還算合情合理,眾人想了想,還是把注意力放回三井選手講的伴侶比較要緊。

當事人還拿著麥克風但沒有開口,流川則是大步走向前,最後停在三井面前說道:「我也是,以後請多指教,學長。」

你走錯位置了……不是說要站到我旁邊嗎?怎麼變成擋在前面?三井原先擬好的方案被打亂了,但看著那雙深情款款的眼睛,所有的吐槽跟緊張感頓時飛到九霄雲外,幾經思考後他放棄越過會議桌的點子,老實從後方的通道走出來與流川並肩站著,手指一勾就將對方掛在脖頸上的項鍊拉出來,懸在鍊子上的戒指閃閃發光。

「跟各位介紹一下,流川楓,現年三十三歲,效力於芝加哥公牛,位置是小前鋒,也是我的伴侶。」三井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段介紹被宮城良田批評為廢話,雖然也的確是,在場的記者誰不知道流川在哪隊打球,只有伴侶那個是第一次聽說而已。

「這叫儀式感好嗎?」三井撇撇嘴不以為然。

嘩然聲轉瞬間充斥了整個會場,舖天蓋地的疑問蜂擁而至,鎂光燈實在太亮了,三井瞇起眼,然後拉住流川的手,拿到嘴邊親吻了一下,直接忽視所有提問:「就是這樣,我們要結婚了,感謝大家今天出席這場記者會。」

要跑嘍,三井俏皮地眨眨眼,語音甫落,他就像聽到十二點鐘聲的仙度瑞拉般掉頭就走,唯一不同的是王子殿下已經被牽住了,兩人照著原先安排好的退場路線離開,將亂哄哄的會場拋在後頭,經紀人本來不贊成三井的點子,但考慮到兩人的名氣,先退場說不定還比較好一點……也許吧?

學長像是惡作劇得逞似的,笑得非常開懷,眼見流川好像挺在意後方的騷動,「怎麼了?」

「……沒有,我們回家?」有種不惜拋下全世界都要跟他一起走的浪漫,流川搖搖頭,又把三井的手牽得更牢了一點。

「好啊,回家。」但接下來要處理的事可多了,沒問題吧,楓?

當然沒問題,反正我已經有你了。


時間拉回現在,流川只要每看向觀眾席一次,他的名字就會被提及一次,啊這個臭小子,又不是第一天來看他比賽,幹嘛每次進球後就朝他的方向看?太高調了吧?三井暗自吐槽,但對於自己當年在退役記者會上搞出的盛況毫無檢討之意。

隔天的報紙頭版全是他跟流川的婚訊,日本跟美國兩地爭相報導,從兩人相識到昨天的記者會,巴不得將每段人際關係都用顯微鏡看個清楚,就連澤北榮治都沒逃過被訪問的命運,更別說其他湘北的隊友們,不過因為事前做過充份推演跟告知,即使在記者會上看起來超級胡來,這件事總算順利過去了,三井撫摸無名指上的戒指,專注把流川灌籃得分的模樣刻在腦海裡。

又看過來了,他暗嘖一聲,不得不再度撇過頭。

觀眾浮誇的躁動讓他坐立難安,旁邊的人都要他快看,RUKAWA剛才那一球真是太精采了!可惡,完全不想在這時候跟他的眼睛對上,三井匆匆一瞥,專注在賽事當中的流川沒有太多表情,眼神卻是滾燙的,無可否認,你表現得超棒。三井決定放棄,反正全世界都會把他的衝勁歸功於「丈夫坐在場邊觀賽」,換作是他肯定也會這樣。

思及至此就覺得挺不賴的,三井坐直身體,流川從場邊返回場上,下一節賽事的哨聲再度響起。


「辛苦了。」球員家屬的特權得以讓三井直接在休息室門口等待流川,他將帽子摘下,頭髮有些亂糟糟的。站姿輕鬆隨意,「最後的助攻很精采。」

「壽學長怎麼沒有先跟我說。」

都三十幾歲了還在撒嬌,三井笑得瞇起了眼,「想給你個驚喜,放心好了,我有請查理他們家先顧著SHIMO。」

「好。」

這時流川的隊友們也過來了,三井一一跟他們打招呼,大家都不由得瞄了自家小前鋒一眼,笑容看起來不懷好意,流川嗤了一聲,反手摟住三井的腰。

「喂!」

「就一下下。」流川把下巴往他的肩膀一擱,還在討價還價。

三井試圖把流川推開,但卻沒有成功,他低聲抗議道:「回去再說啦!」


他們驅車返家,從鄰居家裡接回SHIMO,貓咪正窩在沙發底下打盹,三井本來還考慮晚點再來,不過SHIMO此時睜開一隻眼睛,看起來還是睡眼惺忪,卻拖著腳步往自家飼主的方向靠近了一點。

