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sh
「新來的?名字、犯行?」
陌生的嗓音挾帶著沒有意義的詞句,穿過放風時間過度嘈雜的聲音裡往耳裡鑽。收容設施的空間比預想的小了一點──起碼放風的空間是這樣──還帶了一顆根本不需要存在的人造太陽在頭上。
虛擬的熱度也是熱,和一旁過度靠近的陌生囚犯加起來使人更難以忍受。西梅農歪著腦袋,並未回應那陌生囚犯的提問。二十多年過去他仍然不明白,這地方的人怎麼那麼愛詢問這類問題,即使是那些擁有名字就能吃人的傢伙在這種地方也無法輕易吃人,問了也不能得到什麼。在禮堂介紹自己的環節亦同,真的會有人聽了就不去找別人的碴嗎?不會吧。
「媽的,菜鳥還敢無視我?」
布滿爬蟲類鱗片的手抓住西梅農的肩膀大力搖晃,高舉的拳頭像隨時會落下的岩石。操場的最角落沒有獄警,或許這裡的人們也不在乎是否被監控,反正無論如何都得受刑。
西梅農赤紅的眼隨著肩上的力道明明滅滅,幾度閃爍,最後歸於黑暗。他緩慢扭頭,直到純白面具與肩膀齊平,紅色的目光才又緩緩浮出。他握住面前爬蟲類囚犯的手腕,過大的體格差距使他只捉住了一小部分,他的手腕僅有對方的手指粗。
「……早安?」
人造太陽高懸於頭頂,越來越多的囚犯湧進操場,擁擠得看不清誰是誰。
角落的陰影裡立著幾乎與之融合的身影──除去那套顯眼的囚服外──那影子低著頭,看著腳邊。他身旁圍著看熱鬧的囚犯,歡呼著要趁獄警抵達之前鬧得更大一些。
西梅農對此充耳不聞,他搖晃著腦袋,看著手裡剝落的鱗片和肢體。這裡沒有刀,他沒辦法把東西切成適合入口的形狀。不過也沒關係,蟲子不好吃,吃過一次他就後悔了。
爬蟲類囚犯藍色的血液弄髒了操場,警報沒有響,但人群外圍有獄警的大喝聲,懲戒警到了。他們破開人群時正好看見鬧事的囚犯,戴著蒼白面具的傢伙腳下是一地的藍,爬蟲類囚犯的四肢被扯斷,鱗片被剝下;粗壯的脖頸被扯開一半,像是氣管又像是聲帶的東西露在外頭,隨著囚犯每一次艱難的呼吸而不斷的顫動。西梅農的鞋尖勾著它,正在猶豫是否該把這東西一起清出來,內臟也是可以吃的,但他現在又不能烹飪,清出來也沒有意義。
「你,報上編號和名字!」
獄警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西梅農聞聲抬頭擺正了腦袋,用微笑弧度迎接前來鎮壓鬧事囚犯的獄警。
編號和名字在這裡是差不多的,他到現在仍不明白囚犯們為什麼需要他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一如他不明白這些獄警們怎麼不自己記下他的編號。但他擅長配合,起碼在獄警面前是的,畢竟他的小房子沒了,現在這裡就是他的小房子,他可是個好房客。
「S192610,西梅農。」他說著,鬆開了抓在手裡的斷肢。血肉落在人造草地上發出悶響,濺出的血液弄髒了他的褲管。他低頭,看了一眼腳邊仍在呼吸的、半死不活的囚犯。答都答了,順口替這個可憐的傢伙解答也是可以的,一看就知道這傢伙在講堂時沒在聽大夥們無聊的自我介紹。
「罪名是──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