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ice of no Return.

Voice of no Return.






警示:


※涉及虐待。

※些微獵奇要素。

※可能有令人不適的描述。







1.


十六歲祝儀開始時,波莫拉司鐸特別囑咐過她,等待祝福全數完成後,有另外一項儀式需要她完成。

「好好聽話。」她微笑著,溫柔地開口,「不會花上太久時間的,很快就可以繼續回來學習。」

作為養母眼中的好孩子,羅西塔點了點頭,順從地回到單人房中,她對於四項儀式已經相當熟悉,不需要波莫拉女士多加監督也能正確執行,她滴水未進,一邊祈禱著一邊等待黎明到來。

在漫長的黑夜之中,羅西塔並未感覺到饑餓,她也不該感到飢餓,作為一名出身並不光彩的異鄉人,她人生中飢餓的日子遠比飽足的日子更多



年輕而沒有責任感的夫婦,貧窮且骯髒的生活環境,為了逃避壓力而染上的藥癮,所有的跡象都顯示著她降生在這世間就是一個錯誤。年幼的女孩並不能理解父母為什麼寧願冰箱空著也要把鈔票花在那一袋袋的藥粉上,她害怕成人喧鬧失控的聲音,總是躲在櫥櫃裡,等到外頭剩下均勻的鼾聲才敢出來。

隨著臨時工因多次曠工而契約被終止,父親的心情越來越差,那些會帶著包裝嚴密的背包出現在門口的人們也越來越少出現,羅西塔對此閉口不言,即使她大多的晚上都餓得無法入睡,但小小的女孩明白,任何一句怨言都只會換來落在身上的拳頭,因此她沉默著,確保自己在家中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唯一的玩伴偶爾會在看到她身上的傷痕時露出不快樂的神情,那是少數她露出笑臉的時刻,只為了告訴對方自己其實也沒有那麼痛。

一個平凡的夜晚,由於不曾擁有過自己的房間,她從地板上被門口的聲響驚醒,爸爸跟媽媽偷偷摸摸地在客廳內商量著什麼,她只聽見他們提到再過幾天就放到醫院旁,只要嬰兒沒事,他們也不被抓到就好。她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兩人身旁那個破爛的行李箱中一直傳出模糊的哭聲。

隔天早上,兩人依偎著倒在地上,均勻地呼吸著,針管掉落在角落,跟藥頭交易用剩的鈔票散落,房間中充滿藥物與穢物混雜在一起的腥臭,羅西塔小心地探頭查看,昨晚父親硬塞到她懷中的皮箱硬角將女孩單薄的胸口撞出一片青紫,粗糙且細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沙發邊緣摸索,如果只拿一點點、只要足夠買麵包的量就好,如果能連朋友的份一起買就太好了。

被揉折起皺的鈔票換到了分量足夠的麵包,她看著玩伴訝異的神情,第一次感到自己有派上用場的時刻,即使現在想起來,她仍然感到那個下午的陽光比任何一刻都要明亮,直到接近天黑才被對方語氣兇惡地警告不能這麼晚還留在外面,強硬地被趕回家裡。

打開家門前,她忽然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自己溜出屋子前,裡面的房間曾傳來一聲小小的碰撞聲。

那個小小的嬰兒不會動了,向下的面孔變成奇怪的青紫色。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尖叫著去尋找還在昏睡中的父母,也許因為她回家時又看到新拆開的針筒。


到了第二天,陽光很大,那個小小的肉塊逐漸發散出淡淡腐味,鄰居的狗透過草皮對著屋內大叫,她瑟縮著,將自己反鎖在浴室中,即使不明白這一切的涵義,那彷如要穿透肌膚直達骨髓的腐臭使她本能地感到恐懼。

躺在客廳的年輕父母終於清醒過來,彼此抱怨著房裡有如同死老鼠一般的氣味,踏著不情願的步伐上樓,隨後母親淒厲的尖叫劃破黃昏,羅西塔聽見他們焦急地互相詢問責怪,母親開始哭泣,歇斯底里地指責丈夫搞砸了一切,沉悶的擊打聲及撞擊聲強制結束了母親的指責,而後父親似乎終於想起,這棟房屋內還有一個人得連帶為這齣不幸的悲劇負責。

