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的隐蔽冬季浪潮

Covid-19的隐蔽冬季浪潮

原文：https://www.bbc.com/future/article/20230110-the-covert-winter-wave-of-covid-19

By David Cox11th January 2023

引起疫情的冠状病毒已基本从公众讨论中消失——但它仍在造成死亡。

2022年10月下旬，世界各地的流行病学家和传染病专家开始注意到一个令人不安的趋势。

正如流行病学家亚当·库查尔斯基 (Adam Kucharski) 在Twitter 帖子中解释的那样，新一波 Covid-19 疫情正在兴起——但基本上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昔日在2020年和2021年的严峻日子里，我们已经熟悉了令人震惊的新冠死亡和住院人数激增，如今，感染浪潮已经被更隐蔽、但无情的每日死亡事件所取代。

例如，让我们以2022年12月21日的数据为例——根据英国政府网站，英国有133例与Covid-19相关的死亡——与2020年相比，这个数字听起来可能并不起眼，当时有数千人死于新冠肺炎（同一周，美国有2,919人死于新冠肺炎）。但正如 Kucharski 指出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是低水平的死亡人数也会累积到一个惊人的、甚至是令人震惊的数字。

在整个2022年，同一数据库显示，英国有46,099人死于Covid-19——政府不再记录整个英国的这一数据。这与2020年的75，240例死亡或2021年的74，558例死亡人数相比并不完全相同，但仍高于大多数人的预期。相比之下，英国在在一个特别严重的流感季节期间可能约有 30,000 人可能流感和肺炎。

然而，在威斯敏斯特甚至全国各地的新闻编辑室，与议程上的无数其他危机（从生活成本到能源账单）相比，这些持续不断的死亡几乎不值一提。这不仅发生在英国——在全球范围内，Covid-19已经酝酿了几个月。

科学家们承认，要改变这种情况，可能需要一些激烈的因素介入，比如一个新的超级毒株。或者，正如 Kucharski 所说，当涉及到与新冠肺炎相关的死亡时，我们过于关注曲线的峰值，而忽略了这种不断攀升的死亡人数最终仍会累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

“我们在2021年的Delta毒株上看到了这一点，”Kucharski说，“当时没有一个非常高的峰值，但延续时间要长得多，因此实际住院总人数与2020年差不多。死亡人数只是分布在更长的时间段内，因为病毒没有以同样的方式席卷全美，”他说。

在美国也出现了同样的趋势，每周仍有约 2,000-3,000 名美国人死于 Covid-19。哈佛大学流行病学家威廉·哈纳奇（William Hanage）说，他去年7月写信给一家大型媒体机构的记者，告知他们如果将持续的每周死亡人数推算为一整年，将相当于三个特别具有破坏性的流感季节。但这样的新闻不再想当然地成为头条新闻。

“这些数字实际上非常大，”Hanage 说。“但人类就是这样，如果一件事在持续发生，它就会变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2022 年 1 月至 2022 年 11 月，超过 24.8万美国人死于新冠病毒。你可能会想知道我们是如何对这些数字变得如此习以为常的，就好像这样的死亡率现在不过是平凡而已。

“当出现非常大的峰值时，我们真的要注意了。”纽约市立大学的流行病学家丹尼斯纳什（Denis Nash）说：“这造成了人们现在不太可能关注正在发生的事情的情况，除非数据中反映出一些重大事件。但是当你一一段时间去看数据时会发现，现在每天的死亡人数真的很可怕”

对Nash和其他人来说，令人沮丧的一点是，许多死亡事件感觉完全是可以预防的。

加强针迟迟未打

在政府网站上无穷无尽的图表和视觉效果背后，很难深入研究这些数据去完全了解谁仍在死于Covid-19。尽管流行病学家2020年和2021年有各种人口统计信息可供研究，但预算削减意味着，无论在英国还是大西洋彼岸，现在要回答这类问题都要困难得多。

对于Nash来说，这些削减代表了严重的公共卫生错误。他说：“如果你真的很好地分析了过去五六个月内的住院或死亡数据，你就会知道谁正在陷入困境以及为什么。” “我们谈论的甚至不是研究，而是州、地方和国家层面所缺少的公共卫生的基本功能。”

