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Flames, Dream, Disaster, and the Buried Memory
ISOLATED Ⅱ - In the Name of Love: Ⅱ
我很喜歡我的哥哥。
在我的記憶裡,最早最早的過去,是哥哥讓我躺在他的大腿上,溫柔的輕撫我的頭髮,一邊哼著小曲哄我睡覺。我因困倦而模糊的視線裡,有哥哥半垂的眸,和微微彎起的嘴角,他那頭像和太陽一樣燦爛耀眼的金髮垂落在耳旁,我向上的目光被他的髮絲遮去一半,看不見外頭的景色,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哥哥溫柔的笑臉。
而在被哥哥佔據的視野中,唯一能闖入我雙眼的,是從窗玻璃透進室內的,日落發生時暖色的餘暉,以及如火燒般絢麗的雲霞。
這段回憶於我而言是最珍貴的。在任何時候,只要想起這段回憶,我便能感覺到溫暖充盈我的全身,心情也會因此而好起來,就連在夢裡我也經常看見這段回憶,像是深怕忘記似的,大腦不停地反覆播映這段膠卷,一次又一次將它刻印在我的腦海中,使我永遠無法忘記。
對此我並不感到討厭,甚至是非常歡喜,因為正如我的大腦所擔憂的那樣,在內心深處我同樣懼怕這段記憶的消逝。歲月可以奪去我的所有,唯獨與哥哥相關的回憶和事物,我一件都不願遺落,因為他是我的所有,我僅存的全部。
長大後的我在哥哥建立的教團中擔任大主教一職,當時的我想著,這對於一個會被人稱作少年二字之年紀的人而言,是否是太過崇高且遙遠的地位,但哥哥說:這是你應得的。
我未能理解哥哥所說的話,然我決定相信哥哥的判斷,因為他從不曾出錯,哥哥所有的決定都有其深意。
哥哥的教團名為「聖喀里斯教團」,他作為教主,收留那些迷失方向的羔羊,引領他們踏上正途,找到屬於自己的歸處,為迷惘的他們開示,傳播福音,驅除浸染他們的污穢;他也尋找那些同我一般出生在人間界的天使,憐憫並保護他們,指引他們尋得自身應處之位,以神之使徒為名,行走各地,廣傳福音。
所謂天使,是指如我這般,天生帶有肉眼看不見的翅膀與光環的人。我們的翅膀以形式存在於背上,它不能用來飛行,我們也無法有意識的扇動它,僅僅只是一塊模樣如翅膀一般的胎記。而光環存在於反射面上,平時是無法以肉眼看見的,可一旦擁有光環的人站在鏡子或水池前,便能從反射面上看見頭頂上的環形物,因此,哥哥將我們這種人稱作天使,因神之愛,而出生在人間界的天使。
哥哥還說,天使的血肉能為世界帶來福音,拯救被污濁浸染的人們與此世間,於是追隨他的天使相信,自己能淨化蔓延在世界各個角落裡的黑暗,解放苦難中的人類。我也堅信自己擁有此等力量,但哥哥說,他憐惜我,即便在天使之中,我也是尤其特別的,他希望我無憂無慮的長大,只需要做他珍貴的弟弟就好,淨化世界的任務,不需要年幼的我來背負。
在此同時,他也向我說起,說我的名字是他起的,那時的我很高興,心情異常激動的問他是如何為我取名的。哥哥莞爾,說那是他在書上看到的名字,擁有多種解釋,其中一種是源自於mynawg,有傑出的、高貴的意思,另一種則是mynnu,含有願望、慾望的意思。他不確定默芬這個名字真正的含義是哪個,但無論何種解釋,都是個相當適合我的名字。
我倍感榮幸,心臟無法控制的狂烈跳動,人會因幸福而死的說法是對的,那時的我心跳要是再更快一些,說不定真的會因此休克身亡。我很感激哥哥為我取了一個如此美妙的名字,這就像是他給我的期望,願我成長為傑出之人,以及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希望。
那一刻,我完全理解了哥哥有多麼愛我,甚至是打我出生前便開始這般愛我。為此我無比慶幸,這個世界上我唯一且珍重的哥哥,我確信他會用一生來愛我,而我也會將我此生的一切奉獻給他——我的愛、我的血、我的骨肉,我在此世間所擁有的全部,終將會是哥哥的。
