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ll on Me】

【Fall on Me】


越接近年末越能感覺到氣溫的溜滑梯,降雪邊緣的夜幕初籠,從嘴裡吐出的呼吸染上霜白,人煙逐漸稀少的街道上點燈人一一將煤氣燈綴上焰火,光芒氤氳黑暗,點燈人的視界彼端走來了人影,是名穿著黑色夜巡者制服的青年,他於是捏起有些髒污的粗呢帽一角,低頭先向對方行了個脫帽禮,於是青年也點頭回禮致意,他們在紅磚道上安靜地擦肩而過。

彼此的影子交錯、而後各自行遠,光影搖曳,這座白霧之城的某處掀起了風,在年輕夜巡者經過等間距設置的煤氣燈下時,另一道影子自那朦朧中誕生、成為了與其並肩的輪廓。


「--拉爾,你真的沒事嗎?」
輕飄飄的人影落地,皮鞋鞋跟踩上紅磚的剎那彷彿重新擁有了重量,吸血鬼的男人--范費魯多被慣性牽扯又往前踏了兩步,才讓自己走路的速度和他的人之子相當。

「說很多次我真的沒事啦!現在好得很。」大概因為沿路上都在談這個話題而顯得有點不耐煩了,拉爾這句話的語調提高了一些,扯扯左手夜巡者制服的袖口試圖將一節繃帶掩進黑色布料底下:「本來就說好要讓你吃飽的,而且我之後也有好好吃飯休息。再說、」
他停頓了一下,鋼青視線看向等待著他的下半句的范費魯多,忍不住笑了,抬起的手指從對方的臉頰旁摩娑而過,帶有某種撫慰情緒的,然後湊近了范費魯多一點,壓著聲音悄然補充了一句『再說,我其實很開心』。
人之子的正面肯定讓范費魯多抿了下嘴唇,一時間覺得怎麼回應都顯得多餘,乾脆伸手去攏緊了他的紅色圍巾以遮去領口露出的紗布邊角。

「所以,」范費魯多拿下香煙吐出灰煙:「因為信仰上不過聖誕節而排了長假勤務的布里蘭忒先生現在是要翹班嗎?」
你已經離開轄區有段距離了--范費魯多指指他們腳下的紅磚道,靠近運河的街區,由於大多是做生意的店家,聖誕佳節期間悉數歇業導致整條路冷清得很。
「今天不是滿月、又是假期正中間的剛入夜,經驗上出事的機率比較低,反正管這區的前輩今天也翹班了,我就代他順便巡個兩眼。」拉爾腳步一轉離開馬路踏進更為幽暗的巷弄:「而且這件事情得趁著旺季剛忙完的時候比較好委託。」

建築物的裏側,遠離馬路也遠離煤氣燈能照亮的範圍,只有時不時在拐角見到的龍血自動販賣機提供了前方一點光源,左彎右折的巷道彷彿藏匿於這座城鎮的迷宮,在那盡頭坐鎮的卻並非彌諾陶洛斯,而是一間在櫥窗上懸掛滿乾燥花束、門口擺著兩盆修剪得宜的松柏盆栽的一層樓木造建築,乍看以為是花店,懸掛屋簷的鑄鐵招牌上卻畫著一台縫紉機,鏤空設計的花體字寫著店名『CALLIOPE』--原來此處是謬思女神卡利俄佩織就詩歌的花園。

「果然是要來裁縫店。」范費魯多咬著香菸說。
「箱先生知道這間店嗎?」
「我可是什麼都知道的范費魯多。」吸血鬼露出『你真侮辱我』的表情。
「嗯,也是!」拉爾笑起來,正要去旋轉裁縫店的門把,門卻早他一步打了開來。

鵝黃色的溫暖光線與溫熱暖氣迎面而來,然後是、


「--先生晚安!我正想著要去你們家了呢!」

少年嗓音熱烈地打破這座假期城市的寂靜,帶著乾燥香草與棉布氣味,身高只及拉爾胸口的少年--基路柏.蘭歌咧牙笑出一張好燦爛的笑臉。

「晚安,小基。一陣子不見啦!」原本要開門的手轉而揉了揉那染成濃綠色的小腦袋:「雖然也想等你來,不過我家的話就見不到這傢伙了,所以還是我自己跑一趟比較快。」
說著,拉爾側身逮住似乎正打算隱形的范費魯多的披風,嘗試將他介紹給基路柏。

