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ergency No.5】

【Emergency No.5】

褐色醫療皮箱

  伊莎貝爾現在已經不看診了。更正確來說她不會「走出」修道院看診。

  假日禮拜後留下來的居民不少,大部分是附近的老人,沿著長椅排出長長的隊伍,閒話家常的同時年輕修女端來一杯杯熱茶,大廳宛如充滿悠閒氣氛的生活畫。

  「我們放在這裡。」她與亞藍尼爾一起穿過人群,將新的藥草包與藥膏擺在伊莎貝爾腳邊,老修女微笑點點頭又繼續將注意力放在求醫的病人身上,N挑了幾樣東西放進手上的竹籃,決定再拿張椅子過來幫忙加快看診的速度。「你可以幫伊莎貝爾的忙,順便紀錄。」

  「好的。」亞藍尼爾點點頭,正當他們要分頭行動時,艾蜜莉領著一個男人穿過大廳直直朝前走來。

  「昂斯先生?好久不見,您回瓦艾克特了。」身著高級皮草與絲綢外衣的中年男人看起來與整個大廳格格不入,N放下手上的東西上前行禮。

  「是啊,我今早才剛下了馬車。」昂斯先生眯起紫色的眼睛邊說,邊伸手整理下巴那造型優美的山羊鬍。「看來今天這裡依舊很熱鬧,我聽說伊莎貝爾還多了一個新徒弟?您的地位岌岌可危啊,N醫生。」

  「亞藍尼爾只是暫時來這裡學習,我想我的椅子還是很穩的。」她望向大廳前方,對好奇看過來的青年眨眨眼。「您今天需要什麼幫助嗎?」

  「還真是熱情呢,醫生。」

  「對於教會的金主,我還是知道我該做什麼的。」

  「很好!就是這樣!艾蜜莉修女,你應該多學學這樣柔軟的思考方式。」昂斯先生用力拍手說,艾蜜莉的嘴角僵硬地抽動。「總之我需要您現在為我出診,事態緊急,我會出比協會公定價格更高的費用!」

  「願聞其詳。」

  昂斯先生的私人別館位於城裡最繁華的地段,當N踏下馬車,委託人揮揮手又獨自乘著馬車離開,接著一名僕役上前領著她走進別館,不同於杜・普雷家寬敞簡潔的風格,走廊各處裝飾著華麗的花瓶與布幔,她在會客室等了整整一杯茶的時間才被帶往更深處的房間。

  潘尼洛碧夫人是個美貌的女人,象牙色的肌膚、豐厚的嘴唇與曲線完美的身型,那雙如寶石般的祖母綠眼睛能直直看進觀賞者心底,她身著襯裙披著淺色絲綢披肩,慵懶地像隻剛睡醒的貓。

  「只有你來?」帶著些許沙啞的女聲說,潘尼洛碧夫人緩慢走過來,用戴著華麗飾品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妳是女人嗎,醫生?」

  「是的夫人,不然昂斯先生不會讓我來這裡。」

  「妳看起來還真沒品味。」

  「以工作來說,這樣就夠了夫人。」

  「嘖,真無聊。」潘尼洛碧夫人甩甩手說。「應該知道要做什麼了吧?快來幫我。」

  「是。」

  「記得把那個醜陋的面具放著,我不想看。」

  「⋯⋯是。」N無奈地解開面具扣環,將它收進袋子裡才走到梳妝台前。

  潘尼洛碧夫人的頭髮是褐色的,又長又濃密,N稍微用梳子撥弄了一下,髮尾乾澀但有厚重的髮油味,她微微偏頭思索著。

  「有什麼想法嗎醫生?」潘尼洛碧夫人閉著眼睛說。

  「我想可能是因為髮油的關係,總之先把頭髮洗乾淨吧,另外⋯⋯不好意思,您介意剪髮嗎?髮尾的情況並不是很好,建議剪掉重新留長比較簡單。」

  「妳的說法聽起來不像醫生,像個理髮師。」

  「基本上這可以算是理髮師的職業範疇沒錯。」

  「妳會剪髮嗎?」

  「⋯⋯簡單的還行吧。」

  她等了幾秒才聽見對方開口:「希望妳的手夠穩。」

  比想像中的還好說話,應該是好說話太多了。N這麼想手中的剪刀俐落行動,剪掉的並不算多但規矩的邊界髮尾讓情況看起來瞬間好了不少,等到洗乾淨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圍著剪髮用長圍巾的潘尼洛碧夫人始終閉著眼睛,只有在梳理打結地方時眉頭才會皺起,N不時望向鏡中的影像確認頭髮長度,漸漸地她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但在想出那明確是什麼前,準備洗髮用品的僕役快步走來報告。

  「醫生,好了沒?」

  「請您先確認目前的長度吧。」N接過僕役地來的鏡子,左右移動後看見對方點頭。

  「哼,還算可以吧。」

  「感謝您的寬宏大量。」

  潘尼洛碧夫人哼了一聲後拉掉圍巾站起來走進浴室,N整理完用具、跟上去時看見她已經脫掉外衣跨進裝滿熱水的浴缸,她捲起袖子,幫忙潑濕長髮後拿起洗髮用的肥皂清潔。

  「您以後可能要注意髮油的用量,太多容易沾染灰塵,造成打結。」搓洗的過程中,藉著肥皂水的滑順N又梳開一些糾結的部分,看見對方沒有露出被打擾的神情,她繼續說明:「髮油可以用一點點擦在髮尾就好,不要弄到頭皮。」

  「您很清楚嘛醫生。」

  「是修道院的修女告訴我的,意外還蠻有用,請您參考一下。」

  「修女?那些老古板會知道這些?」

  「不,大部分是一位年輕的修女說的。」

  「她叫什麼?」

  「艾蜜莉。」

  「⋯⋯她為什麼沒有來?」

  「今天修道院有義診,她在幫忙活動。」

  「你離開時幫我帶信給她。」

  「欸?」潘尼洛碧夫人沒有再說其他話,只是閉上眼睛,N頓了一下,拿起一旁的水瓢舀起一些熱水。「⋯⋯我知道了。現在我要幫您沖水,之後再洗一次就好了。」

  N在晚餐後帶著疑惑將信交給艾蜜莉,她用一種難得冷漠的表情盯著高級信紙製成的信封,許久後才動手拆開它,N邊磨碎缽裡的藥材邊偷偷觀察好友的臉色,在桌上搖曳的燭光下她突然好像抓到了關於早上那怪異感覺的細碎線索。

  「除了這封信,她今天跟你說了什麼嗎?」

  「她只問我你今天怎麼沒有一起去,怎麼了嗎?。」

  艾蜜莉撇撇嘴,將那封信收進長裙口袋裡,然後拿起裝著半成品的藥膏的陶碗用力攪拌。

  「是要妳做什麼奇怪的事嗎?。」

  「沒有⋯⋯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只是⋯⋯」

  「如果妳需要幫忙可以跟我說。」

  「嗯,讓我再想想吧。」

  年輕的修女嘆了口氣,她結束攪拌後就跳下高腳椅向她們道晚安,N轉向正在房間角落書寫文件的伊莎貝爾,老修女只是平靜地微笑:「每個人都有些東西要自己想清楚才能解決。」

  「⋯⋯嗯,我想是吧。」她望著關上的門輕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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