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 CH1-CH3

第一章、關於他們怎麼在一起的

「聽說你要跟宮侑約會？」

「不是約會。」佐久早聖臣極力壓制自己的不耐，「只是一起出門而已。」

好吧，你說了算，古森元也聳聳肩，心裡還有一大段碎念沒有說出口，不過今天還是暫時算了吧。

自家表弟從小就展現對排球的才華與執著，一路上可說是相當順利，有信任的戰友也有看不順眼的對手……宮侑好像就是其中之一。

之所以說好像，是因為這兩人的關係漸趨和緩了，但不是漸行漸遠，反倒有親近的趨勢，是他錯過太多還是現實就是如此？

佐久早對表哥的煩惱一無所知，兩人的電波卻完美契合，對他來說，這一切都很不現實，可說是太過離譜，他暗自腹誹，但是正在擦頭髮的宮侑顯然並不理解，還回過頭來說，是不是我長太帥所以臣臣看傻了？

佐久早冷哼一聲，確實是隻招蜂引蝶的花狐狸，私下很吵很煩，但在球場上更令人頭痛，而且連他都會被扯下水。

侑看他別開視線，背地裡暗自鬆口氣，他跟家裡宣佈要來東京找朋友玩，爸媽沒說什麼，唯獨治特別上心，幾經逼問才發現，居然是幾個禮拜前在IH上跟他們廝殺的三大主攻之一，那個看起來生冷難搞的佐久早聖臣。

這玩笑開大了，宮治懷疑自家兄弟是不是腦子進水，重點是你們很熟嗎？

「我們都說好了。」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而且是他先提出來的。」

修正，看來腦子進水的人是佐久早聖臣，做人為何想不開？

「你的表情很失禮，豬治。」

「我不得不關心一下他的大腦是否安好。」治面無表情，「他沒事幹嘛找你出去玩？」

「上次說東京的壞話，結果跟臣臣吵了一架，最後就是我要去東京找他。」

治滿腹狐疑，「吵完後還肯帶你出去玩？」

宮侑脹紅臉，「問那麼多幹嘛！做筆錄嗎？」說完後倒頭就睡，整個人都埋進被子裡也不嫌悶。

之中肯定大有文章，未來的治將會感佩此時的自己真知灼見。

他不知道宮侑在想什麼，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麼，兩人從僅僅聽過名字開始，而後在球場上廝殺，好勝跟讚賞不分上下，接觸的頻率逐漸增加，交換聯絡方式本來只是客套，而且還是有表哥在一旁推波助瀾才成功，彼時的佐久早根本沒放在心上。

時至今日，難以言明的情緒份量加重，他越來越在意，而某隻狐狸卻一無所知，還大剌剌的在床上打滾，活像是隻棉被蟲。

「才三天根本不夠逛啊。」侑嘀咕道。

「喔。」佐久早將被子拉高，「你以後有空也可以來看看。」

「什麼嘛，只有我自己一人去逛？」佐久早聽著侑的長噓短嘆，然後是被子掀動的聲音，一睜眼就看到侑趴在床邊。

「幹嘛？」

「臣臣會留在東京讀大學嗎？」

淺褐眼睛透著專注，口吻也跟以往不同，佐久早打量著侑的表情，「會。」

「那我也來東京好了，怎麼樣？」

小小的雀鳥在拍翅，有種難以言狀的情緒在鼓動，言語在唇舌間來回滾動許久，最終的回覆仍是簡單扼要，「想來就來，隨便你。」

臣臣一定沒有發現他臉紅了，侑心裡雀躍，「就這麼說定了。」

「快睡。」

「好，晚安。」

「約會還好嗎？跟宮侑。」

古森心知表弟肯定會瞪他，說不定還會反駁一句「就說了不是約會」之類的，但他只猜對一半，佐久早的視線倉促在他臉上瞥過，生硬的說了句：「還可以。」

「噢，那就好。」

「他說他想來東京念書。」表弟總算抬頭看他，眼底竟有一絲罕見的焦慮，「希望他真的會來。」

「一定可以的。」雖然好一陣子沒見到宮侑本人了，不過古森倒是很有信心。

事實證明他的預想是對的。

到隔年的春天，佐久早聖臣依約來到車站，侑什麼都不肯講，只說他確定上了東京的大學。

東京的學校為數不少，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他暗自碎念，但在看見那一頭金髮時，原先的抱怨都煙消雲散。