「羅西塔!你這該死的廢物上哪裡去了!」

她聽見門板被打開及摔上的聲響離浴室越來越接近,縮在洗手台下瑟瑟發抖。

浴室門被用力敲打的同時,外頭傳來警笛聲,父親的動作更加急迫,在門板碎片飛濺到女孩身上時,憤怒的男人也被兩名警察架住,跟渾身癱軟還流著鼻血的妻子一同被拉扯出房屋。並沒有將上銬的兩人帶上警車,警察打起了電話,惶恐地向另一頭低聲報告著,左鄰右舍並沒有因這場騷動而出來看熱鬧,反之,人們像是躲避什麼似的安分待在家中,只有窗簾後一雙雙窺探的眼睛證明了他們正等待著什麼。

一名年輕的警察在浴室找到了她,涉世未深的面容在看到她身上或新或舊的傷痕時扭曲,似乎對這房內發生的一切都感到作嘔。

很快地,另外三輛黑色的轎車便抵達了現場,男人們拿著棍棒下了車,無視夫婦倆的哭泣與哀求,緊緊圍著兩人,只有慘叫聲能透出那道黑色的人牆。

足足兩輛警車的警察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將她帶出房屋的那名警察已經踉蹌著跑到水溝旁嘔吐起來,哀號與硬物擊打的聲響交錯,穿著華貴但憔悴的女人披頭散髮地站在街邊,恨恨地瞪大眼,將這彷彿人間煉獄的一幕烙印在燃著怒火的眼中。

「夫人,這小鬼呢?怎麼處理?」

她被警察帶上前去,矮胖的男人用力抓著女孩的雙臂,生怕她逃走,一雙細小的雙眼不安地轉動,無數次在瞥向地上地血肉模糊前飄開,羅西塔沒有掙扎,橫臥草皮上的父母看上去已經失去了做為人的形體,兩人都扭曲成無法想像人體能達成的姿態,看上去感情良好地交融在一塊。她被抓著站在原地,只感覺到手臂傳來陣陣悶痛。

「……把她送走。」女人看著她的眼神從瘋狂逐漸清醒,最終染上悲哀的色彩,顫抖的雙手一度舉起,最後又軟弱無力地垂回身側,女人哭嚎起來,撕心裂肺地咆哮著:「我只是想要我的孩子!我只是想要我的孩子回家!」


在她被那個嘔吐得近乎虛脫的年輕警察帶上警車時,女人還在街邊哭嚎著,空氣中的腥臭久久不散。




2.


從雪山中取來的冰水劈頭批臉淋下,羅西塔從浴池中起身,水珠順著髮絲滴落,在地面留下如同淚跡一般地濡濕。

池邊的衣物架上放著潔白的毛巾,以及一襲已準備妥當的暗色洋裝,她想起需要在正式場合著用白色衣物的律條,抱著困惑緩緩換上那套新衣。



育幼院裡的孩子們像牲口一樣排著隊被管理人帶進房間,接受來訪者的品頭論足。

工作人員挨個耳提面命,提醒他們這次來的是位輝煌的大人物,如果有任何閃失怠慢後果自負。

在羅西塔走進房間時,那名據說是某個有名政治家的男人眼底放出光芒,迫不及待地喊來工作人員,告訴對方自己要找的就是這個女孩。

「我們該什麼時候把她送到您府上呢?」院長滿頭大汗地詢問,似乎還不敢置信院內的骯髒孩子會被大人物看上。

「越快越好。」男人又看了她一眼,眼底帶些說不出的狂熱。

「盡你們所能,我可沒心情等待太久的手續。」


手續在隔日早上就已經完成,被汽車送達林中別墅時,出來迎接的是一名臉色不耐煩的中年男性管理人。

他嫌惡地上下審視穿著破舊衣物的女孩,皺起眉頭,一邊嘀咕著又是隻骯髒的小老鼠一類的抱怨,一邊發號施令,「先洗澡。」

過度乾淨寬敞的浴室令她不知如何是好,熱氣蒸騰的浴缸看上去足夠吸引人,但掛於架子上那件過於單薄的黑色連身裙則降低了這浴室該有的舒適度,她猶豫著,想等身後的男人出去,等到的只有不耐煩的呵斥,粗聲抱怨著主人回來前沒準備好連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她閉了閉眼,在視線中動作僵硬地緩緩脫下衣物。