由於沒有父母,我的記憶中也搜尋不到任何與父母有關的記憶或事物,我不記得他們的長相、聲音、舉止,也不曾在家中見過他們的照片,哥哥說那些都在大火中被燒毀了,即便他想找也找不到。奇妙的是,我從未產生過想要見到父母的想法,這聽起來或許很大逆不道,但人無法對記憶中並未存在過的人產生感情,應是件理所應當的事。因此我不對自己的想法抱有歉意,人類是十分感性的動物,這一切都是能夠被理解的,就像哥哥理解我那樣。
於我而言,哥哥既是哥哥,也是我的父親與母親,更是我的師長與上司。他在我的生命裡身兼數職,在我小時將我拉扯長大,到了成年後也依然援助著我,有他在,我便認為自己不需要父母也無所謂,因為哥哥一個人就能成為這一切,他是如此的完美。
為了如此重要的哥哥,他所有指令我都會毫無猶疑的接受並執行,人偶或利刃我都心甘情願去成為,只要是哥哥說得話,我也全數奉為圭臬銘記於心,他是我敬愛的家人,也是我虔誠信仰的神明,這便是我的哥哥,阿什梅爾・溫・法赫特納・利韋林。
𖣸
教會的鐘聲響起,我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大理石地板,我抬頭,接著看見立於教堂深處的神像,雕刻著我的哥哥,也是本教團的教主,阿瑟的臉。然而雕刻家無法完美將他的臉複製到石像上,縱然雕像再美,也不及阿瑟本人一分美麗,更重要的是,如層薄霧縈繞在他身上的仙氣與神秘,壓根無法呈現在石像上,這實在是比本人要差的多了。
我起身,結束今日上午的祈禱,轉身看見陽光照射在彩繪玻璃上,在地面形成另一幅以光影做顏料繪製而成的畫。這座教堂相當美麗,雖說與阿瑟的容顏相比還略顯遜色,但已是足以襯托他美麗的建築。我整理好衣服,離開教堂,來到迴廊,剛走沒幾步路,便瞧見恰好與信徒結束談話的阿瑟,我欣喜萬分,快步走向阿瑟,努力壓抑內心的興奮,開口向他打招呼。
「哥……阿瑟大人,辛苦您了。」我本能的就要喊他哥哥,在字詞完整吐出的前一秒硬是吞回肚裡,我沒忘記這是在教會,而他面前剛離開的男人是名普通信徒。
阿瑟回首,雙眼瞧見我的那一刻,他露出寵溺的微笑,回應我的招呼,「小默,我的天使。你剛結束上午的祈禱嗎?」
我盡自己所能的控制表情,並點點頭,「是的,現在正要回辦公室查看公文和報告書,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很好。」他抬起手,放在我頭頂上輕輕撫摸,像極了我夢裡經常見到的那樣。「看來你已經漸漸習慣這裡的生活了,這樣很好。我接下來會到告解室去,你好好工作,中午我們一起用餐吧。」
被哥哥摸頭讓我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揚起,我用力點頭,和哥哥約定中午再見,分別前他捏捏我的臉頰,露出一抹帶有無奈的笑意。我知道他的意思,抬手拍打自己的臉頰,也抿啟唇,想方設法讓高高揚起的嘴角落下。
我還是學不會完美控制自己的表情,在這件事上阿瑟一直都做得很好,好得連我偶爾都會分不清他的真意。但也無妨,因為即便是讀不懂哥哥的情緒,我也只要遵照指令完成他下達的任務便可。
和阿瑟分開後,我前往辦公室,進門後便能看見屬於我的辦公桌,上頭置放著一疊公文,另一邊擺了幾份報告書。我微笑著向辦公室內的其他人打招呼,徑直走向椅前坐下,開始翻看公文。
交到我手上的公文處理起來並不困難,這些大多已經過他人之手,而我需要做的便是最終確認,一週內很少會見到我無法獨自處理,必須請示阿瑟進行決斷的事務,因此與別人相比,我在教會的工作算是輕鬆非常多的。
不過,除了批審公文以外,我還必須仔細閱讀由下面往上呈的報告書。雖說今日提交上來的僅僅只有三份,可內容全都相當飽滿,還需要我正確理解報告書上的所傳遞的事項,以利後續發展及處理。