這段時間他們依舊保持連繫，帶點若有似無的曖昧，佐久早不斷警告自己不可被幻想沖昏頭，但這不妨礙他每每收到侑的訊息後，難以壓抑的輕快跟喜悅。

「臣臣！」

「走了，不要大吵大鬧的。」佐久早試圖掩飾自己的好心情，身邊的狐狸則是說個不停，關於他有多努力，不管是排球還是上京的事，最終才順利錄取了早稻田，佐久早漫不經心的回應，等到過馬路後他才反應過來，「早稻田？」

「對啊，就是早稻田。」

「你不是要來慶應？」可惡，枉費他還暗自高興，結果宮侑根本沒打算跟自己同學校？

侑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從頭到尾都沒說要去慶應喔，臣臣。」

他說的沒錯，佐久早仔細回憶，侑確實沒有說他要去哪間學校，而自己也沒問過，所以只是他在自作多情而已……？

「我還沒贏過你。」眼見佐久早透出掩飾不住的打擊，侑連忙解釋道，「跟臣臣一起打球肯定很棒，但是－－」

「但是你更想贏我。」覷見侑慌張的樣子，佐久早反而冷靜下來，「你是幼稚園嗎？一定要贏了才算數？」

「抱歉。」他吐吐舌頭，「不過我好高興，能跟臣臣在同一個都市裡。」

佐久早看著那張燦笑的臉，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我也是。」

「什麼？」

「沒聽到就算了。」主攻手直接惱羞成怒，但這次他的臉紅在白日之下一清二楚，「車子來了。」

「好。」侑小跑步向前，跟對方一同坐在相鄰的座位上。

佐久早瞥了他一眼，在晨光之下，侑的一切彷彿都像是慢動作，這傢伙的睫毛，居然有那麼長嗎？

聲音逐漸遠去，佐久早只覺口乾舌燥，掩在外套底下的手探出，抓住舉球員的手指，然後毫無猶豫的牽在一起。

侑一臉驚嚇，睜大眼睛看著佐久早，換來對方潦草的視線、惱羞成怒的一踩跟通紅的耳朵。

我不是在作夢吧？驚嚇消褪後，取而代之的是恍惚，侑忍不住握緊了一點，深怕只是宛如春櫻的幻夢 。

春天總是有好事發生的，金毛狐狸心滿意足瞇起眼睛。

「請跟我交往。」佐久早聖臣鄭重的說道。

「好，我們交往吧。」若非人太多了，真想當場吻他，宮侑樂不可支的想著。

第二章、總之先提出邀請

侑盯著車窗玻璃，佐久早隔著車窗玻璃盯向男友，不懂現在是要玩一二三木頭人還是怎樣。

「原來你有車啊？」

「借來的。」佐久早有打算自己買車，不過那是明年的事，所以先跟父母借了其中一台。

侑坐進舒適寬敞的車內，佐久早握住排檔桿，輕踩油門，兩人之間維持了將近十分鐘的沉默。

「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因為沒看過你開車嘛，不能看？」

「再看要收錢了。」

侑被這句話打得措手不及，不過他可是宮侑，很快就恢復過來，「好啊，要多少錢我都買。」

「神經。」佐久早嘀咕道，眼底卻帶著一點笑意。

不知不覺，他們交往也超過半年了，這段時間兩人得適應各自的大學生活，新的夥伴跟新的環境，還得學習成為戀人後該如何相處，他們會抽空約會，在電影院裡偷偷牽手，在路燈照不到的陰影下接吻，在球場上橫眉豎目，下場後黑著臉替對方貼繃帶，拌嘴是情趣，吵架絕不放到隔天，有話就要好好說清楚，現在應該算是磨合得不錯。

「已經有人說我們是宿敵了。」侑噴笑出聲，佐久早則是挑起眉，「怎麼說？」

「因為我們從高一打到高三，現在還在打。」而且在球場上毫不留情，侑補充道。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進步。」