相反，只有通过与医院前线的医生交谈，才能真正拼凑出这些死亡的故事。根据田纳西州纳什维尔范德比尔特大学医学中心传染病学教授威廉·沙夫纳（William Schaffner）的说法，住院/死亡的往往还是那些在疫情初期就属于最危险的人群。

“我们看到住院的人往往是老年人或那些免疫力受损的年轻人，无论是因为生病还是服用了抑制免疫系统的药物，”沙夫纳说。“这些人是高危人群。”

北曼彻斯特综合医院的顾问安德鲁·乌斯蒂亚诺夫斯基 (Andrew Ustianowski) 说的情况也差不多。他说：“我认为我最近经手的死亡病例大多是免疫力非常低下或非常虚弱的人，因此Covid的影响更大。” “这也并不总是意味着他们死于新冠病毒。他们可能在医院感染了新冠病毒，但实际上是他们的基础病杀死了他们。”

许多医生认为，加强疫苗的接种的工作进展缓慢，是让这些人更加高危的一个持续存在的问题之一。虽然在英国，所有50多岁的人和任何有潜在健康问题的年轻人都有资格在今年秋天接种NHS的加强针——总共有 2600 万个符合条件的人——最新统计数据显示，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半的人接种了疫苗。在美国，对加强剂的犹豫甚至更令人担忧，65 岁以上的美国人中只有 29.6%接种了最新一剂。

造成这种趋势的原因有很多，从政治紧张局势和错误信息导致的疫苗获取问题和大众对疫苗犹豫不决，再到“Covid麻木”，政治家和公众都渴望继续前进。9 月，拜登总统声名狼藉地宣布“疫情已经结束”，而公共卫生信息已被其他新出现的问题冲淡，例如猴痘、小儿麻痹症，还有医院在积压两年的推迟手术下不堪重负。

但是，虽然缺少一次加强针可能对相对健康的个体几乎没有影响，这些人大多从过去的感染和疫苗接种中积累了混合免疫力，但证据一再表明，疫苗诱导的保护作用在高危人群中迅速减弱。2022年3月，一项研究发现，仅仅三个月后，养老院居民的免疫力就明显下降。

科学家们认为，政府和公共卫生官员需要做更多工作，以确保高危人群充分意识到持续接种疫苗的重要性。 

“我认为Covid 的持续成本应该低于我们目前承受的成本，”Hanage说：“，我们肯定可以通过更好地为人们接种疫苗来减少成本。社会由于政治疏忽和对疫情的疲劳合，陷入了目前的局面。我有认识的死去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有资格获得可能会挽救他们生命的加强针。”

保护弱势群体

由于 Covid-19持续、格外严重地影响着最弱势群体，人们质疑整个社会是否应该采取更多措施来保护他们，并找到减少持续死亡人数的方法。

伯尔尼大学社会与预防医学研究所的流行病学家艾玛·霍德克罗夫特Emma Hodcroft指出，瑞士已经为所有18岁以上的人提供了最新一轮的加强疫苗，并建议这一策略可以更广泛地应用。

“促进年轻群体接种加强针可以发挥实质性作用，通过减少传播，” 她说，“可以保护这些弱势群体中的个别人免于感染 Covid 并产生非常糟糕的结果。”

新的新冠变异毒株XBB 1.5有多令人担忧？

2022 年 10 月，科学家发现了在纽约流行的 Covid-19 新毒株。它被命名为XBB 1.5，并被描述为“ Omicron 的曾孙”。这种病毒被认为是在两个Omicron亚株感染同一个人并交换它们的一些基因以产生更具传染性的后代而形成的。

自首次被发现以来，XBB 1.5 的征服速度一直很快。截至 2023 年 1 月上旬，它已经传播到28个国家，并在美国超过数十种其他变异，成为最主要的变异毒株之一，约占病例的28%。到目前为止，该病毒似乎并不比它的竞争对手更致命，但科学家们担心它可能会继续在全球传播。