「羅西塔……後頭的姓氏不必要,不需要冠上這些庸俗的東西。」

午餐過後,男主人順手將她帶來的書面資料扔進火爐,明滅的火光瞬間吞噬掉薄薄的紙張,轉眼什麼也不剩。羅西塔看了看火爐,又看向男人,弄不明白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她第一次不需要餓著肚子祈禱下一餐快些開始,她對此還是多少心懷感激。

「走吧,帶你去參觀我的娃娃屋。」


「我留下了人偶們最美的一瞬,如果不是我,她們將會變得面目可憎。」

一路上議員得意地暢談自己是多麼為作品自豪,呼吸隱隱因興奮而加促,管理人跟在身後兩步處,頻頻附和並讚美主人的藝術天分。

經過長長的潔白走廊,位於通路盡頭,被厚重雕花大門掩蓋住的空間終於被打開來呈現在眼前。佈滿蕾絲與大小玩偶的純白房間中,少女姿態的人偶們坐著,躺著,又或被吊著,身旁男人如癡如醉地告訴她每一個人偶的名字以及他有多愛她們,但看著那些欠缺手腳亦或被強制安上翅膀或魚尾的詭譎人偶,內心的不適遠遠大於一切。

起先她還能對男人滔滔不絕的自誇做出反應,直到看見其中一名穿著白色芭蕾舞裙的娃娃,胸脯正小幅度的起伏。

羅西塔忽然理解到,她們是活著的──就跟自己一樣。

她茫然地環視周圍被擺弄成各式奇異姿態的少女人偶,大腦花了不少時間才認清過於殘酷的現實,嚇得尖叫起來,下一秒便被用力推出門外,頭暈目眩地躺在地板上,熟悉的疼痛感火辣辣地從臉頰蔓延到眼眶,她看著管理人急忙鎖上娃娃屋的大門,而男人的神色有些失望。

「我說過,不要打臉——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買下這些漂亮的小東西?」尊貴的男人不耐煩地按了按眉心,不冷不熱地抱怨了兩句管理人動作太過粗魯可能會嚇到娃娃們,並在管理人諂媚的道歉中跨出步伐。

高級皮鞋跨過她瘦小的身軀,像避開路上的水窪一般輕快。

「主人,這個新來的你要什麼時候處理?」

「最近議會太忙了,等我有心情再做新娃娃,」擁有著媒體新聞上極具知名度的姓氏,在外聲譽良好的男人看著已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爬起、一聲也不吭的女孩,他擺擺手,大度地示意管理人照常處理,「別弄出傷口,會影響我的創作慾。」

「在我有空之前,你可得當個好孩子啊,羅西塔。」

男人這麼說著,而她找回了自己沉默的模樣,順從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千篇一律,她終於不再挨餓,但也為了保持儀態而不被給予太多食物。管理人感嘆著主人的工作實在太忙碌了,導致自己還得被這個新來的小雜種多打擾上幾周才能重獲清閒,隨即嫌棄地打發她去負責娃娃房的清掃與維護,她最主要的工作便是替那些人偶餵食流質食物,以及替她們更衣擦拭身體。

其中有些人已經不再對外界起反應,另一些則在被她擦拭身體時會發出輕微的嗚咽聲。她一邊工作著,一邊順從地等待著即將降臨到自己頭上的噩運,直到某日失手,擦拭臉頰時誤將一名女孩的眼罩挪開,先是對於光線刺激緩慢眨眼,在適應了強光之後,女孩看到她完好的四肢,忽然淒厲地嚎哭起來,羅西塔手忙腳亂地想將女孩的眼罩重新戴上,但她因那動作而哭得更加厲害,身體如同即將嚥氣的魚一般顫抖著彈動,由於失去手臂的平衡而摔落至地面。

