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ily|Go to work

Daily|Go to work

亞柏中


◆私設NPC不詳記

◆還骰骰



——徐風吹拂樹葉、麻雀啁啾歌唱、人們嘈雜說話,喔,諾鄔利的聲音。

 

  亞斯柏恩從火花街106號出發,按照信件擺放的順序一一遞送到客人要求的地點,為了避免他迷路,父親總是從他記得的地址或店家開始,最後才會到不熟悉的地方。

 

  首先,是去跟火花街平行的火石街,給住在街道頭的史密斯先生送信。

 

  簡單的任務,只要走到火花街的街道口,再走過兩個單邊巷弄,火石街就在那裡,而史密斯先生會坐在一樓的躺椅上,抽著菸斗。

 

  「哈啊!」

 

  年紀不過四十五的中年男人照著年輕時的習慣把頭髮剃成三吋頭,兩隻胳膊壯碩如牛,上頭青筋血管匍匐的線條明顯,伴隨肌肉收縮,亞斯柏恩還能看到血管跳動的樣子。

 

  史密斯先生是鐵匠出身,據說打出來的劍刃削鐵如泥,磨出來的菜刀也很受諾鄔利的主婦青睞。現在打鐵處還在營運,不過經營者換成小史密斯先生,二十三歲的兒子手藝還比不上老子,但依舊優秀。

 

  「居然先到了老頭我這裡,今天可真走運!」

 

  聲音宏亮如報時的大鐘,亞斯柏恩嚇得向後退了個老遠,以免自己的耳朵被炸得體無完膚。

 

  「早、早上好,這是您今天的信。」他趁著對方抽菸的空檔走過去,遞出手上的信件以及簽收證明的紙張,並再一次的感受到史密斯先生的粗曠。

 

  中年人叼著菸斗,隨意地在紙張上畫上兩撇後還回去,「謝啦,小子!」

 

  亞斯柏恩看著簽收紙張,果然史密斯先生不拘小節,那隨意地打勾就當作是簽名了。

 

  離開之後,他接著去鳩巢巷(Nest Aly.),在火石路往下走的橫向街道。是一條小路,亞斯柏恩迷路了五、六次才在父親的帶領下,找到鳩巢巷在哪。

 

  對當時的印象,亞斯柏恩只記得他差點出不來。

 

  「這麼早就來敲門,貝爾家都是些壞孩子呢。」

 

  酥胸半裸在外的女人打著哈欠,身著簡單的蕾絲睡裙也難掩火辣豐滿的身材。波浪般的金髮傾瀉至胸前恰好遮住不該示人的位置。嫵媚眉角掛著淚,也許還有著昨晚未退的煽情。

 

  杜鵑鳥女士靠在門邊,鮮紅的長指甲越過青年的手掐住被柔軟皮肉包裹的下顎,她記得貝爾的女人也是如麵團的嬌嫩。

 

  「我的門前可沒有無禮的先生,」杜鵑鳥女士湊到亞斯柏恩耳邊,說出的話語彷彿夜裡的纏綿,「下次來的時候送我束花,我的門便為你敞開,嗯?」

 

  「不、不必了!」

 

  亞斯柏恩狼狽的抓緊衣領往後退直到背撞上牆面,全身因外人的接近緊繃並顫抖著,心跳彷彿失序的分針不斷加快。他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搞定居住在此的女士們,就現在他只想趕快離開。

 

  「您、您收信就、就好。」

 

  亞斯柏恩如貞操受侵犯的模樣讓杜鵑鳥女士噗哧一笑,彎下腰拿起亞斯柏恩掉落到地板上的紙跟信件—青年這才注意到他將什麼東西都丟光了。

 

  「沒有筆,怎麼收信啊?」

 

  女子朝亞斯柏恩伸出手,他遲疑了片刻後才將包包內的筆交給對方。

 

  希望這次,不要再有任何驚嚇了。

 

  「不鬧你了,替轉告你父親。」杜鵑鳥女士將紙張與筆塞到亞斯柏恩的褲子口袋內,「在鳥窩停留的禽獸羽翼豐滿,公雞也能下蛋。」

 

  他連回話都沒有,一頭不回的往巷口狂飛奔。

 

  實在是…太嚇人了!