「基路柏.蘭歌,裁縫店『CALLIOPE』的店長兼唯一的店員,名字是慶野取的、姓氏是自己填的,二十二年前那個馬戲團的遺物--關於這頭狼崽還要介紹什麼?都是知道的事情。」范費魯多拿下香菸點掉煙灰,一如往常霹靂啪啦地講出一長串他人隱私,最後當然是被拉爾以『行了行了你少說兩句』為由摀住了嘴。
「哎,果然名不虛傳呢,『隱形的范費魯多』。」不過出乎意料地,基路柏不為所動,他眨了眨亮金色的眼睛,友好地伸出手道:「不過我也早就從先生身上嗅到你的味道很久了,彼此彼此。該說久聞大名嗎,『箱先生』?」

「…范費魯多。」沉默半晌後,首先糾正稱呼方式的范費魯多回握了少年裁縫店長的手。

狼人少年與吸血鬼的男人,這兩名異族間總之達成了什麼拉爾沒能看出來的共識,接著基路柏便招呼他們倆進屋。


前大半空間留給店鋪的木造房子裡都是燒暖氣與織布纖維混在一塊兒的氣味,整齊排列的衣架上掛著或完成或半成品的衣服,棉絮、揉成團的廢線球和碎布塊散落木板縫隙間,靠窗的大張作業桌上有幾件手工縫製到中途的洋裝,黑色腳踏式縫紉機下則是車線尚未完成的襯衫;好幾個盆栽隨意擺放在地板和桌上,多是蔓生植物,藤蔓沿著牆沿著衣架的支柱爬成一片生機盎然的綠色。

「啊、本店禁菸哦!」基路柏邊走進店裡邊說,回頭從收銀機旁取來菸灰缸和一只糖罐,等范費魯多一臉鬱悶地按熄香菸後再將糖罐交給他。
裝滿五彩繽紛的水果糖球的糖罐,倒也像是會擺在這間店裡的東西。

「先生今天來是為了家族會議吧?」早就推算出拉爾來意的基路柏問道,不一會兒就手腳俐落地泡好了茶端出來。
「對,想麻煩你幫我們訂做一件外套。」拉爾回答,接過茶杯。
橘紅色的茶湯帶著甜甜的果香,興許是某種花草茶,一問之下得到的答案是玫瑰跟枸杞,「有助於補血的漢方藥喔!」,基路柏故作俏皮地眨了下金色眼睛。

聽懂那話裡暗示什麼的拉爾乾笑著啜了口茶,而後移開視線。

「那先生的話等一下就直接從舊外套微調尺寸吧?需要從頭開始量的應該只有范費魯多先生?」
矮個子的狼人少年示意范費魯多站到店面的中央,那裡有一塊稍微高起的座臺,先是頗有微詞地皺了下眉的范費魯多最後仍是在拉爾表示可以幫他拿糖罐的催促下站了上去--儘管他有意見的原因與糖罐毫無關聯。

窸窸窣窣。

一站上那塊座臺,便從四面八方傳來生物活動的細碎聲響,仔細一看原來是那些藤蔓植物的盆栽,彷彿獲得生命般蠕動起來,靠近收銀機的長春藤捲起掃把畚斗打掃地板、作業桌底下的蔦蘿捲起針線與洋裝繼續未完的縫製工作,放在縫紉機兩側的木香薔薇則是用纏繞的木質莖壓動腳踏板驅動機器縫針,軋軋、軋軋地,不一會兒就車好襯衫的一半袖口。
操縱它們的無疑是這間裁縫店的店長基路柏,擁有草木之力的少年狼人,也難怪這間店不需要別的店員了。