慌亂中,她按下了牆上的緊急按鈕,正巧採購完回到家的管理人罵罵咧咧地衝進房間,若不是礙於主人臨走前的吩咐,他看上去簡直氣得想要對女孩揮拳,男人一把將她推出娃娃房外,大聲喝斥不准再鬧事,隨即大步走向櫥櫃並拉開那特意安裝上了指紋鎖的櫃門,取出裏頭的藥劑和針筒。

潔白且一塵不染的走廊迴盪著淒厲的哭聲,並且開始有其他嗓音陸續加入,男人憤怒地咒罵,她在那震耳欲聾的聲響中一步步向前踏著,宛若走在地獄的熔爐之中,所有聲響在腦中融為一體,而後化為虛無。


敞開的雕花大門與卸貨到一半的小貨車撞入視野內,她看著那些為了冬季籌備的物資,屬於兒童身形的美麗洋裝以及豐富的食糧,大量的消毒酒精以及紗布,忽然理解到這些物資的作用,她大夢初醒地抬起頭來,望向那堆物資的後方──死死攫住羅西塔視線的是放在後車廂內的預備汽油。

樓上的尖叫還在持續,名為痛苦的病毒在大宅內傳播,並因流進血管的藥物而漸漸衰弱。

她知道自己得逃走。

地下室有男主人引以為傲的手術室,她打掃過那兒,機械多得驚人,管線與毒蛇一般盤踞在陰森的房間深處。

她想起那女孩混濁的哭聲。

客廳內放著炭火與大量書籍,宅邸主人與其他政商名流合照的相片掛滿了整面牆。

她想起在女孩摔下去時,那開合的嘴巴中只有裁斷過的暗肉色切面。

刺鼻的臭味在門口、在房內、在每一處擴散開來。


好溫暖。

她僵硬地笑了起來,耳邊所有惱人的聲音都融進了黑煙裡。


終於安靜了。


3.


聖座的人們說知識是一趟苦行,但作為波莫拉女士的副手並兼任羅西塔導師的路希汀斯坦樞機並不認同,他說,無知是一種罪過,而人們在求知時遇到的挫折與絕望便是一種贖罪。

嚴厲的導師將刺蕁纖維製成的手帕放在羅西塔桌前,告訴她。

你得贖清你的罪業。



跌跌撞撞地逃入雪山後,她根本認不清方向,四面八方都是相同的雪景,怎麼走也見不著盡頭,體力耗盡而倒進雪堆時,她記得自己看見了豔紅如同鮮血般的雙眼,而後是在白雪中格格不入的一片黑,高大而孤獨。

是狼嗎?是狼吧,她昏昏沉沉地想著,被吃掉也無所謂,只要可以離開之前體驗過的一切,就已是這如同溝鼠的生命中唯一被命運眷顧的時刻。

可當她再度醒來時,周圍一切卻像是難以理解的童話夢境,那匹孤狼不但沒有吃掉她,反而會帶給她食物及飲用水,理應是某個洞穴的所在卻乾爽又溫暖,她曾無數次咬破下唇,只為了確認自己是否還在夢中。

記憶和感官已經由於過於嚴酷的逃亡路程而模糊不清,許多時候她活得像是在夢中,與周圍都隔上一層霧氣,看也看不明白,可她仍在高燒中因夢到那個失去四肢的女孩而渾身顫抖地清醒過來,並恐懼著鼻腔內彷彿仍然存在的燒灼氣味。掙扎中,有什麼東西覆在額頭上,沒有想像中毛皮的觸感,很陌生,也很溫暖,她想睜眼看,至少將那溫柔的野獸記得更清晰些,但燒得實在太過厲害,視野裡盡是糊的,入眼的依然只剩下一個近乎漆黑的影子。