「嘖，好嚴苛啊臣臣。」

佐久早懶得理他，「你還不是一樣。」越喜歡的就越嚴格，這點他們半斤八兩。

最後車子平緩駛入地下室，佐久早領著宮侑走向電梯，瞥見男友一臉欲言又止，「怎麼了？」

「你家現在真的沒人在？」

「對，我父母去出差了。」兄姊也早早成家，佐久早很習慣獨自在家的日子了。

「這樣沒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佐久早一時沒接到他的電波，想了幾秒後才說：「不用擔心，我父母知道我有男朋友。」

「……好？」侑本想問問男友父母的反應，不過還是極力忍住了。

佐久早領著宮侑進到家裡，屋內的空間非常寬敞，客廳擺著一組灰色沙發，上面隨意放著深藍跟亮橘的靠枕，玻璃桌旁立著一台空氣清淨機，正前方則是目測約七十吋的電視，兩側放著大型的播音喇叭，牆角擺著一盆植物，離沙發稍遠一點的正後方是飯廳，飯廳的旁邊是廚房，不過侑的目光很快就被旋轉樓梯吸引住，「我可以上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

二樓的空間同樣很大，有臥室、第二套衛浴、起居室跟書房，侑在一個比較隱蔽的角落發現，這棟房子還有三樓，他拾階而上，這裡還有幾個房間，其中一間是茶室，再往外推還有觀景陽台，可以眺望整個東京的景色。

侑挺直背脊，眼前的城市舖著一層淡淡的金光，夕陽在天際線的一角，燦然卻溫和，他深深吸一口氣，完全沒有發現佐久早就在後面。

「你什麼時候來的？」

佐久早沒有回答，而是攬住他，「東京的樣子如何？」

侑順勢把頭靠到他的肩膀上，「還是比兵庫差了一些。」

「是嗎。」佐久早揚起很淡的笑，「之後一定要去兵庫走走。」

噢，這是最完美的時機，侑把頭抬起來，看向身邊的男朋友，噢，這個渾蛋真的超好看，不知有多少男的女的暗中覬覦，但是很可惜，你們都沒機會啦。

「幹嘛那樣看我？」

「咳。」侑掉轉視線，故作嚴肅的開口道：「既然臣臣你主動開口了，不然就來我家裡坐坐？」

總覺得不對勁，但也沒有不可以，他難得從善如流了一把，「好。」

「真的？確定嗎？」臣臣答應得太快了，侑突然有點不適應。

「當然確定。」

兩人又在陽台待了一下，才因為漸涼的晚風而回到屋子裡，今天他們叫了外送，侑心滿意足的嚼著披薩，飲料則是佐久早親手泡的綠茶，正好在油膩跟清淡之間取得平衡，掃地機器人安靜的行經他們身邊，起先侑以為是同一台，殊不知其實有兩台，侑暗自吐舌，理智上知道會有專人來打掃，卻還是忍不住幻想房子裡有個隱藏倉庫，裡面擺滿各種清潔工具的畫面。

吃飽喝足後，兩人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約莫半小時後侑主動說他要去洗澡，如果沒有把自己打理乾淨，臣臣絕不會讓他躺上床的。

一入門就是兩座洗手台跟鏡子，洗手乳、毛巾擺放得整整齊齊，左邊是免治馬桶隔間，右邊則是浴室，裡面有方正的石製浴缸以及淋浴區，所有的拉門都是磨砂玻璃，侑還在四下張望，佐久早就跟進來了。

「臣臣你要幹嘛！」侑大叫出聲。

佐久早遞了個籃子給侑，還是沒忍住翻了白眼，「順便進來刷牙，衣服放這裡就好。」

「好。」

侑把自己脫光後突然又探頭出來，「為什麼你家不是檜木浴缸啊？」

滿嘴薄荷味的佐久早差點比中指，他立刻吐掉泡沫，「你到底要不要洗？」

「要啦，臣臣好兇。」侑看著鑲嵌在牆壁上的金屬板，上面有兩個圓圓的按鈕，正下方則是旋鈕，明顯是用來控制水溫的。

侑按下左邊的圓型按鈕，拿在手裡的蓮蓬頭就噴出水來，溫度挺適中的，不過右邊的圓鈕是做什麼的？侑感到相當迷惑，決定先按按看。

「哇！」一蓬溫水從上方澆下來，侑驚慌失措，這才發現天花板上居然還有一個蓮蓬頭，他立刻打開門，「臣臣！你們家的浴室怎麼－－」

「噗。」佐久早還含著牙刷，看見侑被淋成落湯雞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我就知道你會去按那個。」