「…為什麼是『先生』?」范費魯多拿下嘴裡的蜂蜜棒棒糖問道。

在他背後踩著板凳拿皮尺測量他的肩寬、臂圍和手長,再依序以白筆紀錄在圍裙上頭的基路柏花了點時間才意會范費魯多問了他什麼。
「哦、那個,」基路柏跳下板凳將椅子搬到范費魯多面前:「以前--先生小的時候教我讀學校的課本,因為叫老師有點彆扭,不知不覺就喊成『先生』了。」
「只是現學現賣啦,我記得後來反而都是小基在讀書給我聽,因為生難字太多了。」拉爾在一旁幫腔,在看見范費魯多拿著棒棒糖對他搖了搖後靠過去。

「范費魯多先生不是什麼都知道嗎?」基路柏故意挖苦。
他是我唯一不知道的東西。」被挖苦反而承認地坦蕩的范費魯多說,看拉爾邊說著『還不是因為你不讀我的心了』邊咬走手上的蜂蜜棒棒糖。

別把那支舔完了--意外挺喜歡那根棒棒頭口味的范費魯多補了一句,得到他的人之子一句「那你就乖乖讓小基趕快把你的衣服尺寸量好囉!」這樣半帶惡作劇意味的回應。

「哼哼~原來如此。」在後頭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的基路柏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皮尺繞過范費魯多的胸口時被讀取到他的心思的吸血鬼抱怨了一句『別浪費時間想那些有的沒的,裁縫店長』,結果這席話反而勾起了拉爾的興趣,一雙鋼青色望過來等待著解答。

「我是在想,這樣你們也跟一般人一樣了

「你看,畢竟是那個『隱形的范費魯多』,就算先生神經再怎麼粗,一直被人探到底細的話應該也不會愉快吧,所以到底會怎麼發展就挺令人掛心--不過既然范費魯多先生不會對先生用讀心的話,那我就放心了。」量完腰圍與其餘所需尺寸的基路柏捲起手上的皮尺,接下一枝植物藤蔓從旁遞來的一件約莫是樣板的褐布外套遞給范費魯多:「為了弄懂彼此的事情而苦惱掙扎、喜怒哀樂,就跟平凡的愛情故事一樣,嗯~打個比方就是羅密歐與茱麗葉?」

聞言,吸血鬼的森綠色視線馬上轉向啣著他的棒棒糖的人之子。

「祖靈在上,別看我。陽台那段我可沒跟他提過。」
「咦?我猜中了?慶野師父說你照著劇情追先生原來是真的?」
一瞬間彷彿能看見那掩不住心情而豎起耳朵和尾巴--不過那裡終究只有羽毛形狀的耳環--,少年狼人一雙金眸裡閃爍著孩子氣的期待,這次倒是換他想聽他們的八卦了,只不過無所不知的范費魯多可不會輕易鬆口的。

於是他伸手彈了一記基路柏的額頭。


×


尺寸量畢、版型的微調也結束之後,剩下的選布選色選花樣就很簡單了,何況大部分的作業幾乎都由能幹的裁縫店長一手包辦,實在沒什麼好挑剔。

「那大概兩個星期之後我會把外套帶去先生家,就麻煩先生再轉交給范費魯多先生了。」基路柏摺疊起桌上裁出大致形狀的布塊和設計圖紙,用線捆起來後綁上標籤:「收費一起算在這個月底?」
「麻煩你啦!」
「等等,拉爾。」范費魯多喊住拉爾,棒棒糖舔完的他現在含著檸檬糖:「為什麼我的衣服要算在你們家的帳上?」
再說若只是為了你的家族會議,我想我其實並不需要--范費魯多總算是把心裡的怨懟說出了口,森綠色眼睛隔著鏡片沒好氣地瞅著他的人之子。
「嗯,抱歉,我知道你覺得不需要特別打扮,然而這件事情我無法退讓,之後會告訴你理由--帳的話,因為想說是我的任性,所以就幫你付了。」左手按著後頸的拉爾這麼解釋道。

喀啦,范費魯多咬碎檸檬糖。

他垂下眼像是個嘆息,接著轉頭和基路柏比出手勢:「一個委託。讓你用一個委託交換外套的錢,想委託什麼都可以,幼崽的狼。」
「咦…咦?現在嗎?哇可是我現在想不出來、」
「若你不介意賒帳。」范費魯多兩手一攤。
「唔,我知道了。那等我有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會去拜訪你的。」基路柏說完恭敬地鞠了個躬,那姿態倒也有幾分拉爾家那名東洋執事的模範。

