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less Night(上)

Endless Night(上)

pikasix



  一片黑暗。


  這是Amelia醒來後的第一個想法。



  這不尋常,因為她討厭一片漆黑的室內——或者該說,實際上並不大膽的她害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所以她通常會伴著小夜燈入眠,可是熟悉的鵝黃光源此時卻不存在。


  Amelia以為只是自己還沒從夢境中清醒,畢竟這對長期超時工作的她而言,疲勞的雙眼需要一點緩衝時間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於是她眨了眨眼,等待視界重回光明。


  

  一秒、兩秒、三秒……


  急性子的金髮偵探終於按捺不住地用手試圖撐起眼皮,然而卻一點效果也沒有,她的眼前仍舊一片黑暗。


  哦,靠。


  Amelia低低地咒罵出聲。這並不對勁,任何一個常人都能推論出這個結果,更別說是這位享有盛名的偵探。可她不想接受這樣的結論——至少在所有一切都終於上了軌道的現在不想,也不能,可瞬間涼了一半的心還是像環繞腦內的廣播似地宣告結果:



  她失明了。




  Amelia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才跌跌撞撞地從床上離開,若不是她對家中格局瞭若指掌,那她可能真的會直接一頭撞上床頭櫃,同時也一並葬送她好不容易迎來曙光的人生。


  可現實也沒有好上哪去:她沒有被尖銳的櫃角刺破腦袋,但笨手笨腳的偵探沒能在一片黑暗中準確地雙腳著地,她失重的摔了一跤,整個人狼狽地摔在臥室的地板上。


  「汪、汪!」原本蜷縮在床邊的獵犬聞聲抬起了頭,跳下床緊張地對著主人一陣狂吠。


  「噢,靠……好痛!媽的……」


  Amelia扶著撞傷了的右手蜷縮在硬實的地板上,缺乏運動的她可經不起這一撞,她不用想也知道那裡肯定腫了個包,低頭忍不住為自己的不幸叫屈,這麼一大塊被地毯覆蓋的區域,她偏偏就跌在了全無遮蓋的那塊上。同時卻也慶幸起自己至少沒有壓傷任何一隻可能經過的寵物,她寧可自己摔得鼻青臉腫,也不願看到心愛的寵物們受傷。


  還來不及從地上站起,她便匆忙轉過頭輕聲安撫受驚的獵犬:「嘿、嘿!沒事的,Bubba……」


  手在空中揮了半天,才在Bubba混著困惑的汪聲中撫上獵犬的頭,笨拙緩慢的順過棕色的細毛。獵犬的毛十分茂密且柔軟,手掌不用施加多少力氣便能整個陷入其中,與平時無異的觸感多少帶給了她些許安慰。


  接著,Amelia一手以身後的床為支點,奮力從地上站起,然而失去視力的她就如同迷失於大海上的小舟,不知該駛向何處,也不知該如何從一片無際的汪洋大海中脫困。


  她緩緩地向記憶中應該是床頭櫃的方向摸去,有如學步的嬰兒般緊張,卻又不如其那般大膽,探出的指尖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才終於觸碰到那富有質感的木質矮櫃。


  一把扯下位於牆邊的充電線,接著Amelia遇上了她早該想到的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麼打開手機。



  天殺的。

  她發出低嘆。


  偵探認命地沿著手機殼摸索手機插孔的所在之處,這樣至少能夠判斷哪邊是上、哪邊是下,如此一來把手機打開似乎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她拿起手機,在應該是臉孔的位置前定住,然而手中的手機看起來卻毫無動靜。


  不清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Amelia只知道她的臉孔辨識並不管用。隨後她出了聲,試圖呼喚手機裡的人工智慧程序,然後她才想起自己為了不讓智慧助理誤在直播中彈出,早在某天就把它給關了。


  即便是閱歷豐富的時空旅人也從未料想過會發生這樣的狀況,她看過的時間線或許很多,但卻少看了自己所屬的那條。




  Amelia又不放棄地嘗試了幾種方式,然而最終只能抱著甚至無法分辨明暗的手機慢慢跌坐在地上。


  隨著臨時想到的點子一個個用盡,束手無策的感覺也同時湧上心頭,Amelia覺得自己或許該再更努力一點、再更堅強地面對困境一點,通常她不是個甘願放棄的人,也不是個會在困難前低頭的人,假如這件事有一百個解決方法,她也會努力試出第一百零一個來。


  她本以為自己會陷入無法自制的恐慌,可她只是出奇的冷靜,冷靜地開始回想今天排定的直播時間是什麼時候、有沒有辦法在不製造他人困擾的狀態下連絡上所有需要聯繫的人。


  Amelia沒有接受自己突然失明了的事實,她不過是強迫自己面對它——就像她面對那些接踵而來的困難一樣。又嘆了口氣,她扶著床頭櫃重新站起,視力的受限連帶著讓她不便於行,從前她可以獨自處理精密設備,可如今她卻連走到客廳都不一定能順利達成。


  

  客廳的路比她想像中的還遠,Amelia一手握著手機、一邊緩慢地試著離開臥室。


  這個家有這麼大嗎?


