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ily|Ready to work
亞柏中◆私設NPC不詳記
——打理好自己,準備好一切,青年坐在餐桌前聆聽。
「親愛的主,感謝您賜予我們今日豐盛的早食,美味的濃湯、熱騰騰的麵包,還有莫里森先生清甜的蘋果。」
亞斯柏恩低著頭,雙手分別被雙親牽著,母親虔誠地禱告,讚揚上帝的仁慈、感謝上帝的關懷。身為瓊斯家的小姐,母親理所當然地信仰上帝,每個禮拜都會花時間去聆聽神父的教誨。
萬幸,父親是母親的陪伴者。
青年放空思緒,聽不進任何關於信仰的叨叨絮絮。只有空白一刻鐘時間,他的腳尖隨即被人敲了敲,將神遊的意識找回來。
在母親的一聲『阿門』下,結束令他難熬的時間。
「今天可能會很忙。」父親說著,邊將麵包一口塞進嘴裡,野蠻地像個流氓。
「是嗎?」母親語氣驚喜,娟麗臉龐揚起大大的微笑,一手拿著抹刀一手拿著麵包,比手畫腳著表達喜悅,「那我得去一趟市場,家裡的食物不夠餵飽兩個飢餓的成年男子。」
「嗯。」亞歷克西斯·貝爾(Alexis‧Bell)端起碗搖晃,隨後將濃湯一仰而盡,嘴都沒擦又接著說:「買太多的話,老規矩,讓基恩(Keen)來找我。」
「今天星期一,他會在十字圓環。」
諾鄔利的十字圓環位於火石路(Stone fire Rd.)與鴉羽街(Crow feather St.)交匯處,兩條路又被他們這些居民戲稱為『小中央』(The little centre),不跟騎士貴族爭道,卻又輕易地連接民生所需的地方,例如教堂、市集。
基恩算是父親的老朋友,總是在小中央遊蕩,看起來像是一個無業遊民,卻有很多人願意跟他打交道。也許是個自由人——在諾鄔利,自由人的比例高過其他城鎮,亞斯柏恩想。
「亞歷克西斯,我告訴你多少次,吃飯要用刀叉,不要總是跟頭禽獸一樣!」瑪莉亞·貝爾·瓊斯(Maria·Bell·Jones)將一張棉布揉成團丟向男人,她從教母學來的教養無法忍受餐桌上的無禮。
亞歷克西斯在東西砸到自己之前反手接下,順手往嘴巴擦拭。抬頭看了瑪莉亞一眼,語帶調笑及曖昧,「瑪莉,如果不禽獸,怎麼有、」
「看在上帝的份上,約束你的言語!」婦人滿臉脹紅,一雙小鹿眼睛閃爍羞赧的光芒,「孩子還在!」
喔,我的父母。
亞斯柏恩咀嚼口中沾滿濃湯的麵包,對雙親露出傻氣的微笑,兩頰因充足的食物上下鼓動,彷彿發酵良好的麵包團。
「很好吃,母親。」
鮮甜洋蔥碎當先鋒,給切成大塊的胡蘿蔔跟馬鈴薯有鮮甜的滋養,鹽巴、奶油跟牛奶讓湯變得絲滑美味。切片麵包乾澀、細孔粗糙,灶爐餘火使鐵鍋達到恰好得溫度,足夠把難以下嚥的食物烘烤成令人享受的佳餚。
他拿著湯匙一口一口地將碗裡的湯吃乾淨,然後起身又裝滿一大碗。他們的工作需要大量的體力,在出門前他要先把自己餵飽。同時,亞斯柏恩知道他不能擁有餐桌上全部的食物,這第二碗濃湯應該能讓他飽足。
青年想,也許他吃慢一點,等母親吃飽了,可能還能多拿一個雜糧麵包。
低著頭繼續用湯匙舀著湯,亞斯柏恩並不喜歡開口,也不擅長成為話題的核心。他喜歡聽,喜歡成為羊群裡的一份子,安靜地吃著草,與親近的人窩在一起取暖。
「喜歡的話多吃一點,別跟媽咪客氣。」婦人笑著燦爛,她的孩子不善言辭,卻十分誠實。東西好吃就不會吝惜讚美,遇到困難也會勇於承認不安,當然,小鴿子會先躲在翅膀後面逃避。
一家之主則是把桌上盛裝麵包地竹籃直接往他家的雛鳥面前放,一隻大手在柔軟的咖啡色短髮上搓揉兩下後又拍了拍,亞斯柏恩差點鼻尖都埋到湯裡。
「吃吧。」
簡短的話卻足以讓人的心如被毯子包圍般溫暖,男人在孩子面前話不是很多,甚至有些客人的孩子曾被寡言的父親嚇哭,而亞斯柏恩也是到現在才懂父親對他的好。
他沒有客氣,再次吃起了最喜歡的麵包蘸濃湯。
馬鈴薯與麵包將半滿胃袋裡的空氣自器官、咽喉排出,響亮打嗝代表胃口終於被填滿,滿足感讓亞斯柏恩與母親相似的小鹿眼睛微彎。
吃飽喝足過後,想幫忙收拾的青年被趕了出去,婦人開玩笑地打了一下孩子的屁股,「別想偷懶,快去工作。」
