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ergency No.4】

【Emergency No.4】

褐色醫療皮箱

  「請您等一下!」

  「先生你要做什麼!放手!!」

  當高大的男人伸手要將她往巷子裡拖,N反射性地將另一手上的褐色醫療包狠狠地砸在對方臉上,裡頭用來充當紙鎮的幾塊鵝卵石似乎起了效用,男人摀著臉靠倒在小巷的牆邊。

  「等一下!請您等一下!對不起!真的很抱歉!」一個戴著頭巾的女人從旁邊衝出,制止她通知附近巡邏的城衛,在混雜的哭喊和道歉間,N終於認出眼前的夫妻是她常光顧的那家肉鋪的店主人。

  「真的是十分抱歉,我丈夫太過心急。」女人啜泣著說,既擔心又不敢太靠近,只是在某個以她為圓心的範圍外擔憂地徘徊。「真的很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摀著,不要動。」男人腫起的臉頰碰到用包著碎冰的毛巾時倒抽了一口氣,N看了眼身後店門上掛的休息木牌,然後女人挑起眉。「可以自己過來讓我看嗎?」

  「⋯⋯是。」女人吞了口口水,她接手剛剛丈夫所坐的位置,顫抖著拉下頭上包裹的布巾,金髮的尾端染上腥紅,如秋季的山林。「⋯⋯我、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我不是、不是、不是女巫,不是!

  「握曾勘過您從協會奏出來,您詩醫生堆吧?」男人抱著開始哭泣的妻子,口齒不清地解釋。「握很胞前堆您無哩,丹青幫幫握的妻子,她不回是女巫,握科伊丹包。」

  「⋯⋯去找張椅子來吧先生,夫人請給我手。」N嘆口氣制止男人跪地的動作,手指覆上女人的手腕。「可以詳細告訴我所有的經過嗎?開始發現到今天的事。」

  大概是她的語氣太過平淡,兩人都愣了一下才開始講述這幾天的經過,原本以為只是頭髮沾上什麼東西,但後來紅色的範圍卻擴大了,到最近已經聽見鄰居的閒言閒語,那些與女巫相關的傳聞藉由口舌開始在他們的影子裡扎根,隨時可以如野獸般將人吞沒。

  「除了這些事情以外,請問您最近的日常生活有什麼改變嗎?吃的、喝的、使用的東西⋯⋯之類的。」她放開女人的手臂說。「不好意思,可以張嘴讓我看一下嗎?」

  「⋯⋯可以?」女人困惑地點頭,等渡鴉退回座位才繼續說。「最近吃的東西⋯⋯沒什麼特別的,都是平常我們自己做的東西。」

  「醫生您勘出是什麼爭裝了嗎?」

  「我現在只能做簡單的判斷,但您的妻子⋯⋯似乎中毒了。」

  「中毒!?」 

  「是。身體無力、常常反胃、呼吸不順之類的狀況,您最近有嗎?」

  「好像⋯⋯有這種感覺,我不確定,這幾天實在是——」

  「一直很緊張所以沒有特別留意對吧?別擔心,應該只有一點點。」N點點頭說。「我不確定這是不是造成頭髮變色的原因,但就像有些人會因為一顆花生生重病甚至死亡一樣,也許是個線索。」

  「有人和克能的冤因握們都元伊失失!」

  「我明白。你們說症狀從秋天開始出現,那應該是那個時候弄到的⋯⋯」她偏頭想了想。「在還不知道是什麼問題的情況下,不知道您願不願意去修道院借住幾天。」

  「借住!?可是教會、那個⋯⋯」

  「我在的教會裡有以前曾是協會醫生的修女,她現在是教會裡的導師,我相信她不會——也不會讓其他人——刁難病人。」看著女人用手指拉扯髮尾,N連忙說。「不論頭髮的問題,您的狀況都需要調養,我會請修女安排單獨且安全的客房。」

  「這——」

  「去吧。」男人拍拍妻子的肩膀,並伸手將她眼角的淚抹去。「握們失失看。」

  「⋯⋯我知道了。」

  伊莎貝爾與安東尼神父聽聞她的解釋後,都爽快地點頭同意,她跟著馬車回到肉店門口,將女人與少量的臨時行李一起接上車。

  「對了,先生。」看著夫妻兩人道別完,N在踏上車前轉頭說。「我建議您這幾天最好休息,我不是要懷疑,但在確定之前店內的肉品目前還沒被排除在外,如果有其他顧客生病出事的話,您也會很麻煩。」