如果是基路柏的話會想委託范費魯多什麼--拉爾覺得他就算日後不聽答案也能猜出一二了。


他們將招待的茶和糖吃完,聊了一點無關緊要的聖誕節慶話題,臨行前基路柏將一只布袋交給拉爾,裡頭裝著許多店裡剪剩的布塊,他說這是莉莉的要求,「阿姨每次家族聚會前都會跟裁縫店拿剩布,還有一些比較大塊的我之後再一起帶去。」。
「『做織毯』。」范費魯多從基路柏的思緒裡讀出這話題的主軸。
「對啊,家族樹的織毯。」接下布袋的拉爾先是跟基路柏道謝後再繼續說:「傳統上家族聚會之前,族裡的女性成員們要一起縫製有家族樹的拼布織毯。儘管只是除舊佈新和加長紀載空間,但由於織毯已經很大塊了所以光是換新老舊部分就需要用到很多布。」

表情寫著不能理解的范費魯多嘗試從基路柏那裡讀出情報,濃綠色的小狼人則是搖了搖手說『這次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那塊織毯不是能隨便給外人看的東西,連師父也沒看過,所以你得問先生才行。」

然而這問題一拋給拉爾,不知怎地范費魯多就沒有追問的打算了,他穿起剛才為了量尺寸而脫下的雪白斗篷隱去身形,瞥了眼懷錶注意到時間也不早的拉爾於是也向基路柏道別,「兩周後見啦!」,他像來時一樣揉了揉那頭濃綠色的蓬鬆短髮。


×


清冷的夜色籠罩在這座寂靜的城,等間距的煤氣燈,光影,吐出的呼吸全是霜白。

「我以為你會問。」拉爾說,從他背後五步遠的地方范費魯多解除隱身,踩著有白霧的腳步跟上拉爾被煤氣燈照出的影子。
「問什麼。」范費魯多低頭點燃一根新的香菸。
「家族樹織毯的事情。」

回應他的是一串不短的沉默。

范費魯多幾乎不談自己的家人,孤獨的吸血鬼沒有姓氏,他說姓氏已經被他捨棄在很久很久以前,雖然曾有幾次他提過全家都是擁有讀心能力的吸血鬼,但、
一群人互相探著彼此底細還有什麼融洽感情可言?

他攤攤手總結得很冷漠,那之後他們便鮮少談及范費魯多的家庭背景。

『家族』這個詞之於范費魯多到底是什麼樣的印象,至今拉爾仍然弄不清楚。

「…我覺得沒有問的必要。」范費魯多踩過影子向前走,拉爾連忙跟上,兩人一前一後保持著一步遠的微妙距離:「你們家的事情,那麼只要你開心就好。」
「話不是這樣說,你也、」
「『也』?我不姓布里蘭忒,拉爾。我關心你、願意分擔你的煩惱、也答應陪你參加你們家的聚會,然而關於家事,我認為你不提的話我便沒有詢問的必要。」
范費魯多吐出灰煙,紅磚道上的腳步聲從錯落的雙數變成剩下一人,當他煞住腳步回過頭去的時候,他的人之子已經被他步行的速度拋在後面了。

這條路是一道緩坡,這個距離看去拉爾正好在地勢較高的那側,佇立於煤氣燈柱之間,光線折出些許背光的輪廓,在夜霧裡灰濛濛的。

「--所以我想和你分享名字。」

然後他這麼說。
在那灰濛濛的煤氣燈影下,堅定的,一雙鋼青色明明燦燦。

沒料到會突然得到這麼一句相當於告白--某種程度來說的確是告白沒錯--的話語,范費魯多張了張嘴忍不住吐出一聲聽著很愚蠢的語助詞,嘗試捉摸這個世界上他唯一『不知道』的人之子的心思。

