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ja Vu(二)

Deja Vu(二)

Esmé


  收到紙條的當晚,他好好地整飭了自己一番,原本還想說要按兵不動至少三天,但他支撐到下班後的第三個小時就不行了。

  當晚,Uki一推開門,就看見Fulgur明顯整理過的儀容,面色肅然的軍官也許不明白什麼是愛,但他臉上已浮起像是發著高熱的薄紅,濕潤閃爍的雙眼直直望進他眼中,Uki笑著去拉對方的手,越是興奮就越顯得從容。

  沒意料到對方竟然會直接上手,Fulgur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卻放任眼前這個人把自己拉進臥房,神情越顯侷促。

  門一關上,Fulgur便感覺眼前人變了,但具體是哪裡變了又說不上來,他背脊一涼,敏銳地感覺到危險迫近,但對方並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他只看見Uki轉過頭來對他笑了一下,那雙慵懶的眼微微瞇起,彎成一個勾人的弧度──那也許是他後來失去先機的原因之一。

  下一瞬,Uki直接勾著他的脖頸吻了上去。

  「!」Fulgur瞪大了雙眼,兩手放在Uki腰間,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他迷糊地在喘息的間隙中想到,這就是愛嗎?是不是有點太快了些……接著他就沒有思考的機會了,唇間一軟,勾著他脖頸的手抬了起來插入他的髮絲間,Uki的舌尖長驅直入,一邊大力刮過他的上顎,一邊輕扯著他的髮根,將人往自己方向按,Fulgur忍不住溢出一聲低吟,換來了對方不輕不重地一咬,他顫抖地攬著懷裡的人,緩緩將眼睛閉上。

  Uki在心中暗罵了一聲,只覺得對方這副乖順的樣子簡直形同邀請,自己內心的暴虐與這段時間的不安,突然間像是找到了一個出口,爭先恐後地宣洩而出。一口咬上對方的頸項,Fulgur吃痛地叫了一聲,並對於能發出這種聲音的自己感到陌生,接著Uki扯著他狠狠一擰,就把人壓到了床上。

 

  「呃……嗯……」Fulgur側著臉趴伏在床上,隨著身後人的律動溢出淺淺低吟,平日裡的嚴肅褪盡,他全身潮紅地被動承受著,銀灰色的眸子失神地瞇起。Uki掐著他的腰的手緩緩放鬆,像是想好好感受他,將下身狠狠埋入對方體內後,他甜蜜地趴到對方身上,手指輕輕撫過發著盈盈藍光的電子脊椎。

  「……嗯不……」Fulgur的雙眼瞪大了一瞬,Uki聽出了一抹讓他興奮的害怕,他溫柔地湊過頭與Fulgur唇舌交纏,手指慢慢劃過對方脊椎與肉身接觸的皮膚,引來身下人恐懼的顫慄,腸肉一陣攪緊,Uki滿足得輕哼一聲,他用溫和甜軟的嗓音在Fulgur的耳邊囈語,每說一個單字就由輕到重地狠狠輾過Fulgur的前列腺內壁:「親愛的……你的手臂是可拆卸式的嗎?」語畢,身下人的聲音也跟著亂得不成樣子,Fulgur被幹到無法思考的樣子顯然取悅了Uki,他很有耐心地又問了一次,才看見對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Uki笑了,動作激烈了起來,Fulgur又被頂出一連串沾染上哭腔的呻吟,全然沒發現Uki已經找準了兩條手臂的關節開關,他只聽到細微的喀搭聲,下一秒,連結手臂的交感神經一陣發麻,他在猛烈的撞擊之中想抓住枕頭或床單時,突然感覺不到熟悉的器械,在一陣慌亂中,他愣愣地看著Uki扯下他的機械手臂,那張逆著日光燈的臉埋藏在陰影裡,右眼卻反射著美麗的碎芒。

   像是察覺到他的不安,Uki把機械臂放到一旁,彎下身捧著Fulgur的臉,從眉宇親吻到臉頰,接著額頭輕抵著額頭,他們在彼此眼中望見自己的倒影,Fulgur逐漸不再感到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飽滿酸脹的情感,從胸腔之下蔓延到激情無法抵達的地方。 