在我埋頭工作的時候,午時鐘聲響起,我抬頭,放下手裡的報告書,板著臉離開辦公室,然而一踏出房門,我的唇角又一次不自覺的上揚,一想到能和哥哥一起共進午餐,我便高興的無法自拔,想要現在就見到哥哥。
我邁著大步走向告解室,看見剛從裡頭走出來的阿瑟,沒多想便迎了上去,他也看見我,用笑容和我打招呼。
「聆聽告解辛苦您了,阿瑟大人。」我恭敬的向他鞠躬,阿瑟走到我的身邊,輕拍我的後背。
「公文處理完了嗎?」
我搖頭,「還有一份報告書,我會在午餐後看完並向您報告。」
阿瑟聽完只是點頭,沒再和我多談論公事,而是將話題轉向其他地方,「後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想好要什麼禮物了嗎?」
「我想要的禮物,只有您能夠陪我一起過生日而已。」我稍微低下頭,用請求的目光瞄向阿瑟。他先是欣慰的拍拍我的頭,隨後又露出拿我沒辦法的無奈神情。
「在大多時候,無慾無求的確是件好事。你不會被眼前的利益誘惑,能夠保持自我,迴避鑄下大錯的可能性。」阿瑟將手背到身後,慢慢悠悠的說著。「可是,這是你一生中只有一次,具有特別意義的十八歲生日。你真的除了我以外,什麼也不想要嗎?」
我盯著阿瑟的側臉,眨著眼睛,有些猶豫是否該把我此時內心所想全盤托出,我擔心這會讓阿瑟感到不快,可如果他能答應我,將這份禮物贈送給我呢?我啟唇,心裡有些沒底,說話聲音變得有氣無力:「我想要……這輩子永遠都不要和哥哥分開。」
阿瑟在我話音落下時,稍稍側過首來看我,我有些緊張,捏捏出汗的手心,一邊觀察他的表情。
「我希望,能永遠和你在一起,無論用什麼方式,我只是想……待在哥哥身邊。」
他聽完我說的這句話後只是笑了笑,「那麼,要是你以後有了家庭該怎麼辦?這世界上可沒有哪個女孩子,會接受和自己丈夫的哥哥同住的。像你這樣離不開哥哥的男人,可是會被女孩子討厭的哦。」
「那也無所謂……我不會和女人交往的,我的身邊只要有哥哥就夠了。」我有些不滿,為了與哥哥賭氣而癟起嘴巴,他看見我的表情,不知是覺得好笑,還是想我可愛,掩著嘴呵呵的笑起來。
「即使已經快成年了,你也還是這麼可愛呢。」在我們閒聊的時候,不知不覺便抵達了餐廳,位列司鐸以上的信徒,餐食會有人先替他們準備好,擺放在餐廳最裏側的長桌上,我與阿瑟的位置自然也在那裡。他走在前面朝餐桌去,而我跟在後頭,落座時,阿瑟低聲對我說:「好吧,你的十八歲生日,我會送你自己當做禮物的,你可不能反悔。」
我怎麼可能會反悔呢?和哥哥在一起的時間是如此不足,他願意將自己作為禮物送到我眼前,無論是哪方面,我都沒有拒絕的必要。
「哥哥才是,請不要對你所作的決定感到後悔。」我也小聲回應,阿瑟斜睨著我,意味深長的對我一笑,隨後雙手交握在胸前,閉上眼、低下頭,帶領信眾們進行餐前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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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的時間過得很快,我看著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針已經走過十一的位置,對於即將迎來的十八歲生日我還未有任何實感,只是滿腦都在想著阿瑟會用什麼樣的方式送我禮物。滿懷著期待的心情,我躺在床上,拉好被子,閉上眼進入夢鄉,盼望今夜也能夢見我最愛的哥哥。
當我感覺到意識逐漸沉入黑暗後,柴火溫暖的火光在我背後亮起,我緩緩將眼睜開,看見染上火焰紅色的米色棉質上衣,頭頂有隻手在輕撫我的髮絲,我的視線往上,看見阿瑟半垂的眸,與此同時,他鼻間輕哼的小曲流竄進我的耳朵,和身後劈啪作響的木柴燃燒聲一起,構成一首完美的搖籃曲。