 

  太陽位於頭頂的位置,諾鄔利已經熱鬧非凡。

 

Otto‧Grob 奧圖‧格羅斯 @Cristo0425

 

  「小夥子,看你長得這麼高壯跟大樹似的,結婚了沒有呀?」

 

  諾鄔利的老奶奶們總是喜歡追著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不是說史密斯先生家的老二多能養家,就是說衛爾森家的三個兒子很會下田,他曾經耳聞一些談論的內容。

 

  幾乎是連年齡多小開始能自己吃喝拉撒,都被這群德高望重的長者知悉得一清二楚。

 

  如同那名被問住的男人,攤子擺著一些乳酪跟一罐罐裝成瓶的奶,頭髮也似用羊毛編織成的白,高大壯碩的身軀從人群中竄出烙下一大片陰影,其中只有一雙如冰霜般的藍眼睛晶亮地嚇人。

 

  亞斯柏恩繞過那群尊敬的婦人,見到不遠處有幾個孩子奔跑而過。

 

Yancy揚西 @notticat

 

  「揚西,把這個東西搬到後面去!」

 

  「是!」

 

  回應的聲音非常稚氣也非常嬌嫩,彷彿才從土裡發出來的芽,需要人細心呵護、灌溉。不出意外,搬著一大袋麻布袋是個孩子,由於力氣太小大半個袋子拖在地上磨。

 

  蓬鬆捲翹的髮絲是淺棕色,在陽光下折射出如琉璃的閃耀,大眼睛跟頭髮同一個眼色,圓滾滾的如顆玻璃珠子,臉上表情認真又充滿活力,踏實地工作。

 

  沒有人會多說什麼,只會在多給吃飯時間多給幾個麵包。

 

  這是他們能給的,最多的善意。

 

Bron 布朗@planning0w0

 

  不經意間,呼吸的空氣間流淌著一股小麥發酵的氣味。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借過一下!」

 

  亞斯柏恩望向不遠處一路滾來的木桶,趕緊往路旁靠。

 

  又是一個比剛才見到的孩子大沒多少的孩子,推著跟自己身高差不多大的木桶。一頭深梨花木色的捲髮就像一團剛薅下來的羊毛,充滿精力的眼睛是琥珀的顏色,亞斯柏恩沒見過,但曾有飾品攤販跟他描述過。

 

  樹脂聚集成的結晶,透如水晶、色如瑪瑙。

 

  他都沒見過,但肯定很漂亮。

 

  亞斯柏恩繼續向前,經過最熱鬧的圓環,這裡是諾鄔利的文藝復興、是諾鄔利的絲路終點。

 

珂拉瑪@kocho_oc01

 

  如火藥般的歡呼聲從圓環的噴水池前爆炸。

 

  穿過人群的縫隙間,亞斯柏恩看見隨音樂起舞的曼妙身影。

 

  女子穿戴著華麗又暴露的暗紅外族服飾,動靜之間金色的手鐲與掛飾搖盪發出清脆的聲響。黢黑的皮膚說明了異邦的血脈,姣好五官、高挑的身材,如金鉤的眼神、如美酒的微笑,顧盼回眸間都是七宗罪的邀請。

 

  說來也巧,女子有著一頭如紅杉木的長髮,以及如綠葉一般的眼睛。

 

  一時間,他無法判斷究竟是舞者還是杜鵑鳥女士更勝一籌。

 

  亞斯柏恩才想著,一時間他被推到人群之間,那名女子正向他遞出一朵帶著清晨露水的花。

 

  「送給你。」

 

  充滿感情的嗓音讓他耳朵一熱,他慌亂的視線不知該放在哪,只能趕緊收下花朵並祈禱對方趕快離開。

 