  失去了視力,取而代之的是變得更加敏銳的聽覺。她試圖發出一點噪音,若不是還有寵物們熱情的回應,不然她幾乎都要覺得自己被困在什麼難以脫身的夢境裡了。



  也不是沒發生過,她自嘲地笑起來。


  移動的過程對未經訓練的Amelia而言十分艱辛,此時她才更切身感受自己平日有多依賴雙眼。


  在她不知道第幾次差點迎面撞上櫥櫃及擺設後,最終金髮偵探決定趴下身子,用最原始的方式在室內移動。就像小型犬一樣往前爬行,雖然還是不免碰倒一些小型家具,但整體而言還是比撞得滿頭包強。即便如此,在光滑的硬地上爬行還是讓Amelia的身體泛起痠痛,粗手粗腳的她也因只穿著簡便睡衣而又添上不少細微傷口。


  但她現在也別無選擇。




  費盡千辛萬苦,等到Amelia終於『爬』到應該是客廳的位置時,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麼了。


  摸索坐上曾被友人們大口稱讚的沙發,Amelia握著無法自行開啟的手機出了神。相較平時如陀螺般打轉的生活,意外閒下來反倒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儘管她平時總是會尋個名目,讓自己像顆馬鈴薯似地窩在床上、沙發上、地板上,做一些純粹只是個人興趣的活動,那樣從忙碌中抽身的感覺很美好,也一向是她所仰賴的紓壓方式,但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是陷入無法掌控自己的不安之中。


  


  心臟無法控制地狂跳。她深吸一口氣,捲起唇口、打算用哨聲呼喚自家寵物們,此時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讓她嚇得差點把手上的手機給往前拋。


  她懷抱著希望接起。


  「哈囉,是、是誰?我應該有接到吧,天啊……」


  「Watson?嘿,妳睡昏頭了嗎?是誰昨天晚上又通宵打遊戲啊?大家在等妳開會呢!」


  電話那頭傳來的熟悉聲音讓她瞬間被巨大的安心感給包圍,本想立刻說明自己的狀況,然而所有話語卻頓時都哽在喉頭,一時之間竟然什麼也無法說出口。她一向是替他人排除萬難的那邊,而不是求救的那邊。


  等不到Amelia的回應,電話那頭的亞特蘭提斯人收起笑意,換上了有些擔憂的口吻:「Amelia?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呃……」


  Amelia的手指焦慮地在柔質沙發上敲打,大多數狀況都會選擇自己解決的她,沒想到連向戀人求助都是一件如此困難的事。Gura的呼吸變得粗重,然而卻並未出言催促,就像已經習慣了等待般的安靜。又過了幾秒,偵探才終於能夠順利張開不知為何而發顫的唇:


  「Gura,我看不到了……」她咬起下唇。


  「什麼?」


  「我、我起床就發現我看不到了,不管怎麼樣都看不到,我很努力想要打開手機,可是我失敗了,所以沒辦法打給妳,我……」


  「啊?什……嘿、嘿,沒事的,現在我已經知道了,呼——妳在家對吧?妳吃過了嗎?」


  Amelia能從Gura微顫的嗓音中感受到對方實際上也十分緊張,然而戀人一連串安撫與刻意壓低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卻格外可靠,就像那廣闊得彷彿能和天際連成一線的大海,連帶著讓她的情緒也暫時平靜了下來。


  「我在家,還沒吃……」


  「好,那我現在立刻過去妳家,在家裡乖乖等我好嗎?愛妳,Watson,我很快就到了。」


  「什麼?等等,可是妳還有工作……」


  「妳知道嗎?去他媽的工作!不用擔心我,現在沒有什麼比妳重要好嗎?」亞特蘭提斯人嘆了口氣,就像要安撫偵探似地繼續說下去:


  「我可以把工作帶去妳那做,反正妳那邊什麼都有,Henma我會先幫妳聯絡,所以就別擔心了,好嗎?我會處理好的,相信我。」


  「嗯,謝了……」





  「愛妳,Gura。」



  掛上電話後過了一小段時間,Amelia就又接到亞特蘭提斯人打來的電話,電話中鉅細靡遺地交代她幫Amelia叫好了餐點、就連小費也一併不用偵探操心的事。


  在Gura的堅持下,她嚥下了想讓對方不要過來的逞強,掛上電話後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等待外送到來。