我輕輕動了下頭,在阿瑟大腿上磨蹭臉頰,心滿意足的闔上雙眼,想在他溫柔的動作中再次睡去。我不知道在夢裡睡著會去到哪裡,但像這樣被阿瑟哄著,而我剛好也很困倦,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再沉沉睡去。對於將要抵達的地方我並不感到恐懼或擔憂,因為哥哥就在我身旁,無論發生什麼事,我相信他都會在。
聽著阿瑟所哼唱的小曲,我的意識漸漸消融於黑暗,然而在這過程中,我卻感覺背後的溫度越來越高,高的超出我所能負荷的範疇,不是因為夢裡的我只有十歲,而是——我奮力睜開眼睛,也許是因為熱氣,就連睜眼對我而言都相當困難,我在驚人的高溫中看見阿瑟映著火光的臉,他澄澈的眼裡倒映著大片火舌,像憤怒的惡魔肆虐,地板、傢俱、牆上掛著的畫,全都被火焰纏上,在焰色中變得焦黑。
我心一驚,想要起身拉著阿瑟逃離火海,身體卻動彈不得,就連呼吸都很吃力,鼻子吸進的只有比夏日高溫要更熾熱的空氣,這令我感到很難受,渾身像是被烤熟的蝦子遍體通紅,汗水不斷從我的皮膚上析出。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終於感受到一陣恐懼,無能為力與死亡將至的巨大恐懼。為何我的夢境變得與記憶相左?這駭人的高溫與火焰代表著什麼?我昂起頭,吃力的看向哥哥,在一片模糊中他依然在微笑,像不染塵埃的上帝泰然自若地看著我,隨後我便再也堅持不住,在眩暈中闔上雙眼,掉入黑暗的深淵。
鈴鈴鈴鈴——
鬧鐘的鈴聲劃破黑暗,我猛地睜開眼睛,像夢裡的火焰曾存在於這個房間過,一醒來我便發覺自己身上全是黏膩的汗水,身體也意外的冰冷。
我緩緩地從床上坐起,皺著眉頭深呼吸,平復我在夢裡感受到的可怖。
躺在哥哥的大腿上,聽著他哼歌,伴隨背後壁爐裡燃燒的火焰入睡,是我從小到大最美好的記憶。我不理解為何今日在夢裡的記憶會有這般駭人的改變,旋即我注意到,即便不去談論我十歲之前的記憶,十歲的我的記憶,除了被哥哥哄睡的那天異常清晰以外,其他都像是蒙上一層薄紗模糊不清,甚者已經被我忘卻,可十一歲開始的記憶,多數我都記得相當清楚。
一股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我雙手握拳,看向掛在牆上的日曆,前一天日期還沒撕掉,我起身下床,將舊的一天撕下扔進垃圾桶,在我準備走進浴室盥洗時,房門被人敲響了。於是我調整路線,轉身走向房門口,打開後看見的是已經著重整齊的阿瑟。
「哥哥?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我顯得有些無措和慌張,阿瑟聽見我的話卻露出疑惑的表情,接著是擔憂,他問我:「默爾,你還好嗎?平常你半小時前就會出房門的,是不是生病了?」
我頓時愣住,轉身看向鬧鐘,才發現在我睜開眼後,竟已過去了半個小時。從一早便開始異常讓我有些心慌,我看著哥哥,有些猶豫,只見他拍拍我的臂膀,像在安撫我,於是我開口:「對不起……哥哥。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奇怪的夢,有點恐怖的……惡夢。」
阿瑟直視我的雙眼,在他眼中看見的溫情和夢裡、記憶裡的都一模一樣,剎時間我感到有些想哭,為此在眼淚溢出前拼命忍住,只因為不想讓哥哥再更擔心我。
他像小時候那樣輕撫我的頭,柔聲安慰我,「沒事了,那都只是夢而已,現在的你身處在現實中,那些魘住你的鬼魅不會找上門來,你已經安全了。」
聽著阿瑟的話,我漸漸的恢復平靜,應他所說點點頭,心裡卻還是有塊揮之不去的不安,我垂眸看著他沒在動作的另一隻手,為求得寧靜,用雙手鄭重的將其包覆,阿瑟一貫溫涼的手將我的慌亂的心冰鎮起來,我感覺的那份不安有減退的跡象,卻並沒有完全消失。
「可是……我夢到的是十歲的事情,就是我經常跟哥哥說的,你在壁爐前哄我睡覺的,那個回憶……昨天我夢見我們被烈火包圍,我想帶你逃跑,卻動彈不得。」我說著,語氣中明顯的焦慮似乎讓阿瑟為我感到心疼,他覆在我頭頂的手滑下,貼在我的臉頰上。
