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NT 6》Where Is The Teddy Bear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那是屬於他自己的夢境。
大晴天撐著一把雨傘的青年拿走了他的東西,那人穿著一身白色的拘束服,活像是個從郊外精神病院逃出的病患。
那頭乳白色的長髮並非當事人後來呈現給諾亞的夢裡那樣凌亂,而是被綁成低馬尾束在腦後,那人比當時還是個孩子的諾亞明顯高上一些,於是諾亞抬頭時很自然的就看見那人撐著的傘在內側傘面被繪製了一大片的星空。
「啊哈,冰毒和海洛因,奪走人類靈魂的兩大兇器。」那人拋著那一小袋諾亞費盡千辛萬苦偷來,準備轉賣大賺一筆的白色粉末,接著諾亞眼睜睜的看著那袋粉末滑入拘束服寬大的袖子裡頭。
淺色、沒能有絲毫黑色素侵染的眸子一彎。
「哦,你是我的嚮導嗎?他們沒說給我找了個嚮導。」
「我想您認錯人了,以及我的東西還給我……」與買家約定的時間就在十五分鐘後,諾亞著急的想要抓住對方的手讓對方將那小袋毒品交出來,可對方卻一個旋身躲開了他,而這一系列的動作使得他們像是當街跳著滑稽舞步的兩個拙劣舞者。
「你在跟我談判嗎?跟一個黑手黨,一個瘋子談判?哦,我喜歡談判,這種時候通常對方會在契約上留下他們的簽名或者腦漿,無論怎樣我們都獲得了東西。」一把舊式的左輪手槍被打開保險抵在他的腦袋上,他看著諾亞恐懼的神情,臉上的笑意更加鮮明了,面前的青年緩緩扣下扳機。
喀。
擊錘打空的聲音。
諾亞緊閉著的雙眼緩緩睜開,面前的青年早已將那把槍收起,並且捧著肚子當街放聲大笑。
「我們達成共識了嗎?嚮導。白色瘋子,他們那麼稱呼我。」笑了一陣子的青年以手指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生理性淚水,那一小袋白色粉末又在他的指尖一閃而過,「你想以這小袋白色粉末改變自己的處境?哦不,男孩。」
面前的白色瘋子以古怪時序以及顛倒詞性的意大利語說了下去:「曾經有人--或許該說我的一個漂亮朋友--也想靠這東西麻痺自己,在那一瞬間他可能以為自己上了天堂,或許吧?」
「但事實是天堂很遠,他仍在泥濘裡頭。」
蒙著眼讓其他的感官放大知覺,不遠處海浪拍打的聲音被節目組的吆喝聲給掩蓋,鹹腥的海風灌進他的帶著補丁的風衣裡,而諾亞陷在一片黑暗裡。
「你們會幫我的對吧?」他在導演喊開機以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問話。
『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幫的,小鬼。』阿爾貝托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屑,『只不過是皮納塔遊戲罷了,這很容易,諾亞。』
「我真想跟節目組協調把拍攝調到晚上,白色瘋子或許會幫我。」諾亞嘆了口氣。
『我想他只會建議你拿著一筐手榴彈或者一把RPG,炸到哪算到哪。』阿爾貝托涼涼地說。
「那還是算了。」諾亞乾巴巴的說道,接著他話鋒一轉,以他自己聽上去不那麼愚蠢且帶著一些漫不經心的語調詢問,「講真,什麼是皮納塔遊戲?」
『就跟你現在正在做的一樣,孩子。眼罩代表信仰,棒子為克服罪惡的意志,而皮納塔裡頭的東西--通常是一些糖果或者玩具--代表天國的財富。』貝阿特莉切似乎站在他的不遠處,停下歌聲的女性嗓音飄忽且空靈,『你得靠自己克服罪惡,接受來自天國的酬勞,孩子。』
「……比起解釋或許現在我更需要你們給點提示好讓我在這集節目裡面看上去不那麼蠢?」
腦海裡頭一片寂靜。
諾亞拿著木棍小心翼翼的往前探了探,沒有任何東西,於是他小心的往前踏出一步。
或許是他畏畏縮縮的動作太過笨拙,阿爾貝托忍不住發出聲嗤笑。
於是他又往前走了幾步。
沙灘吸收了大部分的力量,讓他原本預計重重的步伐變得不那麼有力,他試著拿手中的木棍往前方胡亂揮舞,理所當然的一無所獲。
討厭的阿爾貝托與失約的達齊奧。
總是作壁上觀的貝阿特莉切。
該死的白色瘋子以及他那見鬼的被陽光刺死說詞。
穿著沙灘涼鞋的腳尖觸碰到被陽光燻暖的液體,沙粒被海水夾帶沖刷上來,駐留在他的指縫裡頭。
主持人Forst先生喊著時間到,伸手抓住遠遠偏離方向的諾亞。
諾亞摘下眼罩,回頭看著與他截然不同方向、攤坐在地上的布偶熊。
「你瞧,顯然天堂離我挺遠的,貝阿特莉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