侑張大嘴巴，「什麼、喂！你該不會就是為了看我出糗才跟進來的？」

「當然不是。」佐久早一本正經的答道，如果收斂一下笑意會更有說服力，「就說了我只是進來刷牙。」

「臣臣太過份了！」

「放心，我等一下可以幫你吹頭髮。」看在他心情這麼好的份上。

可惡，我要跟臣臣絕交十秒鐘，侑面無表情的關上門。

佐久早聖臣的房裡擺著一張雙人床，被單、床單跟枕頭套都是新換的，雖說交往了半年多，不過一起過夜還是第一次，侑坐上柔軟的床舖，四處打量著，先從書桌到書架，放在矮櫃上的排球令他會心一笑，接著是衣櫃，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牆壁上，「這是什麼？」

佐久早回過頭，發現侑正指著牆壁上的小洞，「用來裝吸塵器的管子。」

「啊？」

「地下室有一台中央集塵器。」佐久早解釋道：「每個房間還有客廳、起居室，包括你剛才看到的茶室，都有這個專用接口，只要把管子裝上去，主機就會開啟，所有的灰塵都會被集中到集塵桶裡，完全不會經過室內空間，打掃上也方便很多。」

侑聞言忍不住趴到地上，仔細的打量著接口，「裝上去就會吸塵？不用按開關？」

「不用，它會自動偵測……雖然我房間地板很乾淨但你想趴在那裡多久？」

侑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然後才重新窩回床上，「先說我只是好奇……臣臣家有人從政嗎？」

「有，我叔叔就是。」

侑早知道佐久早的家境富裕，父親是IT公司的社長，母親則是律師，補述兄姊的職業，這個姓氏在政商界人士的耳裡並不陌生，擁有這麼大的獨棟別墅並不奇怪，他悄悄靠近佐久早，壓抑許久的好奇心還是破殼而出，「那你爸媽是怎麼說的？在你說你有男朋友以後？」

佐久早總算正眼看他，卻沒有立刻回答，侑的詢問讓他想起一件事，恰好跟他的出櫃有點關係。

「男朋友？你喜歡男的？」

「對。」聖臣的聲線緊繃，「他跟我一樣是打排球的。」

父母的視線讓他很緊張，他們鉅細靡遺的分析身為一個同性戀可能會面臨的困境，還有法律上的問題等等，聖臣頓感不妙，最後他的母親嚴肅的問道：「我們剛才講的那些事，你都明白了嗎？」

「明白。」

「即使如此，你還是想跟那個孩子交往吧？」

「是的。」

結果預期中的糟糕狀況沒有發生，父母互望一眼，就拍拍他的肩膀，「小臣你已經上大學，快要成年了，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既然你說都明白了，那就這樣吧。」

聖臣眨眨眼，「所以……？」

「你爸的意思是不反對你們交往，至於後續的事，等幾年後再說。」

「如果家世不同，你們會介意嗎？」考慮到自家的背景，聖臣小心的問道。

他的母親笑了出來，「那不是我們最需要擔心的問題。」

「我知道了，謝謝爸媽。」

「話說那孩子，你說他叫宮侑是吧？他是哪裡人？」

「兵庫。」

兵庫？聖臣的爸媽互望一眼，「難道是那個宮家？」

聖臣眼底浮出問號，這下子換他不明白了，「哪個宮家？」

等等，自家兒子剛才還在擔心家世不同的問題，難道只是同姓氏？兩人迅速把疑問壓下，「沒事，有空的話帶他回來吃個飯吧，我們想見見他。」

「好。」

不過他畢竟是有私心的，想讓侑來家裡看看，但臉皮又沒有厚到可以跟爸媽共處一室還泰然自若，最後就是這個狀況了，侑應該不會知道吧……也希望他不要知道，戀愛中的海膽還是會害羞的。