三井蹲下身將貓咪抱起來,其餘的東西則是直接往流川手上一塞,跟鄰居道謝後就帶著貓咪回家,今天的晚餐內容還沒有定案,三井一邊翻找貓罐頭一邊詢問自家學弟兼伴侶的意見,因為剩下的食材有限,最後決定煮義大利麵與馬鈴薯海鮮濃湯,冰箱還有剩下一些生菜就給流川當點心,另外再把雞胸肉順便清空,運動員的食量很大,也不能只有澱粉。

流川赴美後就學會做菜,三井還比他晚了許多,不過如今都打理得有模有樣,搬來美國前三井特地跟兩家的母親討教她們拿手的家常菜,流川如果有想到就會點菜,他也樂得叫學弟下次烤個披薩做為回禮,畢竟對方做的美式料理真的挺好吃,換作十八歲的他,才不相信在家政課上專當擺飾的流川楓有這等本事。

「味道怎麼樣?」三井緩緩攪拌鍋裡的濃湯,詢問流川試吃後的感想。

「可以。」

「那就好。」他把電磁爐關掉,「碗筷準備好了嗎?」

「好了,我來端吧。」

「交給你了。」


三井率先盛了一碗湯,這是流川跟隊友要來的食譜,暖和的香氣撲鼻,馬鈴薯口感鬆軟,以番茄為底的湯汁裡面還加了一些迷迭香,他滿足的讚嘆,「好好喝。」

「壽學長喜歡就好。」

這小子現在叫他的名字叫得很順口了,三井透過海鮮湯蒸騰的白霧偷瞄流川,他眉眼低垂,纖長的睫毛格外明顯,正在把滑溜的麵條捲到叉子上,成功捲起後就將手抬高,視線跟著上揚,準備張嘴將麵吃掉,卻正好撞上三井偷偷摸摸的視線,流川不解的眨眼,「怎麼了嗎?」

「沒有,吃你的麵。」他重新埋首於海鮮湯當中,回話的內容含糊不清,「等一下要不要看錄影帶?」

「好。」流川沒有詢問三井想看哪場比賽的錄影帶,反正只要播下去他總會有印象,明明是赤字軍團,這種事情卻絕不會搞錯,真不知道是頭腦不好還是以前沒在專心。每當三井調侃流川時就會換得一句「學長自己還不是要補考?」,時間一久他總算學乖了,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嘴炮還是少說為妙。

吃飽喝足後他們將碗盤收拾好並送進洗碗機裡,完成所有善後工作後先洗澡,三井從沙發底下把SHIMO撈出來,黑色貓咪的尾巴輕碰他的腿,三井從善如流的伸手,輕柔撫摸自家寵物的頰側與耳朵,貓咪發出滿足的呼嚕聲,此時流川正好從浴室裡走出來,髮梢還在滴水,三井拍拍SHIMO的屁股,然後對流川招手,嫻熟的翻出吹風機。

角度跟溫度都要調整好,否則很容易燙到,這點他跟流川是相同的,兩人都經過多次練習,這才摸索出最舒適的做法。「你只是想撒嬌吧,如果自己吹的話絕對不會燙到。」三井曾有過以上指控,流川似乎不太服氣,反駁說學長明明也會這樣做,都是相同的事情但就是可以吵起來,將近二十年來絲毫沒有改變,爭到最後總是不服氣占了上風,非得做得比對方更好才行,能把意氣用事轉換成愛情養份也是挺厲害的,三井聽見宮城良田的評語時一陣無語卻又難以辯解,流川倒是引以為榮的樣子……你確定這傢伙是在誇獎?

