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1.遇見一樁清醒夢
雪見 愛衣(https://www.plurk.com/Yukimi_Ai)再醒來的時候,愛衣只覺得腦袋沉的誇張。
就像偶爾睡得太多時會有的感覺,腦袋如同被浸泡在水中過了頭,她連自己是怎麼爬到床上的都記不清。倒是房裡還維持著她記憶中的黑暗,安靜地連點人聲都沒有,看起來室友們也都還沒回來。
或著說她們已經……
試著不讓負面的想法充斥腦中,少女只得匆忙起身開燈。
剛重見光明,就發現自己連制服都沒換下,襯衫都因為睡姿全變得皺巴巴的。
真是的,平常的她才不會這麼邋──現在也不是平常了。
看著雪白色的襯衫領口邊沾上的點點血漬,異樣感使愛衣不自覺伸手碰上後頸,從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讓少女清楚的意識到,睡前發生過的那些事並不是場惡夢。
乾脆是惡夢還比較好。
抿嘴,清秀的眉間因為意識到嘴裡漫著的濃厚血腥味而皺起,她甚至開始在腦中幻想著血液在裡頭乾涸、凝固的畫面。
「啊……呃……」就算試著發出聲音,也只能乾扁地發出幾聲模糊的音節,
厭惡感使她立刻就想往嘴裡灌水,顫抖的手花了好一陣子才從滿地散落的物資中拿起水瓶,耗盡力氣轉開瓶蓋才發現裏頭早已空空如也,連滴水也不剩。
失望感鋪天蓋來,頓時像是海浪將她吞沒,
情緒的浪潮使人措手不及,失去力氣的癱坐在地;即使知道這只是點小事,根本沒有理由去為此難過,但生理的反應顯然一點也不管她的理智如何運轉。
總覺得自己到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之前也是這樣,
因為忍不住而差點把嘴裡的血全吐出來差點就功虧一匱的事情也好,
因為被擔心得像個小孩子一樣閉上眼逃避的事情也好,
現在就連想喝個水也沒辦法,還因為這樣就坐在原地開始自暴自棄起來。
她怎麼就這麼沒用呢。
一邊縮起身子,那些慘絕人寰的尖叫聲彷彿還在耳邊.像是要令人發狂般。
光是回想起那些塞滿在體育館內人們不安的表情、話語、氛圍,就讓愛衣忍不住焦慮發狂,平時可稱作善解人意的同理心未免發揮的太不是時候。
氾濫的情緒化作淚水以眼眶溢出,鼻間開始發酸,這份熟悉感卻令愛衣感到突兀。
「這樣……我本來就是……」
相同的情況終於喚醒了記憶,回想起稍早就是因為受不了壓力才跑回床上抱著棉被大哭的樣子,就連水瓶也是在胡亂灌下後被她隨意棄置,光是想起自己不久前才做過一樣的事情,就只覺得可笑而已。
「到底在做什麼啊。」
喃喃自語,同時也將自己的身體縮得更小一些,試圖從這樣的狀態裡多少獲得一點安全感也好;針頭戳過的地方還在隱隱發痠,不知怎麼的想起了教科書上關於針頭不能共用的知識,之前廣播好像也說過什麼關於血液的傳染病。
「我又不懂那些東西……」如果上課的時候認真一點或是平常有多看書就好了。
說起認真,就會想起自己那個了不起的友人。
既聰明又冷靜、禮儀端正的優等生,如墨色般的烏黑長髮、裝載著汪洋的海綠色眼眸。從小時候起便形影不離,不管心理想什麼都瞞不過她,雖然看起來有點冷漠,卻總是十分用心地照看著自己。
雪見愛衣此生最自豪的友人──要是累也在這裡,會有什麼不同嗎?
腦袋甚至開始思考起這樣不切實際的問題,但只要閉上眼,就還能回想起累總是安靜的側臉,這樣的想法令她感到有些安心。
搞不好連抽血都能學會。
肯定也不會像這樣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做。
儘管很害怕,卻覺得只要有累在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要是累也在這裡,那麼她現在一定也會在自己的身邊吧。
用那雙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手,像小時候那樣緊緊牽著,告訴她「沒事的。」
要是累也在這裡……

?
不,不行。
她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不,怎麼會有?
不可以,累絕對不行在這裡,光是現在的朋友們和英太都被捲進來,光是想到她就覺得氣憤。
不可以。
這種事情絕對不該再發生,如果一定要有誰犧牲的話,就讓她當那個人就好了。
所以,這樣就好。
即便難過到令人想死的地步,現在這樣就可以了。
就當作是經歷一樁,誰也不想體會的噩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