「你還有夢到其他的嗎?」他問我,這個問題讓我因困惑而微微一愣,即便如此,我也沒有產生其他想法,只是如實回答沒有,阿瑟凝視著我的臉沉默不語,心中的焦慮不安兀地放大,腦袋裡憑空冒出一個不像話的想法,那就是哥哥有什麼在瞞著我。
我對有著這種臆測的自己感到厭惡,握著阿瑟的雙手使勁收緊,拼命想甩開那討厭的想法,卻因他的沉默而揮之不去,等我覺察到時,便已下意識開口問他:
「哥哥,那天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是嗎?」
阿瑟的視線往下,好像落在我抓著他的手上,接著重新抬起,與我四目相交,彷彿要看進我靈魂深處般,直盯著我的瞳孔,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我有些焦躁,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並不單單只是一場夢,也並非揭示預兆,而是被我埋藏在腦海深處,消失不見的記憶嗎?阿瑟始終沒有發話,久的我想開口告訴他,別告訴我真相,我不想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只想記得你溫柔哄我入睡的模樣。
可沒等我開口,阿瑟便出聲了,他說:「我珍視你,默爾。你是特別的,是與眾不同,尤為珍貴的天使,還是我寶貝的弟弟。我對你唯一的冀求,是你能健康無憂的長大,這八年來你一直把這件事在完成的很好,而我希望在接下來的數十年中,你也能這樣生活。」
阿瑟將他的手抽回,轉而捧起我的面龐,用拇指憐愛的摩挲著,眼裡滿是對我的疼惜。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我不希望你挖掘那些被你遺忘的記憶,你的大腦將它們刪去是有理由的,這也是神賜予你的恩惠,你只要坦然的接受它就好。」說完,阿瑟輕輕嘆息,放開我的臉蛋,向前輕擁我一下。
我抬手抱住阿瑟的肩膀,把頭靠在他身上感受他的體溫。
「如果這不是恩惠而是考驗呢?」
不知道為何,我的腦海裡冒出這樣的念頭,下意識便脫口而出。我側首,看向哥哥同樣靠在我肩上的側臉,由於被視野遮去大半,無法仔細的看清,可從他的語氣中,能夠感受到他是全心全意想為我好,保護我逃離那些可怕的事物。
這一刻我想著:我不該這樣問的。
「對不起,哥哥,我不是真心這麼想的。謝謝你,我愛你。」我低聲對阿瑟說,他輕拍我的背部,拂去我內心的焦慮不安。
「不,我親愛的默爾,我很高興你開始學習獨立思考了。」阿瑟在此時輕笑一聲,他放開我,臉上的神情已經恢復往常那和藹親切的笑容,「是恩惠還是考驗,這只有身為當事者的你才有資格做出判斷,所以,我給你的建議是:遵循自己的心吧。神之愛會常伴你身側。」
他撥開我額上的碎髮,親吻我的額頭,並對我說:「祝你生日快樂,我珍貴的默爾。今天一天我們不待在教會裡,而是度過屬於阿什梅爾和默芬的一天。」
我望著哥哥,忍不住露出愉悅的笑容,脫離我掌控的嘴角,似乎已經彎成一個可怕的角度。我再次執起阿瑟的手,先是親吻他的手背,接著貼近臉頰輕輕磨蹭。
「謝謝你的禮物,哥哥。請你先回房間等我一下吧,我整理好就到你的房間去接你,今天要拜託你,陪我去我想去的地方了。」
阿瑟莞爾,對我的要求沒有任何不快,而是爽快的答應,「當然了。我早已向你承諾,今天我會將自己包裝成禮物,拿來送給你,不是嗎?」
我感激的看著哥哥,依依不捨的放開他,阿瑟朝我揮揮手,在房門關上前先一步轉身離開,往他房間的方向走去,而我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才捨得將門關起,去完成阿瑟到來前,我本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