算了,流川覺得開心就好。

「好了。」

「謝謝壽學長。」

三井取出錄影帶,把帶子推進播放器裡,隨後窩到流川懷裡,那是他的特等席,就連SHIMO都不可以搶。表面上是流川比較會吃醋,但三井也有那樣的一面,只是含蓄許多,身為他的伴侶自然明白這件事。

流川拉過毛茸茸的毯子蓋在學長身上,耳邊聽到的聲音卻跟預期不同,他抬起頭來看向電視螢幕,當中映出的畫面卻是西裝筆挺的三井,掛著靦腆的微笑。

這是他們結婚的那一天。

「怎麼突然想看這個?」

「就是想看一下。」三井這話有解釋等於沒解釋,他伸長手試圖觸碰零食袋,不過SHIMO卻在這時跳上桌子,好在夾鏈袋尚未開封。

「SHIMO!」三井小聲的低斥道,索性把貓咪也一把抱過來,低下頭對牠說話:「說的也是,會好奇是正常的,這時候你還不是我們家的一員呢。」

他們的婚禮選在度假村舉辦,雙方賓客加起來大約在八十人左右,那裡有一座精緻小巧的美麗教堂,流川身穿白色西裝,三井則是黑色。

流川向來披在額前的髮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看見三井的瞬間像是有星點墜在眼底,盛放出最耀眼的溫柔與愛意。

「……很喜歡?」兩人都是當下第一次看到對方盛裝的模樣,當年的三井憋了老半天只說出這句感想,自己都覺得很沒出息。

「喜歡。」學長的面頰泛紅,西裝將他襯得格外英挺帥氣,在兜轉許多年,歷經過許多不安與眼淚後,這個人對他的執著無庸置疑,流川只覺胸口發燙,連忙將視線從三井臉上移開。

「怎麼了?現在就哭還太早了吧。」三井出言調侃,明明自己也是眼角泛紅。

流川幫他調整領結,神情有點彆扭,「才沒有。」

畫面外的三井扭頭看向流川,「你當時真的想哭對不對。」

「……沒有!」

少騙人了,三井沒再逼問下去,而是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螢幕畫面上。


首先是證婚儀式,他們在眾人的見證下親吻,三井把拿著捧花的手繞過流川的脖子,腰部也被緊緊環住,粉紫跟鮮紅的玫瑰花瓣飛舞,戒指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微光。

流川冷不防的說道:「學長果然哭了。」

「講得好像你沒有似的。」三井揚起一個很淡的笑,他深知那些眼淚的重量。

後續是自由活動時間,賓客們可以合照或聊天,現場也備有點心與酒水,稍晚還有正式的結婚晚宴,流川稍稍把領結拉鬆,而後就聽到學長的呼喚,「流川,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他還沒反應過來,櫻木卻先說話了:「小三不改一下稱呼嗎?」他嚴肅的看了看三井,又瞄向流川,「不是都結婚了,為什麼還叫姓氏?」

果然是天才!木暮莞爾一笑,赤木清了清喉嚨,「這話滿有道理的。」

「快點啊三井學長,隨便你要怎麼叫,但是不能再喊流川了。」宮城拍拍手,臉上明明白白寫著自己在看好戲。

「又不是要練球,你幹嘛這麼起勁!」三井大叫道。

石井跟安田把一臉狀況外的流川推到三井面前,賓客們都圍攏過來,壓力指數驟升,跟三井臉紅的程度成正比,他訥訥開口:「那個……就是……」

「嗯,我在聽。」流川很認真的點頭。

「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去拿。」

大家顯然對三井的表現很不滿意,他在惱羞成怒之餘也百思不得其解,就只是個名字,三個音節,怎麼就如此困難?

