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落處.下

火光落處.下



那我會很失望的


不知何時角落的北朱雀也停下了理羽的動作,一人一鳥便這般直勾勾盯著黑狼,直到對方終於開口:「你說了和你父親一樣的話,我等等把資料整理給你,你自己去選。」

「謝謝你的配合。」放下手的諾倫又恢復了平常的笑容,燦金的雙眼也隨之柔和的不可思議,彷彿剛剛那諷刺的模樣只是假象。


然而接下來便是不斷的挑揀,一會兒這看著太兇,難保不會打人;一會兒是這看起來太不服管教了,他可不想做了決定還被反駁;甚至連這看著太笨太固執了的理由都出現了,將本就不太多的備選名單挑的一個不剩。


「⋯⋯接下來的幾個就不太符合你的條件,像是這個,」黑狼從另外一疊牛皮紙袋拿出另一張資料,語氣都帶上了點不耐,「這個會要求帶上他的嚮導搭檔,如果雇主無法接受這個條件,他的表現也很難如平常那樣好。」

「嚮導搭檔?這我倒是不介意,不如說我這樣還比較輕鬆呢,畢竟我沒做過疏導的工作,不用在那邊試錯。」諾倫接過了黑狼遞來的紙張,一手抵在下巴思考了一會,「他看起來確實是有些老實過頭了,有辦法給我他搭檔的資料嗎?」

「他的搭檔⋯⋯看上去很聰明啊。」接過了第二份資料後,諾倫饒富興味的瞇起了眼,將嚮導的資料拿了起來,向後靠上沙發椅背,看起來是有機會平衡的嗎?


「刺刀之人自會知道分寸。」


「我知道、我知道,」看來是剛剛挑到對方反感了,諾倫起身將哨兵的資料往黑狼的方向推了推,放軟了語氣開口,「請問我現在聯絡的到這名哨兵嗎?」

並趕在黑狼皺起眉頭說話前,急急補上了後話打斷對方開口,加上雙手合十的小動作,似乎試圖營造無害小可憐感,「拜託要麻煩你了?」

於是諾倫是成功拿上了刺刀內部溝通用的手機,講完了大致的前情提要和一些閒聊後,垂眼不經意的便砸下了一個問題:「假如我遭到狹持,你會怎麼應對?」


「——既然都是保鑣了,不是一開始就不該讓這個情況發生嗎?」另一頭遲疑的回答,語氣是不加掩飾的困惑。

卻讓諾倫瞬間笑出了聲,少年輕輕咳了咳清嗓,壓下想大笑的念頭,「見鬼了,確實從一開始就不該發生,那你的嚮導搭檔呢。」

「他、他是比我厲害的人,更不可能讓這件事發生⋯⋯」後面聲音忽然小了下去,諾倫再看了眼手上明晃晃寫著「B級」的嚮導資料,深微嚮導又高了他兩級、確實可以說是厲害的人,但要說比A級哨兵更厲害⋯⋯?


事情感覺會很有趣呢,諾倫稍微將話筒拿離了嘴邊,看向黑狼同樣燦金的雙眼、食指隔空點著手中手機,「就決定請這一名哨兵了,連帶他的搭檔一起,酬金自然是一人一份。」

但他想剛剛那音量應該還是可以傳到對方那的,因此再靠近話筒時,少年僅是說了:「那麼就等刺刀把我們接線,接下來的幾個月再多多指教了。」

「也辛苦你了,黑狼,接下來的程序也要麻煩你。」歸還手機時諾倫像隻饜足的小貓笑著,像是找到了上好的玩具⋯⋯黑狼眉間都要能夾死蒼蠅了,資本家便是如此的令人反感吧。


「這是合約,還有訂金和押金的部分要怎麼付?」在合約空白處寫了關於僱傭的對象,另外拿出鉛筆將諾倫該簽的地方圈了起來,黑狼抬起頭,卻對上少年一副就想搞事的表情,「喔,訂金啊⋯⋯你們刺刀有興趣收金塊嗎?」