  似乎,他還聽到一聲輕笑。

 

  亞斯柏恩想都沒想趕緊轉頭溜走,卻在即將離開前,回到人群中,在打賞箱放下些金幣。

 

奎恩@raknirun


  「奎恩哥哥,再唱一次好不好?」


  孩子們圍著一名盤腿坐在杉樹下的男人提出要求,顯然這名抱著魯特琴的歌者有許多忠誠的小聽眾。一隻隻伸出的手不是握著糖果,就是拿著松果,都是要給予對方的報酬。


  「好吧,既然是你們希望的。」男人的聲音無比溫柔,彷彿絲綢輕撫在臉上,「看在這麼可愛的獎賞的份上。」


  白皙修長的手指滑過琴弦,木頭與琴弦產生的共鳴悅耳動聽。淺褐色的長髮繫成馬尾固定在腦後,微捲的弧度讓髮絲看起來格外柔軟。英俊的容貌帶著笑,安撫人心的歌聲從厚薄適中的嘴唇而出。


  喔,原來也是一雙綠色的眼睛啊。


  亞斯柏恩很少從他人身上感覺到平和,此時難得的和孩子們一起,聆聽耳熟能詳的童謠。


Achair 阿柴 @salomon1220


  「真好聽啊!」


  那是一聲打從心底而生的讚美。


  亞斯柏恩詫異地看向站立在他身邊的人,紅色頭巾也框不住金燦燦的髮絲,金澄澄的眼睛能清楚看見深色的瞳孔。這人顯然很愛笑,就算是面對他也笑的歡天喜地。


  「你也這麼覺得吧!」


  大概是個很容易受人喜歡的人吧。


  亞斯柏恩一語不答,立刻轉身離開。他從來不喜歡這類人,過於熱情、過於好心,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應對。


  還是繼續工作吧,今天都有些拖延了。

 

Erik艾瑞克@MissIngrid

 

  踏入圓角酒館的那一刻,弓與弦的交逢在琴箱融合出震耳欲聾又震撼人心的樂音。

 

  亞斯柏恩忍不住遮住耳朵,看向舞台那個顎下肩上夾著維葉琴的人,溫潤儒雅的五官上長著大鼻子,蓄著些小鬍子看上去打理得宜,藍色鑲金邊的外袍與白色的內襯感覺氣質格外文質彬彬。

 

  一看就是和氣的人,手下彈奏出的音樂卻響聲如雷霆、霸道得如親臨戰場。

 

  「好聽吧?他可是我們的鎮店之寶。」

 

  收信的老闆娘充滿自豪地說,「下次你休假,在找個機會來。」

 

  「相信我,絕對值得你花錢買一杯啤酒。」

 

  亞斯柏恩忍不住笑了一下,和對方道別。

 

Aster‧York 艾斯特‧約克 @RowanFStory

 

  隨著夜幕降臨,店家紛紛點亮招牌下的油燈,熒熒火光中招攬旅人,期待一門新的生意。

 

  「…為您奉上——紅泉姑娘。」

 

  歌唱熱情、話語動人,一首足以鼓舞客人的歌、一首不斷鼓吹客人的心,歡樂的曲目搭配著俐落的踢踏,萬眾矚目的男子帶著店內仕女迴旋,唱著紅泉、唱著愛情芬芳。

 

  那名表演者的臉龐是亞斯柏恩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秀美,白皙的皮膚在火光下如冬雪般純白,狹長眼眸中包含著綠水晶,左眼下的痔是令人渴望的曖昧。褐色的髮絲隨著動作搖擺閃爍著流光,喉嚨上突起的結讓亞斯柏恩知道是位男子。

 

  如此精緻的人,亞斯柏恩少見。

 

  「怎麼,要為我們榮耀的紅雀買單嗎?」代替收信的仕女笑著提出詢問。

 

