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rk Side》

《Dark Side》

知更鳥

恩伯&密涅瓦

廢棄遊樂園——鬼屋




凌晨的天氣總是朦朧,熹微的光透在空氣中,映出點點塵埃閃爍,落在亮粉色的服務台上,將之染了一層厚灰,蜘蛛絲遍佈整個檯面,怎麼看都是一副不歡迎人的模樣。


恩伯伸了一個懶腰,趁著密涅瓦轉身的空隙,又打了個呵欠,晨起讓他感到不適應,但若是和親愛的密涅瓦,他不介意這點時間。


「親愛的密涅瓦……這可真是個適合約會的地方。」


「這不是約會,是調查案件。」


沒有理會男人語氣裡的調侃,密涅瓦一會埋首於筆記本裡,一會抬頭四處張望,眼神與氣勢像是不容許放過任何細節。


這次她接手的案件是一起連環殺人案件,死者皆被殺害、拋屍於他們所在的這個遊樂園,兇手手法殘忍且狠毒。她指尖摩挲著一張張照片,照片裡的人……應該說死者們,四肢被分開、重新排列組合,畫面既驚悚又詭異,而且——死者皆是情侶。


「啊……真是難看的品味。」


男人低而磁性的嗓音落在她耳畔,些許咖啡氣息蹭到她臉上,苦澀卻令人沉迷,她微微側過了臉,沒有躲開。恩伯傾身貼在她身後,手臂一伸,就把那幾張照片抽走了,他對著那些照片笑了起來,眼神卻看向她。


「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嗎?」


「……當然!」


他們並肩,在空蕩的遊樂園裡走著,密涅瓦四處探索,一會是打靶攤,一會是賣剩下的棉花糖攤,任何一些小地方都不放過,相反的,恩伯則跟在她後面慢悠悠地走,他順走了打靶攤上的吊飾布偶,指尖捻起一塊融了的棉花糖,張口就要嚐——


「恩伯。」


「……好吧。」


密涅瓦盯著他,眼神裡滿滿的警告,氣噗噗的樣子像極了瞪眼的貓。恩伯聳了聳肩,一副算了的臉,密涅瓦看了一眼,便回過身來繼續搜查,她沒看見的是,那塊融化的粉色糖漿,最終,還是落入了男人的嘴裡。


好甜,恩伯回味著口腔裡的甜味,眼神盯著密涅瓦的背影,天空漸漸變得清晰,世界開始變得明亮,她的身影融在光與暗的交界,就差一步,就要踏出那片陰影,好甜,他想,而後勾起唇笑了。




兇手至今仍沒有抓到,當警方下令封鎖了遊樂園之後,就沒有再增加案例,可以合理推測兇手現在已經逃出搜索範圍了,或者……仍藏身於案發現場。


密涅瓦說出自己的推測,她看向恩伯,等待後者的回應。基於什麼理由呢?恩伯笑著問道。


「直覺。」她說。


……


「親愛的密涅瓦。」


恩伯停下了腳步,靠在漆黑的門板上,輕巧地掀起一旁的黑布,黑布上些許灰塵抖落,讓那布簾後的通道顯得更為神秘。


「那妳相信我的直覺嗎?」




Let go of the light.


Fall into the dark side.




「基於什麼理由呢?」


密涅瓦將剛才的問句丟回給恩伯,兩人一同在黑暗中行走,她在左、他在右,陰暗的鬼屋裡只有手電筒的光,指引著兩人的腳步。


「依照妳的直覺……如果兇手仍在遊樂園裡,那麼最佳躲藏的地方肯定是陰暗、容易被躲藏的地方,再加上——」


恩伯語氣頓了頓,輕輕攬過密涅瓦的肩頭,不著痕跡地與對方交換位置。


「——那傢伙難看的品味,跟這陰森的鬼屋挺般配的。」


被男人身子遮擋、光線沒有照到的地方……有一道黑影閃過。




這鬼屋的路線也不長,但密涅瓦卻覺得他們走了很久,很久。一路上,恩伯一直在她附近轉悠,讓她很難集中精神探察,他有時候會突然出聲嚇唬她,有時又離得很遠像是在和誰說話一樣喃喃自語,很困擾,但她並不害怕,也不恐懼,甚至走著走著,發現恩伯不知去哪了只剩自己時,她第一個產生的想法不是緊張,而是那傢伙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的。


這個問題也沒有困擾她很久,沒過一會,恩伯就跟上了她的步伐,繼續與她並肩而行,歸來的恩伯,身上沾染了未知的氣息,像是血一般黏膩,卻沒有鐵鏽的味道,而是一種……腐爛般的惡臭,她沒有問,他也沒有說,兩人就這麼繼續前進,最終——來到了鬼屋的盡頭。


「呼——結果是白忙了一場嗎。」


密涅瓦大步地走出鬼屋、走向陽光之下,她在正午的太陽下伸了個懶腰,像極了慵懶的貓。


「……恩伯?你不出來嗎?」


恩伯站在出口處,整個身體還融於鬼屋內的黑暗,陰影遮蓋了他的神情,顯得更加難以捉摸。


「恩伯,你的臉上——?」


比血更深紅的液體沾染在男人臉上,密涅瓦回身上前,掏出口袋裡的手帕就想給對方擦拭——


手,卻被攔在半途。




恩伯笑著站在陰影裡,伸手攔住了那隻快要沉入黑暗的手腕。他微笑著接過白色手帕,擦拭去臉上的污漬,但,攔住人的那隻手卻始終沒有放開。


「案發時間都在晚上,或許,下次應該晚上來。」




Don't wait for truth.


To come and blind us.




隔天,密涅瓦說動了其他警察同伴,晚上,一大批警察再次來到這間遊樂園搜索,最終,他們在那棟鬼屋裡面找到了作案的工具、死者的血液,以及——被肢解又重組的兇手屍體。


「……」


「怎麼了密涅瓦?」


「不,沒什麼。」


燈火通明的鬼屋內,黃光下的屍體很清晰,同伴以為她感到不適,便沒有繼續問下去。


密涅瓦向後退了一步,不讓屍液碰到鞋子,噁心又熟悉的味道朝她蔓延過來,像一雙無形的手,在黑暗中朝她伸手,她又後退了一步。


她倒退著走向屋外,大家都在忙前忙後,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樣,直到她的腳跟踩上了灰色的邊界,只要再後退一步,她就會離開燈光,融進夜色裡,只要再後退一步——


親愛的密涅瓦。


她猛然想起了那條白色手帕、攔住她的手,以及恩伯的臉。彷彿他此時就在她背後,等待她再後退,融入黑暗。


「……下次,再讓他把手帕還回來吧。」


她喃喃自語道,停下後退的步伐,腳尖施力,又重新走入光亮之下。






Let's just believe their lies.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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