流川沉思半晌才回話道:「想吃鹹派跟水果杯,還有火腿。」

「好,我去拿。」三井立刻轉身,只想把尷尬的氣氛拋諸腦後。

「壽學長。」

「啊?」三井回過頭來,耳殼都透出淡淡的粉紅色。但流川也沒有餘裕可言,未經思考就把話講出來了:「沒有,就是……要吃蛋糕嗎?」

「我可以自己拿。」他反射性的答道,這話也沒錯,不管是甜食還是鹹食乃至酒水都是在同個區域。

「你們一起去吧。」最終還是木暮開口解圍,他的同窗跟學弟們緊張到連日常話題都可以用句號作收,實在太可愛了。

三井至今還能想起當下的尷尬氛圍,他用手肘輕推了流川,「你那時候到底想講什麼?」

「我也不知道。」流川如實答道:「就是想要叫你的名字。」

「什麼啊……」三井小聲的嘀咕道。

在結婚晚宴的致詞上,兩人半斤八兩,流川講到一半突然切成英文,本人還一無所覺,三井則是臨時忘詞,最後索性把台詞拋諸腦後,「再次感謝今天參與婚禮的大家,還有楓,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

三井專注的盯著電視,感覺到流川的手掌落在頭頂,然後是耳朵跟肩頸,親暱的揉捏讓他舒服得瞇起眼睛,「有沒有很感動?」

「有。」流川直言不諱,「應該是我要謝謝壽學長,一直把你留在日本,對不起。」

「現在還說這個幹嘛。」三井又往他懷裡靠近一點,「我們有很多時間。」

「嗯。」


晚宴第一個登場的環節是新人共舞,身為職業運動員在跳舞上卻不甚協調,兩人花了很多時間練習,悠揚舒緩的奏樂讓現場氣氛格外浪漫,像是可以將全世界拋諸腦後。

「我現在才知道你有踩到我。」三井喃喃說道。

「我也是。」當下八成緊張到沒感覺了,流川看著在畫面中與三井十指交扣的自己,「學長的西裝很好看。」

「你也很帥啊。」穿什麼都很帥,實在太過份了,三井的嘴角微揚。

由於白天已經穿過正式的白色與黑色西裝,晚宴搭配的西裝顏色相對柔和了一些,流川的是淺紫,三井則是淡粉,相較起常見的黑、藍、灰跟卡其,並不算很好駕馭的顏色,但兩人穿起來都很好看。

接下來是結婚蛋糕,三層蛋糕上用奶油營造出宛如海水漸層的效果,點綴著大朵雪白或粉紅的玫瑰花,蛋糕刀則是綁著深藍緞帶,因為有互餵蛋糕的喬段,所以並非只有切一刀,雖然費了點力氣不過總算把蛋糕端正的放到盤子裡,三井還在找叉子,就被捏著下巴被迫把臉抬起來,流川已經把蛋糕咬去一大口,強勢的吻了上來。

年輕賓客們爆出興奮的尖叫與口哨聲,幾乎要將屋頂掀翻,三井腦袋一片混亂,感覺到流川的舌頭正在把蛋糕推過來,質地細膩柔軟,奶油的香氣跟甜度都很適中……不對現在不是品評蛋糕的時候,但掙扎也不是,不掙扎又很難呼吸,流川是打算親多久!

最後流川總算捨得放開他,不知學長是害羞多一點還是生氣多一點?電視外的當事人又在想這個問題,隨即感覺到身體被不輕不重的捶了一下。

「跟誰學的?」

「沒有。」流川笑了出來,「看過隊友的婚禮後就一直想對壽學長這麼做。」

「渾帳。」

「是,我是。」他從善如流。

切蛋糕的環節在熱烈氣氛下落幕,終於來到享用餐點的時間,三井當時已經飢腸轆轆,烤雞一送上來就迫不及待拿起刀叉,流川的主餐則是牛排,他看了看手裡的刀叉,像是在確認該用哪一隻手拿。

「這個還要想?」三井伸手輕掐自家伴侶的臉頰。

「只是想確認一下。」流川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沒有將目光從電視上移開,三井乖乖把手收回來,繼續撫摸SHIMO柔軟的毛皮。

「沾到了。」影片裡的三井突然出聲,流川沒能反應過來:「什麼?」

他的嘴角沾上牛排醬汁,三井憶及方才切蛋糕的情景,覺得必須扳回一城。這次輪到他捏住學弟的下巴,流川的刀叉跟盤子相撞,是帶點意氣用事的親吻,在分開時,三井的眼神一半倔強一半害羞,說話都無甚底氣,「就說有沾到了。」