  亞斯柏恩趕緊左右擺手,如果要為這高朋滿座的酒館買單,那他可得抵押在紅雀才行。

 

  不過臨走前,他給美麗的紅雀買了一杯潤喉的啤酒。

 

Fiammeta菲亞梅塔@Queensman

 

  旅人留宿、有家可回者歸家,雲霧遮蓋住眼睛能接收的微弱光芒。

 

  亞斯柏恩最後的收信者,已在墓碑之下長眠。

 

  他趁墓園關上大門前鑽了進去,年輕人類的冒犯讓職責是給予死去人們寧靜的

守墓人不太高興。

 

  「偷偷摸摸的老鼠,看見人們口中的老巫婆還闖進來,真是大膽。」

 

  褪色絨毛長袍下是老婆婆歷經歲月、佈滿皺紋的臉,深深凹陷的眼眶骨中嵌入灰藍的眼珠子,蒙著一層高地森林的霧,卻又在說話時閃耀看透靈魂的光。佝僂的身軀彷彿能看見長久以來承擔了生命的重量,執掌燈火的手始終穩當。

 

  永遠給予迷失的魂魄指引歸途,火光所向之處即是故鄉。

 

  老太太臭著臉卻還是帶領他來到一塊墓碑前,亞斯柏恩在後頭對旋即離去的守墓人鞠躬示意,表達感謝。

 

  然後他念起了那一封信,充滿思念、悲傷又溫柔的信。

 

  「親愛的茉莉,今天是你離開我的第十個年頭。」

 

  「看著小孫女愛歌唱的模樣,讓我想到妳嫁給我那一年枝頭上高歌的喜鵲。」

 

  「對你的思念從未減少,請你在等等我。」

 

  「等我到來,與你一同前往天堂。」

 

  貝爾快遞能服務項目不只傳遞物品,更有傳遞無形的東西,不管是喜悅還是仇恨。只要他們認為有其價值,任何委託都能成立。

 

  亞斯柏恩用火柴燒掉那封信,灰燼散在他的周圍、墳起的墓土上,這才將今天工作最後一件任務完成。

 

  他將安寧還給入土之人與守護之人,走向回家的路。亞斯柏恩在夜晚從不走捷徑,即便會讓他多繞一大段路。

 

  有的時候他會感謝他認不得路,這樣就能在一次地看著腳踩的這片土地。有的時候他會厭惡他認不得路,這樣或許就不會將生命陷入危險的情況。

 

  亞斯柏恩如此矛盾,愛又不愛著。

 

  「你怎麼這麼晚!」

 

  遠處的光亮迅速又直直地向他而來,金髮天使驅散他身後的黑暗,溫暖的關懷充斥在那雙碧色眼睛,令人眷戀的長毯披上他的雙肩,這時亞斯柏恩才覺得冷。

 

  「一個人走夜路太危險了,下次不准這樣。」

 

  亞斯柏恩心裡一片柔軟,用手心碰了碰兒時玩伴的臉頰,「查理,我回來了。」

 

  他知道查爾斯的擔心,從小他就一直被對方保護著。而亞斯柏恩也想給查爾斯做些什麼,查爾斯對他這麼好,他也想珍惜他。

 

  「下次別等了,你會感冒。」亞斯柏恩握住那雙冰涼的手,「你的手好冰。」

 

  一切都太過自然,查爾斯知道亞斯柏恩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單純地報答。但這不影響他為此心動,他的小鴿子太惹人憐愛了。

 

  輕咳一聲壓下心動,查爾斯順理成章將他們的手牽在一起,「我不要。」

 

  「我會一直等著你。」查爾斯無比認真的說,悄悄地將心思藏在話語之中。

 

  亞斯柏恩聞言無法抑制地感到開心,歡快地說:「那我也會等你。」

 

  「然後我也會跟你說晚安。」

 

  喔,老天。

 

  查爾斯‧泰勒多想將可愛的小夥伴抱在懷裡,可是亞斯柏恩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都,還未知道。


END.


Report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