「他們沒說什麼。」時間拉回現在，佐久早決定省略中間那段長篇大論的分析，「那是這次時間不湊巧，不然想約你跟他們吃頓飯。」

「太好了。」侑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佐久早臉上的熱度還沒消褪，就聽到金毛狐狸說道：「臣臣你的床好小。」

「你說什麼？」他掐著侑的腮幫子，「在家裡睡上下舖的人還好意思說我？」

「唔、會痛啦、臣臣！」

最後他們的一天以晚安吻作為結束，不過第一次躺在戀人身邊，導致於緊張到睡不太著這種事……無論是佐久早還是侑，誰也不會承認的。

「說好了，下次要來我家。」

「好。」

「我會準備超棒的料理招待你。」

「吃的倒是其次。」佐久早揉揉他的頭，鼻頭親暱的相碰，「我比較期待跟你的約會。」

侑喜出望外，「我也是！」

男朋友都這樣說了，怎麼可以不好好規劃一番，侑精神抖擻，他絕對可以給臣臣一場120分的約會。

第三章  如何制定完美約會計畫

兵庫  宮家

雅緻雕琢的中庭花園裡，竹筒因盛滿水而往下敲擊，讓水流入原石簍刻而成的池中，發出清脆的聲響。悉心照顧的植栽欣欣向榮，偌大的魚池裡荷葉片、錦鯉穿梭其中，輔以一旁的石燈、竹橋、樹木與砂石，闢出幽靜的風景。

若仔細察看這些價值不斐的原石上，都有胡亂塗鴉的痕跡，左邊的園石上魔鬼與鐵棒還寫著爸爸、後方的直立石板有呲牙咧嘴的老虎寫著媽媽；造型典雅古樸的石燈上有排球圖案、竹橋上有小石頭刻出來的飯糰。

這些都是宮家惡名昭彰雙胞胎的傑作，就連現在富有風韻的枯山水，也曾經被雙胞胎用木杓一匙又一匙的舀起砂石倒至鯉魚池裡，惹得宮家爸媽大怒揚言要吊起來打，只有宮家爺爺奶奶會笑呵呵的說小孩子活潑很好啊！使得他們更加無法無天。

所幸人是會長大的動物，猴子也是。

宮家雙胞胎終於脫離豬狗嫌的獸人階段，進化為人獸。至少家裡的正常物品不會再遭殃，災害範圍也縮小到他們自己的房間，總算還給眾人一個舒適的生活環境，只要不經過他們房間那一側即可。

「豬治，你有約會過嗎？」宮侑從《如何給他好印象》、《第一次約會就上手》、《完全約會指南》、《令人難忘的打扮》……一堆書籍中抬起頭來，問向躺在下舖滑手機的宮治。

宮治連眼都沒抬一下：「當然有啊，我又不是你。」完全不想理會看起來就明顯是在思春的雙胞胎兄弟。

真不知道宮侑腦子怎麼長的，居然好意思要大介叔去買這些尷尬得要死的雜誌與書籍，光是想像一個年過半百的正經男子去書店問店員推薦約會書籍的畫面，宮治就整個都要不好了。

他以為大介叔好歹要假裝抵抗一下，誰知道宮侑一從學校宿舍回來，大介叔就喜滋滋的抱著那一疊書去宮侑的書房，還跟宮侑分享他與爺爺、奶奶覺得比較有用的是哪幾本、哪些地方，讓宮侑可以事半功倍。

「豬治居然約過會！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宮侑站起來，走到宮治的下舖旁，抬腳就往宮治身體一踩：「這麼厲害，我是不是要叫你老師？」「宮老師教教我～」

「滾開！你少噁心了。」宮治翻了個白眼，啪！一掌打在宮侑的腳上：「要我說，你直接重新投胎比較快。」說歸說，宮治還是關心一下：「是井闥山的佐久早？他要來？」

「對啊，我邀請他來玩。欸臭治，到時人家來家裡玩要以禮相待啊。」宮侑在約會指南中的如何制定計畫那一頁貼上標籤。

「回你房間去，我要睡覺！」戀愛的酸臭味真是讓人不敢恭維。

「這也是我的房間耶！」用來睡覺的房間。

宮侑見宮治翻身不搭理自己，想著要打給佐久早問新幹線抵達的時間，便抱起亂攤在榻榻米上的書往隔壁房間去。

在充滿日式風情的房間裡放一張上下舖床鋪整個很突兀，但宮家雙胞胎小時候看到上下舖驚為天人，便死纏著爸媽買回家。既然買了就要睡！他們就這樣一路睡到現在，明明家裡房間多的是。

