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ing with your ghost》
知更鳥盧卡斯&伊芙琳
與你的影子共舞
大概是醉了。
月光搖晃著灑進敞開的窗,從窗外窺看,室內被燈光燭火照得通明,歪斜措置的傢俱、略顯破舊的衣物四處散落、一盤未完的西洋棋、空了的酒瓶、早已冷掉的蜂蜜牛奶……一切是如此安靜,連一把摩鈍的刀也靜靜地,躺在深色絨地毯上。
整個空間裡,只有那台老舊的灰白色錄音機,低沉地持續唱著音樂,直到——
……
小姐
餐桌上,一名趴臥著的女子,她指尖動了動,牽動底下泛黃的紙張,摩挲發出沙沙聲響。
……小姐
模糊的嗓音正呼喚著她,她披散著髮抬起頭,左半邊黑色的髮遮蓋了她臉龐的倦容,右半邊白色的髮卻襯托了她紅腫的眼角,她愣怔著看向窗,月光映在來人身上,顯得模糊且不真實。
他逆著光的瞳眸卻清晰得可以,仍是記憶中的金、回憶裡的他。
敞開的窗,讓晚風毫無阻礙的吹了進來,吹動她的瀏海,扎在眼睛上有些疼,她眨了眨眼,面前的人卻連髮尾都紋絲不動,他又開口:
……小姐不認得盧卡斯了嗎?
怎麼可能不認得?怎麼可能忘記?
伊芙琳揉著眼睛,直起身,努力端正姿態,神情卻呆愣地看著盧卡斯,頭頂上凌亂而翹起的髮,她認真又傻氣的模樣,可愛的讓盧卡斯禁不住笑出聲。
吶……小姐啊……
他動作輕柔地觸碰那根豎起的髮,像一陣風吹過,安撫她毛躁的不安。
那溫暖的手向她伸出,一如既往,掌心朝上。
願不願意……跟盧卡斯共舞一曲呢?
喀
錄音機正好播放了那首,屬於他們的曲子,熟悉的音樂,熟悉的人,哪還有拒絕的理由,關於他的一切,她都欣然接受。
吸了吸鼻子,伊芙琳挺起腰,優雅地伸出手覆上對方的掌心,讓他牽著她,緩步走向窗邊,沐浴在月光下。
他紳士的牽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個吻,踩著音樂的拍子,引領她共舞一曲。
吶小姐……妳還在等我嗎?
他們在音樂裡搖擺,覆在腰上的手掌,力道輕得可以,小心翼翼地摟著她,像是深怕她摔著了,連語氣尾音,都染上些許顫抖。
她沒有回話,只是緊緊地盯著他,答案不言而喻,咬著下唇也要努力克制哭出聲的衝動,即使面對疼痛,她也是如此的單純、勇敢。
也是這份堅強,讓他心疼、不捨。
別等了。他看著她蓄滿淚水的眼眶,差點脫口而出,但,他沒有。
他會回來。
他會回來帶她離開,這是他承諾的,他會的,他一定會。
他抵著她的額頭,氣息撲在彼此臉上,沾染濕氣的呼吸,輕盈卻又沉厚,誰也沒再說話,他摟著她的腰,輕柔緩慢地轉圈、踩著舞步、隨著音樂,踏上深色絨地毯。
曲調來到尾聲,漸遠的音樂暗示著結束即將到來,伊芙琳顫抖著想要握住對方,卻什麼也抓不住,只能看著對方緩慢地鬆開了手。
他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看著她眼眸裡的顫抖,他沒有忍住,撫上那精緻卻憔悴的面容,抹去那滴落的淚水。
眼淚卻無視他,徑直滑落。
盧卡斯嘆了口氣,收回手,扯出一個模糊的笑容,對她說道:
等我……等我回來一併還給妳
他緩慢地跪下,牽起她的左手,在無名指上落下一吻。
附上我自己,還給妳
吻落下的地方,戒指孤獨的閃爍,好似方才有那麼一瞬,一瞬間——被溫暖觸碰。
……喀。
她獨自沈浸在月光裡,躺倒在地毯上,模糊的暈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長,至使至終,只有她一個人。
她大概是醉了。
她躺著、伸長手臂、握住不遠處,那把鈍化的小刀,然後——
用力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她沒有死去,
他沒有離開,
她只是醉了。
鮮紅浸染了絨地毯,慢慢的,被一切吸收,慢慢的,轉成深色,直到她再次甦醒,一切早已乾涸。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