「新年的家族聚會,除了例行祭祀和家主會議以外還有『新生兒的命名儀式』和『予以連理的族外人姓氏的賜名儀式』這兩種儀式會在這個時候舉辦,雖然五年一次對吸血鬼來說不算什麼、但對來說卻是滿長的一個間隔。擇日不如撞日,想著這次就要帶你去賜名儀式,所以才請小基幫我們做件新外套。」拉爾解釋得誠懇,眼睛雖然看著范費魯多但按在腰間七曜的刀柄上不斷撥弄柄頭的手卻出賣了心情:「--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一個人。」

他們之間擁有的時間無以對等,人類的轉瞬參不透吸血鬼的百年孤寂,范費魯多隱藏身形的模樣過於乾淨俐落,就像習慣了把自己從世界上抹去,所以拉爾才會亟欲為他將曾經存在過的事實留下點證明,儘管他也很明白這只是自私的願望罷了。

「所以如果你也能在祖靈的名下,至少我死了以後還能回到你身邊。」
--就像他們一族烙印在掌心的印記,回歸原初的路標。

聽完他這麼說的范費魯多拿下香菸,「你這自說自話地把事情全部決定好的個性真是一點都沒變,拉爾。」,他語氣平板,以抱怨來說有點不上不下。
「再說我也不是一個人,不是還有你嗎?」說話間吐出白色霧氣,范費魯多眉間堆積起了不快。
「是只有我吧?我希望你不要再一個人的意思是--」
「--夠了,拉爾。或許一般人會覺得歸屬於哪裡是很棒的事,但那之中並不包括我,我不需要也不想要被拉進『你們』的圈圈,一群同姓氏的人聚在一起不會發生好事的。」他抽了最後一口菸後踩熄菸蒂,語氣冷漠得似曾相識。

不過拉爾總算從這句話裡聽出了端倪。

「箱先生你其實、」

就在這個瞬間。
夜色忽然被比煤氣燈更為耀眼燦麗的什麼東西給照亮,從范費魯多的背後炸開彷彿五彩繽紛的光之花火,紅色綠色粉紅色橘色淺藍色,抬起頭來才注意到原來是來自這條緩坡道路盡頭的廣場,中央立著一棵慶祝節日的冷杉樹,修剪得宜的枝椏和整座廣場都被五顏六色的成串燈飾裝飾起來,應該是使用了相似於龍血販賣機的電線設備吧。
原來這個街區還是有在過節的嗎--拉爾邊這麼想邊向前踏出腳步,一步兩步,稍微走近了那還板著一張臉的他的吸血鬼。

「你其實是在不安要是我們家跟你家一樣怎麼辦吧,箱先生?」
拉爾說,這推論似乎說中了范費魯多的心事,皮鞋鞋跟摩擦磚道,他別開頭後退半步,在打算隱去身影的旋踵間被一口氣大步縮短距離的拉爾給抓住了手腕。

--他可一點都不打算給他逃跑的餘地。

「雖然聽上去有點自吹自擂,不過我可以保證我們家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因為對布里蘭忒來說沒有好處。之前也說過吧?『布里蘭忒絕對不會背叛布里蘭忒』,就算真的有什麼,我相信最後都會有好結局。」
「不可理喻…!」范費魯多握起拳頭想掙脫拉爾的手。
「對,不可理喻。但就是這樣不可理喻才會被稱作『愛』不是嗎?」

很近,他們靠得很近,人之子那雙鋼青色裡有熠熠的光,范費魯多忍不住閉上眼睛,拉爾便趁這瞬間偷偷在他鼻樑上親了一口,「拉爾!」,吸血鬼半是不知所措半是有點慍怒地低喚一聲,惹得拉爾哈哈笑了出來。

「你說不讀我的心是因為信任我,所以我想這樣吧,就算你不相信全世界、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如何?來參加吧!」

「…我不是,已經答應會去了嗎。」臨時找不到話反駁的范費魯多答得有點中氣不足。
「可是你沒有答應要參加賜名儀式。」拉爾這句問得有點壞心眼了。
「那是因為你沒解釋清楚。」
「嗯,關於這點我道歉。」爽快道歉的拉爾此時才總算鬆開手,以為他要退開了然而卻是伸手向前,抱住了范費魯多:「和我分享名字吧,箱先生。」

范費魯多沒有回答,不過拉爾可以感受到那雙體溫偏低的雙手伸來,輕輕地與他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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