亞斯柏恩沒有閃躲,扎扎實實地挨下。根本不會疼的巴掌是母親表達情感的一種方式,亞斯柏恩喜歡這類的肢體接觸。
「我出門了,母親。」
他拿起椅子上的斜背包離開廚房,說是出門,也不過是走到前台找父親報到。意外又不意外,父親身旁站著一個金髮男子,捧著蓋上布的小竹籃,和父親聊著天。
「亞柏!」(Alburt)
熱切又歡喜的呼喚,讓人聽了都忍不住雀躍。秀雅精緻如畫中人的容貌滿是喜悅,揚起的微笑甜得如白糖。金髮披散在肩,猶如烈日流光散落。碧綠的眼睛是青翠的草地、枝枒上的綠葉,亞斯柏恩不知道該怎麼說。
總之,很好看。
他打小認識的小夥伴——查爾斯·泰勒(Charles·Taylor)是這條火花街(Spakle St.)上,數一數二英俊的人了。
「亞柏早安!」
查爾斯走到兒時玩伴面前上下打量,剪裁得宜的棉麻衫與皮製背心恰好包裹住結實的身軀又讓人看上去精神飽滿——他知道亞柏不喜歡太貼身的衣服。
長度適中的長褲放在亞柏的腰際線上讓腿更加修長——他知道亞柏喜歡把褲管塞進靴子裡。
隨意亂剪的頭髮將飽滿的額頭露出,搭配上乖巧圓眼睛以及乾淨柔軟的臉頰五官,貝爾家的青年看起來有點呆傻好騙——他知道亞柏是真的很好騙。
「我就知道這身衣服很適合你。」查爾斯笑著稱讚,並且浮誇地繞著亞斯柏恩看一圈,像是在鑑賞難得的藝術品。然而,亞斯柏恩卻下意識地抓緊身上的衣服,並往後退了一步。
他依舊不習慣旁人的目光,即便親近如查爾斯也一樣。
纖細的心靈無法負荷眼神中的善惡,亞斯柏恩僅僅是想像,就快要無法呼吸。
下一秒,他感覺手被人牽起,是熟悉的寬度。
「別怕,亞柏別怕。」
查爾斯將亞斯柏恩的手從衣服上撥開,取而代之是自己的手與對方相接,「對不起,我嚇到你了。」
「我只是太開心你穿我做的衣服了。」
沒關係。
沒關係,查理。
亞斯柏恩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也知道該怎麼做才不會傷害小夥伴的心。然而當他開口,就恐慌地快哭了。
「……我討厭你這麼靠近我。」
完了。
他完蛋了。
查理肯定討厭他了。
查爾斯愣住的神情在亞斯柏恩眼裡瞬間變得難以忍受,他立刻就想把手收回來。沒想到,反而被人抓得更緊,甚至,十指緊扣。
「對不起。」
兒時夥伴溫緩的道歉,眼神真誠又充滿愧疚,「是我不對,原諒我好嗎?亞柏?」
又是這樣,亞斯柏恩不禁在內心唾棄自己。明明不是查爾斯的錯,可是查爾斯始終貼心地保護他的情緒,願意當先退步的那一個。
亞斯柏恩·貝爾,一個無可救藥、懦弱的孬種!
「…不是你的錯,查理。」青年悄聲地說,低下頭企圖藏起所有徬徨與不安,「不是你的錯。」
都是我的錯。
如果和亞斯柏恩說話的是其他人,或許就發狠地揪起他的髮絲破口大罵。然而,現在是查爾斯·泰勒在他面前,是知根知底、共享一床棉被的小夥伴。
不敢說是「這世界上」,但可以無庸置疑地說在「整個諾鄔利」,沒有比泰勒家年輕的裁縫師更了解貝爾家年輕信差的人了。
金髮的裁縫師輕輕地拉起亞斯柏恩的手,額頭抵在手背上,有如虔誠的信徒向神父請求開導,差別在於一個彎腰的姿勢。
—不要責怪自己,抬頭看看天。
—不要埋怨自己,側耳聽聽心。
—親愛的小白鴿,從鳥巢振翅高飛吧。
過分的人,又拿小時候的台詞哄他。
「親愛的小白鴿,收下我為你準備的佳餚,好不好?」
過分的人,又用無法拒絕的食物討好他。
然而,亞斯柏恩,才是最過分的人。
「我會吃完的,查理。」
總算抬起頭的人許下承諾,這麼多的好意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他總是語塞。
「謝謝你。」
查爾斯瞬間綻放了比春日還要燦爛的微笑,「不客氣!」
亞歷克西斯見孩子們鬧彆扭結束,便拿著信封跟銀笛塞給亞斯柏恩說道:「先去送信吧,今天伊格會跟著你。」
「好。」亞斯柏恩回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