  他猜這可能就是愛。

   「Fulgur Ovid……」Uki喃喃唸到:「Fu fu chan……」

  「……」Fulgur微微一愣:「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還知道什麼是愛,你猜猜看為什麼?」

  「……」事實上,Fulgur現在只希望他能動一動。

  「說呀……」Uki像是讀到了他所思所想,臉上咧開燦爛的笑容,「Fu fu chan,想要什麼要自己說。」

  「Uki……」

  「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Fulgur咬著下唇,覺得自己的愛人似乎有點惡劣,不知道能不能換一個。

  Uki突然用力一頂, Fulgur被Uki壓著肩膀狠狠按進深處,失去雙手的生化人無處可逃,連個施力點都找不到,只能不停地被愛人主導節奏,他眼中泌出生理性的淚水,不停透過散落的髮絲討饒地看著對方,低聲叫著對方名字的聲音出奇地軟;Uki仍然笑得溫柔,速度卻沒有落下,他雙手扒開身下人臀瓣,露出吞吃著巨大性器、已被折騰的一片嫣紅的弧形軟肉,藉著這個姿勢操幹得更深,Fulgur的呻吟陡然高了一個度,在意識模糊之前,他聽見Uki貼著他的耳廓,他的聲音縹緲地像宇宙傳來的回音──I can read you.

 

 

  也許是昨晚發生的事情太不可思議,Fulgur感覺自己很快就接受了Uki告訴他的事情。

  他的愛人擁有超自然的能力,能夠接收及干擾磁場的能力(必要時也不介意讀讀他的腦電波,愛人微笑地說),因此他們臥房裡的電幕只是擺飾用,他們的家也許是這座城市最自由的地方。

  在又一次的仇恨日到來前,他已經搬去了Uki家裡,過起了柴米油鹽的小生活。

  他漸漸理解了自己的愛人膠著的身心狀態。隨著Uki知道的越多,他對自己所做之事便越來越難以忍受。科研部透過一些極端殘忍的方式馴化嬰兒的腦部發展,包括他自己都是在這種馴化下長大的,所以他知道自己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並且知道為什麼。

  有一次Uki對他說,他喜歡自然卻害怕自然,因為小時候進行過一些……「電擊制約」,儘管他講得十分含糊,Fulgur仍大致理解了那四個字的意思,他的額間浮出青筋。

  「自然是無用的,因為自然是免費的。科研部希望大家能透過消費獲得快樂與放鬆。」

  Fulgur只能緊緊抱著他。

  「找到你之前,我用壞了三台情緒調節器,」Uki低著頭,肩膀輕輕地顫抖,「自從『覺醒』之後,我每天都調到C檔才有辦法下床;那陣子消耗的丘腦抑制劑(消除怒氣用)是過去三年的量……我很害怕。」

  Fulgur隱約知道這種感覺,這陣子他也變得多愁善感,陷在愛與有知的恐慌中;他試圖啟動「雙重思想」來應付自己的大腦,但是不行,自從他愛上一個人之後,所有的思考都像是一條順流而下的清溪,合理地嶄露其地景的凹凸變化與脈動,他再也無能去逆流而上,改寫塗抹,因為那勢必動搖到所有情感的根本──假使必須使這份愛的原貌變質才得以赦免,那麼作為熱戀的思想犯,他供認不諱。

 

  愛吧。他顫聲說道:我們做的決定,背後自有天啟。

  他們在安全漆黑的房裡做愛,沾染彼此的體液,聽不見屋外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後記.

「我們做的決定,背後自有天啟。(Doing something brings its own personal apocalypse.)」來自Fulgur自己傳過的日誌;這個美麗的翻譯來自我的超棒朋朋青青子衿;感謝授權使用。

電擊制約及大自然無用說都來自《美麗新世界》,不過大自然無用說除了免費外,還有一個「使勞工懈怠」的說法。

情緒調節器、丘腦抑制劑來自《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後改編為電影銀翼殺手),是Fulgur反覆提到的一部作品,但太久以前看了記得不全,所以化用的部分不會太多;那個機器似乎是透過微量電流強行改善腦部情緒之類的設定,有許多種情緒能夠體驗。

雙重思想來自《1984》,基本上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強行相信中央所信奉的思想,竄改自身記憶的歷史。

在這樣的文本邏輯中,選擇相愛就是靈魂的盛大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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