虽然 Paxlovid 等抗病毒药物被认为可以降低死亡率，但推出并不很顺利。英国在2021年底购买了498万剂抗病毒药，但迄今为止只使用了一小部分，而在美国，人们质疑Paxlovid 是否适用于那些真正需要它的人。

Nash说：“关于是否每个感染新冠病毒的人都应该服用抗病毒药物，医生是持怀疑态度的，这是可以理解的。” “我认为它应该只用于年纪很大的人——即使他们已经接种疫苗和加强针，但由于免疫力下降，他们应该得到优先考虑。或者[它应该用于]未接种疫苗和有合并症的人”

人们还担心单克隆抗体——实验室培育的补充人体免疫系统的蛋白质——例如再生元的Regen-Cov 和阿斯利康的抗体 Evusheld--曾被认为挽救了许多免疫系统受损的人的生命，但它们对新变异毒株的有效性正在迅速减弱。

因此，Hanage说，虽然BQ 1.1（Omicron的一个亚毒株）等新出现的毒株可能在人口水平上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但它们可能会导致高危人群的持续死亡人数持续增加。“很明显，单克隆抗体疗法对需要它们的人来说效果会降低，”他说，“这意味着这个冬天一些最脆弱的人将更有可能感染这个病毒。但因为他们是少数，我认为很不幸的是，我们可能不会统计他们。”

持续监测

在许多方面，疫情最初造成的不公平现象只会随着传播时间的延长而加剧。科学家们说，我们可以采取一些措施来阻止这种病毒造成的持续死亡，但这些一定程度上都都需要社会愿意做出牺牲，比如在公共交通上戴口罩切断传播链，或改善建筑物的通风。

“我认为重要的是要记住，虽然情况比几年前好得多，但并非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Hodcroft说，“通过采取增加通风等措施来降低传播，我们越容易为那些持续死于Covid的高危人群提供帮助。但这可能很复杂，因为你必须让楼房业主相信这么做是值得的。”

在政府层面，必须决定是否投入大量资金购买更新版本的单克隆抗体，去保护少数公民免受持续变异毒株的侵害。

Schaffner告诉BBC，在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最近的电话会议上，有人透露，这些抗体的无效性已经成为美国部分地区的一个严重问题。但惨淡的现实是，大部分困境再次归结为成本效益比。大约 3%的美国人口免疫系统受损，科学家估计，生产更新的抗体、进行试验并获得监管机构的授权可能需要花费大约2 亿美元（1.64 亿英镑）。

流行病学家警告说，如果我们过于自满地继续了解谁死于该新冠病毒及其原因，那么一旦感染潮发生变化，我们可能会措手不及。监测 Covid-19 从未像现在这样复杂——人群免疫力有巨大差异，加上不断演变的毒株相继出现，导致几乎无法预测新一波感染何时到来。同样，要确定一种毒株是否突然比之前的毒株更具毒性也变得更加困难。这些情况下，一定程度的持续监视和数据收集就变得更加重要。

 “每隔几个月，我们就会发现投入到此类数据收集的工作量和资金都在下降。” Hodcroft说， “对我来说，问题始终是，我们如何确保我们有足够的数据，在发生变化时，让我们能够真正看清楚情况？而且还要提出建议或警告，或做需要做的事情。 “

与此同时，医生们表示，虽然死亡都是悲惨的，但在谈到Covid-19的影响时，必须有一定程度的实用主义。Ustianowski指出，世界上许多医疗保健系统的资源最终都是有限的，虽然如果及时接种疫苗或分配治疗药物，病毒造成的持续死亡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但许多心脏病、脑膜炎或其他慢性疾病的死亡案例也是这样地。

“我们确实有可以防止人们病情恶化的干预措施，”他说，“我们能抓住每个人？不，远远不够。干预措施还有改进的余地吗？是的。但你永远做不到完美，这就是所有领域的卫生系统状态。如果我们在30岁时对吸烟的人进行干预，我们以后患肺癌的几率就会降低，之后患心脏病的几率也会降低。所以这里面也必须有一点现实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