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LUX》告密者

《DULUX》告密者

Antares Hendrick

  黑夜中,港口霧氣氤氳,昏黃的路燈映照著碼頭邊輕柔搖晃的船影。

  黑髮男人叼著菸,黑色風衣隨著海風翻飛,深邃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工人們將貨物一箱箱搬運上船,船主與下屬則在一旁低聲交談,清點貨款。

  忽地口袋裡傳來死神的低語──那個人專屬的手機和訊息通知。

  安提爾斯翻出手機看了一眼訊息,細長的手指夾起口中的菸,朝著夜色吐出一口綿長的白煙。

  他朝金髮男子使了個眼色,隨後將菸蒂擲於地面,用鞋尖捻熄。手中早已被捏得幾乎變形的翻蓋手機,也被他無情地甩向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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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林區的L’Ultima Notte是一間低調奢華的nightclub,經營者里卡多•卡普拉(Riccardo Capra)是一位義大利裔美國人,也是和瓦倫汀合作多年的合夥人。

  安提爾斯提起門環,在黑曜石大門上敲了一個節奏。保全替他們開了門,並恭恭敬敬地把他們領到自家老闆的辦公室。

   L’Ultima Notte的裝潢以黑色和金色為主。沿著黑雲石的階梯一路向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大片拋光的黑曜石地板。四周的牆面亦以黑色為基調,細緻的金線雕花點綴其間。

  可惜了L’Ultima Notte的主人如今沒有心思點燃亮極具品味的燈光設計,否則深色的鏡面玻璃天花板將霓虹的舞台燈光反射至夜店各個角落時,那迷離醉人的氛圍才是她引人入勝之處。

  走過黑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吧台,再穿過重重暗金色的天鵝絨門簾與黑曜石門,面容憔悴的里卡多正撐額坐在他高級的皮質扶手椅上。

  見到面無表情的安提爾斯和他身邊的獵犬時,男人面露驚恐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幾乎用爬地移動到黑髮男人面前:「不是我.......亨德利克,你知道的.......這間店是我畢生心血,我不可能毀了她」。

  安提爾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低沉渾厚的嗓音緩緩道出:「我知道不是你......但我得給上面一個交代」。

  里卡多的腦袋飛速運轉,他知道如果想保住小命,必須趕緊給瓦倫汀的人一個解釋。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卻恍如隔世,男人巧克力色的眼珠在安提爾斯和身後的金髮男子身上來回流轉,後者正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展示櫃裡幾瓶上好的威士忌。

  安提爾斯等地有些不耐煩,正欲吩咐謝拉菲姆提醒對方時間寶貴,里卡多忽然大喊:「班!班.索頓(Ben Thornton)」

  他認得這個名字。

  安提爾斯挑了挑眉,問道:「你的財務主管?」

  里卡多用力點了點頭,踉蹌地站起身,然後開始翻找自己的員工名冊:「他......他幾個星期前跟我請了長假,也沒說要去哪裡.....」

  他將對方的資料整頁撕了下來,顫顫巍巍地遞給安提爾斯:「事情應該......不......肯定和他有關」。

  安提爾斯接過資料大致閱讀了一番,繼續問道:「他平常和那些人關係比較好?」

   里卡多猶豫了片刻答道:「他常常和幾個大夜的服務生在下班後去喝酒」

  安提爾斯抬起他木色夾藍影的雙目瞥了里卡多一眼,後者機敏地翻出大夜服務生的名單,同樣撕下來交予安提爾斯。黑髮男子點了點頭,轉身離去前,附在謝拉菲姆耳邊交代幾句。

          作為失格的管理者,理應有一點小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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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安提爾斯有點惱火地把後續封口的工作扔給謝拉菲姆,自顧自地走向一旁,點上一根煙並將紙上第三個人名用力劃掉。

  看來里卡多剩下的那隻慣用手也岌岌可危。

  兩個人的下一個目標是個看起來不過20出頭、有著一頭稻草般棕髮的年輕人。

  「索頓先生?有啊!他知道我最近缺錢,所以很慷慨地請我喝酒」年輕人一面觀察安提爾斯的臉色,一面悄悄向對方手中的那疊鈔票和夾在鈔票中間的白粉伸出手。

  安提爾斯仰仗身高優勢,不動聲色地抬高了手,俯瞰對方:「他人在哪?」

  年輕人舔了舔唇,眼神有些飄忽,正琢磨著多凹一些錢......。不過他以眼角餘光打量了面前兩位男人的身形,還是決定乖乖回答男人的問題:「我也不確定......那次我們是在東區喝酒,他好像沒有交通工具,也沒有搭計程車,所以應該是走路到我們約好的酒館,他大概住那附近吧......」

  顯然小命還是比錢重要一點點。

  「你們談了甚麼?」

  年輕人看見男人從懷裡拿出的另一疊鈔票,兩眼忍不住瞪直,語調不自覺提高了些:「他只是問我L’Ultima Notte最近怎麼樣......他還說再幾天就要回來工作,問了我VIP室最新的暗號之類的」

  「你告訴他了?」黑髮男人眸色一沉,語氣不慍不火。

  「我也不記得了......」儘管男人的臉色依舊,但年輕人還是察覺到空氣似乎冷了幾分,只是含糊其辭:「老闆說暗號只能由他本人傳遞,任何人──就算對象是同事也不能透露......」