又是一波熱烈的歡呼,流川似乎還在當機,三井露出得逞的笑,實則自己也沒把餐具拿穩,身體還滑了一下。

流川看著電視中呆若木雞的自己,忍不住抱怨道:「壽學長總是犯規。」

「是你先的。」三井理直氣壯,時間若是倒轉他還是會再這麼做。

晚宴就這麼進行下去,最後來到拋捧花的環節,起先還想說要用猜拳來決定拋捧花的人選,最後宮城說了一句:「乾脆你們兩個都丟不就好了嗎?」

真是個好主意,兩人都從彼此眼中讀到了讚嘆,不愧是宮城良田。

第一個拋捧花的人是流川,手底那束紅玫瑰散發濃郁香氣,起先直接丟歪,若不是大家眼明手快,差點就要變成結婚蛋糕口味的玫瑰花,至於三井的則是香檳玫瑰,雖然沒有丟歪但是直接過頭了,向後飛到DJ台的地方,被笑說兩人很有默契,丟捧花都要一起重丟。

紅玫瑰最後由赤木晴子接下,香檳玫瑰則是宮城良田,雖然他自己覺得不算,但三井才不管這麼多,都有兩個新郎丟捧花的環節了,接下來的人是男的當然也無所謂。

晚宴即將進入尾聲,後面還有After Party,不過窩在懷裡的三井,呼吸逐漸轉為輕淺,話也變少了,流川自然沒有漏掉這些反應,「想睡了?」

「嗯,有一點。」三井動了動,像是想藉由改變姿勢來喚醒精神,不過聲音還是裹著因睏倦而生的軟糯,「楓,你是什麼時候想跟我結婚的?像這樣的畫面,你有想像過嗎?」

「在我加入球隊的時候。」流川如實答道,「那時候覺得『好像可以了』,不過在壽學長看來還是不及格吧?」畢竟不是沒被拒絕過。

「我才沒有這麼說。」三井憶及流川當年受傷的狀況,當下的焦灼騙不了人,再多的不安還是敵不上他對這人的愛意,如果是現在的我,即使不一定能做得完美,但就是想要守著他一輩子。

所謂的勇氣有時候不過就一瞬間的事。

「但是被壽學長搶先了。」流川說到這事還是有淡淡的不甘。

「就這麼不想讓我贏啊?真小氣。」

三井喝醉後會哭,而且是哭得亂七八糟的類型,正逢大婚這種感性時刻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在After Party上遇到人就要抱,流川不得不數度出手,把他從眾賓客身上拔下來,有些人還笑著說就讓他抱,只要別吐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而且他是酒醒後會記得一切細節的類型,每次都說不會哭,但歷史總是一再重演,三井顯然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因此摸索著拿起遙控器,「好了,先這樣吧。」

「好。」他的學長終究還是臉皮薄的,流川主動起身,將錄影帶收好,一回頭就看到試圖把貓咪當成棉被的三井,他將SHIMO撈起並放到貓窩裡,輕聲喚道:「壽學長,不要在這裡睡。」

三井從喉間發出模糊的咕噥聲,半閉著眼對流川伸出手,無需多餘的言語也知道學長所想的,他一把將三井抱起來走進臥室,先把人好好的放在床上,再把棉被拉好,又在家裡到處巡了一圈,這才跟著躺進被窩裡。

「剛剛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晚餐不是吃義大利麵嗎?」三井瞇細了眼,流川的擁抱總是很讓人安心,「當初我們要分開時,吃的也是義大利麵……明明都好久以前的事了,偶爾就是會想起來。」

「我也是,所以有一段時間不太喜歡。」

「但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未來會有這樣子的事。」三井彎起一抹笑,「收到你從美國寄來的東西也好,因為受傷就馬上買機票也好,還有結婚……竟然可以跟你結婚。」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神奇的事了。

「壽學長還說過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十八歲的流川楓同樣無法想像現今的光景。

「對不起嘛。」

「但現在會覺得義大利麵很好吃,每次都是。」流川用鼻尖輕蹭三井的臉頰,「而且壽學長不會再這樣說了。」

「當然不會。」

青春的孤寂已然遠走,以前只能遠眺天空與大海,如今他們終於成為那道相會的線,可以一起養寵物、看著對方的臉說早安,還有分享生活中的瑣碎點滴。

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

「晚安,楓。」

「晚安,壽學長。」

檯燈的燈光熄滅,他們的這一天結束在溫柔的親吻之中。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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