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 自己人與他人
EGAI・Cumaru&Pearla東邊的大火,把東昇的旭日燒得通紅,造就了似火的殘陽西下,幸好這份鮮紅只停留在天空,飛鳥發出不適的鳴泣,但落下的光線卻和紗一樣柔和,那是今日的灰燼。
「你還真的完成了啊!好厲害!」珀菈伸出雙手,從庫瑪魯那兒接過玻璃管,這裡頭裝了兔子的血液、熊的精液和秋田犬的唾液。
「庫瑪魯先生最棒了」她歡呼著,他就這樣靜靜看著,暖光將他們的身姿染色,彷彿秋天拂過落葉,將它們變色,這燥熱的天在傍晚也總算是消停了一些,有了絲絲涼意,庫瑪魯溫潤柔和的眉眼像涓涓細流,讓人沉靜下來。
「嗯吶。不是什麼乾淨玩意,快收起來吧。」總覺得讓珀菈拿著這些東西不好,他看了一會兒後,擺著手讓她快收起來,別在手上拿著。
珀菈從善如流地把三個小小的玻璃管放進口袋中,她略顯靦腆地撓了撓臉,雖然庫瑪魯表現得遊刃有餘,但畢竟這本是她需要自己完成的,結果都讓庫瑪魯來做,她感覺到很不好意思。 即使是他主動提出幫忙、即使回報給庫瑪魯血液,也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
這種微妙的、填補不了的慚愧感究竟是甚麼呢?
「那個。」
「庫瑪魯先生對同伴都是這麼照顧的嗎?」當她開口說話的時候,慚愧感稍微被壓下去了一點點,於是她定了定神決定繼續說:「雖然對你來說好像是輕鬆的小事,但是下次我還是會回報你的。」
看著她的表情,庫瑪魯的眼神滴溜溜一轉,張口就想推辭:「啊——」
「知道了嗎?」 珀菈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彷彿知道他將要說什麼似的,略有些強硬的打斷了他,庫瑪魯悻悻地摸摸鼻子,他是還想反駁些什麼,可是對上那雙堅定的圓圓眼睛,又吞了回去。
「⋯⋯知道了。」他無奈答應,抬起手來拍了拍珀菈蓬鬆的頭頂。
珀菈是他第一個見到的個體。 在見到她的瞬間,庫瑪魯理解了什麼叫做「品種」,原來指的是像這樣有著手足般類似長相,卻截然不同的「同伴」。
隨後湧上心頭的是奇異的恐慌,一路過來,他就沒有看過比穿著服裝兩腳走路的「同伴」們更巨大的生物。
也就是說在這塊土地上,他們才是彼此最大的威脅,他迫切的、迫切的想要消除這種危機感,於是向她提出了同行的建議。
珀菈其實不算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夥伴,雌性草食動物聽起來就弱小無比,他自己又不夠強大,帶上她的話根本無利可圖,但他就只是想帶上她而已。
利益從別人身上得到就好。 像他這種無利不起早的人,這還是頭一遭(雖然說,以他的記憶程度今天不管做甚麼都是頭一遭),可以得到回報嗎?值得嗎?需要投入多少才能收回?如同預設值一般,做甚麼之前庫瑪魯的腦袋總是會先這樣提醒他,哪怕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也沒甚麼好計較的」,他的腦袋也不會放過他。
但這種模式在珀菈面前似乎自動off了,突然冒出來打擾友善氛圍的警示音不再嘰嘰咕咕響個不停,他可以極其自然地說「那麼我來吧」,而庫瑪魯也能做到言出必行。
他只是想說「真的沒關係」。
「——妳是特別的。」 他把手收回來。
是的,「真的沒關係」,所以妳可以是特別的,他私心希望珀菈可以坦然地接受送上門的利益就好,如果她是功利心更重的孩子就好了,她卻不是,倒也無所謂,他相信自己自有辦法讓她收下。
「特、特別?」珀菈則是愣了許久,庫瑪魯給予她的幫助,的確堪稱一聲特別,她只是沒想過他真的會這麼說。
感動⋯⋯嗎?又或者是感到微妙呢⋯⋯
「嘿嘿,庫瑪魯先生對我來說也是特別的。」為了不讓庫瑪魯失望,她這樣回答。
是因為是第一個見到的對象,所以猶如雛鳥般感覺到特別,銘刻在心中嗎?抑或是因為輕飄飄的口頭約定,徒然賦予一個夥伴的虛銜後便得以為之付出呢?
隔靴抓癢一般,這種答案總覺得落不到實處,可是除此之外又能寫下什麼呢?在這個考科上,授課內容一片空白,壓根就沒有真正可以填進去的東西,珀菈也只得暫時接受。
庫瑪魯則是笑了笑。即使他什麼也沒說,笑容代表的大概是正向的意思⋯⋯吧?
——他本身,和這個答案一樣,輕飄飄的。
Day1. 血肉⋯⋯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