  時間的流速無情侵蝕著偵探,她徹底失去了對時間的掌握。可笑的是,素日裡她不只是個偵探,還是個時間旅人。身上的懷錶或許曾在無數危難中令她脫離險境,但顯然不是這次,她現在不是呼風喚雨的偵探、也不是將時間典獄長氣得牙癢癢的時間旅人,她只是Amelia。


  她不知道坐在沙發上發了多久的呆才等到那聲外送的門鈴,也不知道用上了多過平日幾倍的時間,才終於捧著轉溫的無麩質義大利麵回到餐桌。


  在經歷了幾次將空氣送入嘴的空虛感後,固執的偵探才不得不放下原先習慣的筷子,轉用餐廳附贈的塑膠叉子進食。


  「靠……」叉子上的重量逐漸減少,Amelia能感受到原先盛起的配料正一塊塊滾落,更糟的是,她壓根無法分辨那些消失的配料是回到了碗中、又或是滾落於餐桌或地上。


  勉強吃了幾口後沒什麼胃口地扔下叉子,她像是宣洩怒氣般地用力拍桌,桌上的飲用水因為桌面震動而從八分滿的馬克杯中濺出。先是感受到了液體落在手上的沁涼感,接著她才後知後覺地摀著刺痛的左手哀號,大聲咒罵。


  心情就像泛起漣漪的水,Amelia拋下早已涼透了的義大利麵,無暇顧慮可能被自己給弄得一蹋糊塗的桌面與地板,就這麼癱坐在地上。左手用力握緊,一下下敲在地上,隨手抓起身邊任何能丟出去的東西、就這麼奮力往牆壁砸去,一個、又一個,直到她再也無法找到更多物件,她的手才無力地垂下來。


  Amelia的內心掙扎著認為自己不該再繼續浪費時間,應該努力振作起來、即便希望渺茫,也要在數萬種可能性中找到能夠找回視力的方法。




  然而她也只是個人。


  天知道她有多想就這麼放棄,讓自己一頭栽進柔軟的棉被中,就這麼睡去,任由時間流逝將自己啃食殆盡,把仰賴的視力交給命運判決。


  但是癱在地上的Amelia想起了她的家人、她的寵物、她的朋友、她那未完的夢想,還有那條銀藍交雜的鯊魚。


  如果可以,她還想再見她一面,想再看看她那漂亮的蔚藍眼眸,想再看著銀如皎月的髮絲從指縫間流淌而下、也想再沉浸於那醉人的笑容中。


  即使有時不願在本人面前承認,可對方的笑容總能為她添上一抹暖意。


  Amelia在一片漆黑的視界中試著勾勒戀人的輪廓,熟悉的臉孔讓她安了不少心,卻也不禁湧上一陣恐懼:如果失明的狀況遲遲沒能好轉——






  ——會不會有一天再也無法想起Gura的樣子?


  Amelia緊抱雙腿,呆坐於地毯上,閉上雙眼。她一向不討厭獨自一人的時光,可此時卻覺得房內安靜得可怕。


  果然她很害怕黑暗。



  「Watson!我來了,妳……」玄關傳來幾聲巨響,「媽的,這扇門怎麼這麼難開?」亞特蘭提斯人不悅地叫罵,終於順利進門的她把備用鑰匙隨手扔在一旁的鞋櫃上,脫下鞋子後在客廳著急地四處張望。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裡,然而迎接她的卻只有一片寂靜的客廳、朝她搖尾巴的兩隻寵物狗,以及看起來凌亂無比的室內擺設。



  和記憶中那能反映出偵探內心的溫暖家居完全不同。


  擔憂的感覺就像落入水中的黑色顏料般佔據她的心頭,先是深深一個黑點、再來是強勢而不由分說的擴散,最終在內心形成揮之不去的巨大陰霾,吞噬了所有色彩,也令她幾近窒息。Gura不願往下細想,一顆心不安地懸在半空中。她沒辦法承受最糟的狀況。



  「Watson?Watson!妳在哪裡?」Gura焦慮地在原地來回踱步,天生音量較小的她一面扯開嗓子叫喚自己的戀人、一面往屋子深處走去。


  在她幾乎要被焦慮感折騰到發瘋之前,才終於在轉角處聽見戀人的聲音。



  「Gura?」偵探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


  「哦、我的天啊……Watson!妳還好嗎?嘿、嘿……」

 

  Amelia扶著牆慢慢走來,本該有神的雙眼此時黯淡無光。她像是要確認銀髮鯊魚所在位置般地搖晃頭部,卻又因為無法肯定準確位置而駐足不前,站在原地怯弱呼喊戀人的名字。