「開玩笑、開玩笑的,抱歉、你冷靜些,當然是用匯款的。」玩脫了,看著黑狼黑到彷彿下一秒就會掄起拳頭往自己臉上扁下去的臉色,諾倫連忙擺手並接過合約,乖巧的開始準備簽字。


小小的紅雀飛到了少年屈起的臂彎,似乎也想一看合約,諾倫也就由著他去了,「那麼大概就這樣了,我差不多三天後出發到目的地,今天晚上能讓我親自聯絡上人嗎?」

「可以。」只見黑狼自牆上摸出了另一部手機,將其拋給了諾倫,「這段期間這裝置歸你使用,還的話則不一定要在這裡還。」


「了解,那我就不繼續礙你的眼,先離開啦——」


待到諾倫在飯店安頓下——包括洗漱,杜拜和撒馬爾罕相比實在是熱上太多了,少年才將刺刀另外給的手機翻出來研究。

看起來是只有他們內部能利用這隻手機溝通了,算是保護他們底下僱傭兵安全的一個方法嗎?倒是頗聰明的作法,或許可以和祈亞提一嘴,諾倫一手拿著毛巾壓著濕髮,一手撥通了電話——


「晚安——我是諾倫.普拉托瓦,你這次的雇主。」


「希望這時間在你們那邊不是深夜,如果是的話,我也不是不能長話短說。」是沒有要掛電話的意思,諾倫將身後的長髮都撩了起來、覆上毛巾揉啊揉的。

「不是深夜,請問是有什麼事情要先交代的嗎?」不是深夜、但也沒有說是早上,那看來時區應該是沒有差到太多?或許還很靠近格林威治時區,少年這麼推論著。

本想乾脆點將手機開擴音,但如果飯店有更為敏銳的哨兵⋯⋯諾倫認命的將手機繼續貼在耳邊,「只是先跟你提一下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座標位置21.914, 25.433,準確在蘇丹境內,但是離埃及和利比亞很近。」諾倫一面翻著和姊姊祈亞的對話記錄一面說著,「我可以不知道位置,但你們需要,我應該是沒有辦法自己動身到那裡的。」

少年在偌大的房間中微微舉起了手,在室內顯得有些突兀的北朱雀停在了諾倫指上,「你們刺刀應該也有資料,關於年初OMSI在那區的研究。」

「⋯⋯那不是說是地震帶斷層掃描作業嗎?」一陣窸窸窣窣後聽見對方開口,看來剛剛是去翻資料了吧,諾倫有些無語地看向天花板,如果真的只是斷層掃描作業、自己還委託他去看做什麼,他的搭檔不救一下嗎。


「Obscure Material Study Initiative⋯⋯」諾倫低聲呢喃,最終哼出了聲輕笑,「你信他說的斷層掃描作業,還是信我是主神阿胡拉?」


「不好意思,誰是阿胡拉?」

「我所信奉的祆教主神。」


「沒事、那不重要。我記得你的名字是阿斯比約恩.貝格?」諾倫有些卡頓的念著,擦著頭髮的手都跟著停了下來,身後幾縷長髮也被他鬆手放下,水珠順著長至腰下的髮尾滴到地板上,「是個好聽的名字,但是有短一點的叫法嗎?」

「約恩⋯⋯不、不行,叫姓氏貝格就可以了。」

這有些彆扭的改口是怎麼回事,諾倫一時也拿不準主意,在兩邊陷入沉默五秒後才繼續接話,「見鬼了,那就叫貝格吧。」


諾倫復又將長髮抓起,用毛巾紮了起來、一把向後躺倒在飯店柔軟的床舖上,「沒問題的話三天後喀土穆機場見,你會知道我是誰的。」

「或是說你們會知道我是誰的,幫我和你的搭檔問好吧,或是梅維爾現在就能聽到呢,那我也樂得輕鬆喔?」然而沒等到對面回答,諾倫便反手將電話一把掛斷。


穩賺不賠、穩賺不賠,既能在沒人管他的情況下冒險,還似乎有好戲能看,確實是他的穩賺不賠。

至於父親?管他呢,反正他註定就是沒打算為他家事業出一份心力的,諾倫想、他的父親是該看清這事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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