  「是。」男人沒有猶豫地點頭。

  「另外可能要請您這幾天到外面的旅館吃飯,以免您也出事;還有幫我想想最近有什麼可疑的細節可以追查。」

  「我知道了。請您幫我照顧內人。」

  「我會的。」她對他鞠躬,然後跳上馬車。

  雖然仍不知道頭髮變色的原因,但伊莎貝爾很快證實了她的假設,店主的夫人確實有輕微中毒的症狀,修女們快速幫忙熬煮解毒的藥草湯,而N則將自己關在書庫查詢毒素來源。

  當她們再相遇是三天後的晚間,N抓著一壺艾蜜莉沖泡的薄荷茶,坐在走廊的矮牆上看著星空,試圖將自己的腦袋從雜亂的知識中解放時,女人走過來打了招呼。

  「醫生。」

  「夜安,夫人。」N對她點點頭說。「您看起來比那天好多了。」

  「是的,非常謝謝您們的照顧。」身體的狀況確實感覺輕鬆許多,女人露出一個微笑。

  「不用客氣,時間太短還不能確定完整狀況,夫人。」

  「不,以您們花費的心力,就值得我們感謝。另外,我這幾天聽修女說,我才知道您是女性——」

  「不用介意,很多人都會認錯。」N揮揮手打斷熟悉的開場白說。

  「真的十分抱歉⋯⋯」女人抓著裙擺說,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走上前。「我可否問您問題?」

  「可以。」N聳聳肩將腿上的厚重書本放到一旁,轉到可以對視對方的角度說。「您想知道解毒湯藥的作法嗎?」

  「不是。」女人搖搖頭說。「您、您不覺得我這樣不好嗎⋯⋯?」

  「您是指女巫的問題嗎?不,我並不覺得。」N小心地斟酌到底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您應該有看過城衛處決犯人的情況吧?他們不是全部都是紅髮綠眼之輩,黑色、金色、褐色、紅色,本地人與外地人全部混雜一起,所以我並不認為單純只靠外表即可判人有罪。」

  「可是教會說——」

  「我知道教會的說法,我也不是說教會有錯,但⋯⋯現在已經有跟以前不同的狀況出現,雖然價格昂貴,但在安索格已經可以買到海外來的現成染髮劑,您知道的那些貴族最喜歡這樣新奇的東西。」她對她眨眨眼。「我相信女巫如果可以飛天、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取嬰兒,偷罐染髮劑應該也不難。」

  「是⋯⋯」

  「另外也是因為我信任您。」

  「謝謝您。」

  「夫人,有件事我可能要與您說。」灰藍色對上那雙翠綠,女人可以感覺到眼前的渡鴉小心地態度。「如果紅色繼續擴散,那我會弄到一罐與您,而您們⋯⋯最壞的狀況可能要離開王城。」

  「啊,噗!」女人輕輕笑了起來,她的眼底有種溫暖的東西隨著搖曳的火光溢出,不久後笑聲終於逐漸減弱:「您知道嗎?那個人在我離開前也對我說了:『如果醫生的方法沒用,我們就離開這裡,不要再管那些閒言閒語!』。」

  「您的丈夫嗎?他是位溫柔的人。」

  「是。我很高興可以與他相伴。」

  第二天午後她收到來自肉舖主人的信,N跳下馬車時,他就在店門口迎接她。

  「醫生,請問我內人現在怎麼了?」

  「中毒的症狀正在改善,但草藥湯還是要吃一段時間。」

  「那、那個紅色——」

  「目前似乎沒有再擴散的樣子。」

  「太好了,謝謝您!」

  「份內之事,您也應該多休息。」N跟著看起來疲倦的男人走進店裡,他們繞過櫃檯,在處理肉品的大桌旁停下。「您想到值得留意的地方了嗎?」

  「是。」他指了指桌上其中一組鐵鉤串起的小動物,依照經驗N看出那是撥了皮、放過血的野兔與貂。「豬、牛、羊、雞之外的這些通常是請城郊的獵人幫忙打到的,我們以前合作的朋友今年夏天的時候手受傷,所以無法接工作。」

  「您們換了人合作?」

  「是的,我沒想到他會在肉裡下毒!」店主用了敲了桌子一拳。「他今天早上給我帶來這些,我居然到中午吃飯時才想通!!我真是——!!

  「冷靜點,請讓我先檢查一下。」她邊說邊翻找出工具裡的銀針往那些動物不同地方戳下去。「請問牠們的皮毛還在嗎?上面也許會有更多可以檢查的痕跡。」

  「皮毛?不,當初談的時候說了我這裡只收肉品。」店主搖頭說。「所以他拿來的時候都會先處理成現在這樣,不論是這些兔子或鹿。」

  「您是說皮毛可能被他另外拿走了嗎?」

  「是,我想他應該賣給城外的製皮場,畢竟接近冬天了。」

  「製皮場⋯⋯啊、啊啊,原來是——是那樣嗎?」N說著又看了那些動物一次,她持續地點頭。「嗯、嗯、對,這樣的話——先生,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伊莎貝爾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伸手從她的盤子裡拿起一塊仍然溫熱的肉派說:「所以,妳的『肉店案件』最後的結論是什麼?喔——這個真好吃!」

  「嗯⋯⋯『個人常識上的盲區』?這樣說吧?」用羽毛筆搔搔下巴後,N伸展了身體說。「為了好的皮毛品質,所以打獵的時候使用有毒的餌,但沒想到毒藥汙染了肉品,也引發少見的症狀。這還真是,前所未聞的感覺。」

  「但很滿足。」尤其當看見那兩個人重逢、互相擁抱的時候。N眯起眼補充說。

  「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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