  當看見朝思暮想的戀人時,Gura先是停下了腳步,接著才快步上前將其緊抱入懷。


  她輕柔撫過偵探疏於整理的雜亂髮絲、用發顫的指尖拭去對方嘴角殘留的醬汁、小心翼翼地避開戀人身上可見的瘀青與還未結痂的細小刮痕。


  「妳受傷了,」Gura心疼地低語,「現在還會痛嗎?我幫妳擦藥好不好?」


  Amelia搖了搖頭,身體向前傾,將頭靠在亞特蘭提斯人的頸間不發一語,接著像是要抓緊浮木般地加大擁抱力道。過了半晌,僵直的肩膀開始顫抖。



  她知道她在哭。


  「Amelia……」Gura低吟,手在Amelia的背上輕拍。


  悄悄調整兩人的位置,Gura讓自己倚靠在牆上,好讓懷裡的偵探能無後顧之憂地將身體重量交付給她。她自知身高不高、體型又不壯,肯定沒辦法做到最好,但她會盡力去做。她又墊了墊腳尖。


  混雜著幾聲啜泣,Amelia哽咽地開口:「我很高興妳在這裡……」她深吸了幾口氣,試著調節紊亂的呼吸,隨後才又繼續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妳來了讓我很安心……」


  「我在這,現在已經沒事了,我會照顧妳的。」Gura用了很多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不至發顫,「妳還餓嗎?還是妳有什麼想做的事?我可以陪妳一起做。」


  Gura瞥了一眼看上去沒被動過幾口的義大利麵,她本來就不認為處於不安狀態的Amelia有心情順利進食,更何況是在遭遇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之後,要好好吃上一頓飯恐怕都成了奢侈之事。


  聽完Gura的提問,Amelia陷入了沉默,從剛起床到現在她所想的都是該做什麼,想做的事一項都沒流入她的腦海,直到被Gura問起,她才開始思考有什麼是自己『想』做的——就像停滯的時間重新開始運轉似的,她終於正視起自己的需求。


  Gura的懷抱很柔軟、很溫暖,縱然稱不上什麼強而有力的懷抱,但對現在的Amelia來說卻是她待過最安心的避風港。


  她貪戀地吸聞愛人身上的香氣,那股香氣又像乳液、又像市售的洗髮乳,不擅時尚或保養的偵探向來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氣味,最終只能把它歸類為天生的體香,畢竟她也從來沒在別人身上聞到過一樣的味道。


  一樣令她安心的味道。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Amelia沒拉開彼此的距離,只是繼續靠在Gura的頸間,想了想後回應:「嗯……我有點想去洗澡,畢竟我剛剛在地上爬來爬去,而且還把食物吃的到處都是,現在一定很髒。」


  「當然好啊!妳自己可以洗嗎?妳知道的,我可以幫忙。」Gura輕輕拍去燦金髮絲上沾黏的些許灰塵,極其自然地提出建議,接著又匆忙補上一句:「當然,如果妳不想要的話也沒關係,不要勉強。」


  「可以啦,只是洗澡而已,」Amelia笑著回應,「我只是暫時看不見了,又不是躺在床上不能動。」輕輕地與戀人笑鬧起來,有親近的人陪著的感覺令她感到格外輕鬆,先前獨自一人時的恐懼也暫且褪去大半。


  「嘿!妳知道我只是太擔心了,妳這呆子。」愣了一下,接著Gura也跟著笑起來,「好啦、好啦!我帶妳去浴室,我會在外面等妳,要是有什麼需要就叫我。」語畢,深海掠食者小心翼翼地攙扶偵探往浴室走去,直到親眼目睹對方走進浴室才放鬆下來。



  一邊聽著浴室裡傳來的流水聲,守在浴室外的深海掠食者一改先前的輕鬆態度,她焦慮地緊盯手機,纖細的手指迅速在螢幕上來回敲打。在聽到噩耗時,她的心臟就像被揪緊似地隱隱作痛,在見到本人之後,這種憂慮感不但沒有消退,反而更加高漲。


  那個總是比任何人都更留意身旁細節的偵探看不見了,那個一向不吝於稱讚所見所景的Amelia看不見了。一股無名的恐懼沿著Gura的背脊向上升起。



  她的陽光看不見了。


  沒停下輸入文字的速度,Gura知道她必須在這種時候成為Amelia的依靠。Amelia就猶如一道投射進深不見底的大海中的陽光,照亮了她的大海、也照亮了她無聊透頂的千年人生,她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退縮——但那個好像什麼都能自己面對、什麼都想試著自己解決的Amelia真的需要她嗎?她幫得上忙嗎?


  嘆了口氣,亞特蘭提斯人引以為豪的手速慢了下來。



  她的陽光看不見了,可她卻不知道能不能成為引領太陽的不蔽月光。



Report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