回到自己房間的宮侑，拿來一張紙列下可能要計畫的事項：交通、景點、餐廳、住宿安排⋯…約會還要計畫什麼啊？而且這裡有什麼好玩的？他覺得到處都很普通啊！到底誰說兵庫比較美還邀請人來玩的？

宮侑煩惱得碰一聲倒在榻榻米上，然後滾來滾去。

「蠢侑，你吵死了！」隔壁睡覺的宮治直接被聲響吵醒。

宮侑抬腳往相連的牆壁補踹一下：「豬，睡你的覺！」

可能他們實在太過吵鬧，在宮侑翻滾第十圈時，房門口傳來敲門聲：「小侑啊，奶奶可以進來嗎？」

啊！是奶奶，他怎麼就忘記可以問奶奶了，宮侑一骨碌的爬起來打開房門：「奶奶快請進。」

來的不只有宮奶奶，連宮爺爺以及大介叔都來了，聽聞宮侑正在煩惱如何規劃約會行程，而且還是第一次有孫子要帶交往中的對象來家裡，宮奶奶覺得自己擔負了孫子幸福的重責大任。

「侑少爺，您覺得這些資料夠用嗎？如果不夠，我可以再去收集一些。」管家大介叔看著被宮侑翻得亂七八糟的書籍，寫著約會計畫的紙卻一片空白有點擔心是不是資源不夠。

「很夠了很夠了，只是我不知道怎麼安排才是好的約會。」想到自己戀人難伺候的個性，他就一個頭兩個大。

「傻孫子，問爺爺我就對啦！」宮爺爺直接在宮侑在椅子上坐下：「你說他從東京來？」爺爺坐下後奶奶也跟著坐下，大介叔則守候在兩位老人家身旁。

「對，他住在東京港區，搭新幹線到新大阪再轉神戶線過來，但我還沒問他幾點到。」宮侑得意的跟大家分享他已經掌握了男友的乘車路線。

宮爺爺指著交通的部分：「以前我跟奶奶約會的時候，都會親自去接她。」

「爺爺都會專程來接我，明明沒有離很遠，我都會很高興。」宮奶奶回想著年輕的時候。

「對耶！我應該要去接臣臣過來。」宮侑直接寫下到車站接小臣來家裡，約會就從貼心的接送開始。

「侑少爺，您打算怎麼接？」宮侑還未考取駕照，難道要走路回來嗎？大介叔覺得帶著人走45分鐘不是什麼美好的開始。

怎麼接啊？不是自己就沒有意義了啊！宮侑認真的思考他可以採用的方法，突然一個計畫在心中成形：「大介叔不用擔心，我想到怎麼做了！」

是嗎？雖然滿心懷疑，但看著宮侑那張信心滿滿的臉，實在不好意思掃他的興致，反正還有時間，再來看怎麼調整。

「小侑啊，吃好吃的食物會很開心喔！」宮奶奶一臉嚮往的滿足表情，突然發現愛吃鬼宮治的基因來源。

宮爺爺攬住宮侑的肩膀，用講悄悄話但在場的人都聽得到的音量：「還要去一些燈光沒那麼亮，兩個人可以靠近一點的地方。」

宮奶奶伸手拍老頭子一下：「還要去很漂亮的地方！」

「對了，大介，我們也要好好的招待他！」宮爺爺開心的跟大介叔說起好久沒有留宿的客人，一定要好好招待。

親自去接、好吃的食物、有點暗暗的地方、漂亮的環境可以獨處、好好招待⋯⋯宮侑邊想邊點頭，在心裡默默的勾勒出所有相對應的安排，彷彿一個完美的約會就要展開。

「謝謝爺爺、奶奶、大介叔！」宮侑歡天喜地的拿著紙開始寫寫畫畫，嘰嘰喳喳的說著這個那個。

只有隔壁睡房的宮治嘆了口氣：「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