   他心虛地抬眸,只見黑髮男人輕蔑地挑著眉,連忙繼續解釋:「我那天喝醉了......」

   也許還嗑了點藥......。

   「我真的不記得了啦!」

  大概也問不出甚麼了。

  安提爾斯點了點頭,又點起一根菸,把急著拾起一捆捆鈔票的年輕人和謝拉菲姆留在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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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年輕人提供的酒館附近搜索,很快地就發現了班.索頓的藏匿地點。這幾天組織內部的成員已經幫他們查到:班.索頓因為個人所得製造假帳戶逃稅,正被稅務機關追查。大概是害怕自己替L’Ultima Notte做的假帳也被發現,就算有幸躲過司法追查,也逃不過組織滅口,只好連夜逃亡。

  他們破門而入時,男人正攀在窗口準備跳窗逃跑,不過謝拉菲姆動作比他更快,一把就把人扯回屋內。

  安提爾斯把人按在冰冷的椅子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撬開左輪手槍的彈巢,輕輕將一顆黃銅色的子彈滑入彈槽。他抬眸瞥了一眼嚇得臉色發白的男人,嘴角一勾、半瞇著眼輕笑出聲:「別緊張……」

  拇指在彈巢的邊緣輕輕一撥,伴隨著「嗡——嗒、嗒、嗒」的聲響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亦或只是……某人末日的倒數。

  安提爾斯抬起手腕猛地一甩,「喀搭」一聲讓彈巢復位。

  「索頓……」摻著藍灰色的棕色瞳孔帶著深不可測的笑意打量著面前的人:「我們來個遊戲……」

  安提爾斯將已經用手帕拭去指紋的槍枝塞進男人手中,步履從容地緩緩繞到對方身後:「這裡面只有一發子彈……而我總共只會問你4個問題。你每回答一個『是』,就朝自己腦袋開一槍。如何?這交易對你來說不虧吧?」

  班.索頓瞪著自己手裡的槍渾身顫抖、不發一語。

  「當然,槍在你手裡,你想直接拿來對付我們也行……但我想你那精明的腦袋應該知道,選擇那條路成功活命的機率更低」。

  「第一個問題……你知道……L’Ultima Notte背後贊助人是誰嗎?」

  班·索頓低著頭,目光緊緊鎖住手中那把冷冰冰的槍,雙手微微顫抖,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他的嘴唇被咬得發白,額間和眉心的冷汗已經滲了出來,滴落在地面。

  安提爾斯俯下身,幾乎貼在班·索頓的耳邊,低沉暗啞的嗓音彷彿來自深淵,帶著難以言喻的陰冷:「你覺得你有選擇嗎?」

  「回答!」

  男人被這一聲暗吼嚇得幾乎要從座椅上跳起來,發白的手指顫抖地把槍口抵在自己的太陽穴,齒關的顫動讓他的回答有些含糊不清:「知……知道……」發顫的手指扣下板機時,他能感覺到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抗拒這個決定。

  「喀——」

  空槍。

  黑暗中,只聽見黑髮男子一陣冷笑:「第二個問題,你是不是為了讓警察幫你免罪,所以主動向他們供出L’Ultima Notte的地下帳目?」

  班·索頓心一涼。

  也是…..這兩人都查到這裡了,對於他做了甚麼肯定心裡有數。

  隱瞞或說謊絲毫沒有意義。

  「……是」

  「喀——」

  金屬碰撞的聲響和男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然而他依舊完好如初地坐在椅子上。他長長地呼了口氣,僥倖地想著,說不定他真的有機會在這場遊戲之後活命。

  安提爾斯冷哼了一聲:「就看你的神還願意保護你多久……」

  他緩步繞回男人面前,雙手環胸語氣有些不耐煩:「第三個問題……是你出賣里卡多的?」

  班·索頓激動地站了起來:「這不是和剛剛的問題一樣嘛!」

  黑髮男人挑眉,嘴角掛著輕蔑的冰冷笑容,眼底的陰影像是死寂的聲淵。

  「所以?」

  對方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像是刻意拉長地絞索一下子扼住了他剩餘的抗議。班·索頓縮著脖子坐回自己的刑臺上,如果他真的活過今晚,他絕對不要再跟黑道扯上關係,再多錢他都不會妥協!

  「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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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聞快訊

  今日清晨,警方在東區一處租屋處發現一名男子陳屍,屋內並無打鬥痕跡,初步研判為自殺。警方搜索後發現死者涉及逃稅,欠下鉅額債務,甚至已成為稅務局調查對象。目前案件仍在調查中,警方將進一步釐清死者的財務狀況與死亡原因。

 

  歡迎來到《Eye of Focus》我是Tiffany Grant,今天帶來一則讓人震驚的消息,涉及一起疑點重重的死亡事件。

  就在昨天,29歲的記者 Elliot Collins 在中心城不幸墜樓身亡。初步的調查結果顯示,這並非簡單的意外。警方透露,死著生前所處的辦公空間異常凌亂,明顯有掙扎的跡象,這表明 Elliot Collins 可能在......。

 

  「啪——」黑髮男子關掉電視,房間瞬間恢復寧靜。他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西裝衣角,點上菸,從容地朝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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