羅西塔很少流淚,她很早就明白,眼淚並沒有用,父母見了只會打她打得更兇,育幼院裡的其他孩子只會因此認定她是能軟土深掘的軟弱貨色,更別提那幢埋葬在烈火中的陰森別墅。興許是高熱使得心理防線變得脆弱不堪,難以對焦的淡綠雙眼淌下淚水,她張口想說些什麼,卻被輕撫在頭頂的溫度逼得泣不成聲。

「別哭了,孩子,要是被你給哭雪崩了我們該怎麼辦好呢。」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嗓音笑著,輕輕地哼起由她無法聽懂的語言譜成的歌。

如果這是夢境,她也願意永遠不醒來,願意窮盡一生在這無邊的大雪中徘徊。


但所有好夢都有著終點,在那匹黑狼帶著她奔跑時,她就已經預見了別離。

黑狼推了下她的背,示意她向前走,不要停下來。

前方停息的風雪中出現建築物的輪廓。


「你是自由的。」

她聽見那個聲音這麼說。

「生命應該要是自由的。」



4.


她背誦了幾篇聖母憐乞詩篇中的申誡篇片段。

路希汀斯坦樞機以雙手包覆住少女有幾處已冒出厚繭的手,說,願聖母賜福予你。



廓爾喀刀尖滴著血。

轉身往廢棄建築的出口走去,在研究員們不安的目光中,羅西塔停下腳步,她困惑地環視周圍的人,猜想或許在一定程度上,這些手無寸鐵的人們在擔心自己忽然發起瘋來,把在場的人都殺光。

部分知情的人們對這名由波莫拉司鐸扶養的少女感到不適,他們小聲議論著波莫拉女士讓尚未正式加入樞秘院的孩童插手獵殺行動,肯定是在為了自己的野心鋪路。「聖母在上,她甚至比那些吸血蟲子看上去還像野獸。」他們竊竊私語。

她聽得見,雖然她從來不曾表現出自己聽見過的模樣。

背對一地汙濁,她拎起那顆頭顱。

「做的很好。」路希汀斯坦樞機鼓著掌走上前來,接過那顆腦袋,遞給身後的研究人員,「比我期待的還要好,羅西塔,我的教導你都有好好聽進去。」

「這是我該做的。」

她回答並感激著,對於所擁有的一切。

即使在自從進入聖座後,她並沒有除了訓練和學習之外的日常生活。


離開那棟被設做任務地點的舊屋,在外頭等候的芙卡·波莫拉迫不及待地迎上前來,波莫拉女士有著一頭美麗的鉑金色頭髮,身披潔白的法衣,在眾人環繞下慈愛地誇獎著她,伸出手彷彿要擁抱仍一身髒污的少女,最終卻只是虛虛在頭頂上方晃了晃。

作為在聖座外撿到羅西塔的第一發現人,波莫拉女士花費了極大心力在羅西塔身上,她大手筆地在這孩子身上花錢,也給她找來最好的導師,教導她足以在貝施科涅茨活下去的技能,幾乎是不求回報。

高雅的女性甚至在問出她的過往夢魘後,盡心盡力地安撫她,並對她揭示這世界上之所以有那樣的黑暗存在的成因。他們稱其為吸血鬼,亦或血族。

我很開心你能從那樣的狀況中活下來,那些卑劣的血族總有些低劣的趣味……噢,不要擔心,現在已經不要緊了。波莫拉女士微笑著,她悲天憫人的雙眼中滿溢著淚水,神情與隨處可見的聖母像相似。

如今你已籠罩在聖母的恩澤下,在貝施科涅茨,我們不允許那樣的怪物活著,你要銘記這點。

波莫拉女士總是將那句話掛在嘴邊,她說,你是聖母的孩子。

你不需要其他人。



四項祝儀結束,看著少女身穿黑衣的身姿,波莫拉司鐸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一旁的路希汀斯坦樞機牽起羅西塔的手,引領她走到哀憐聖母像前。


發誓吧。

女人親切地微笑,好似這就是她所能想到這世上對少女人生最好的事。

發誓你會永遠獨自一人,發誓你會永遠不背棄聖母的慈悲與教誨。


「好的。」少女順從地點頭,

「我發誓──我願將聖母視作唯一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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