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

01.我的兒子

　　《龍吟》這間酒吧在這個區域還算是小有名氣，其實要說這種順便做情報交換的酒吧也不少，但這裡的老闆有原則，他哪都不站邊不偏袒哪一派，也沒固定的營業時間，就算是熟客都不一定能堵到哪天才有開店。

　　而這間店最大的特色就是裝潢十分中式復古風，就算知道老闆性別是男性，但旗袍在身的模樣也夠讓洋人們眼睛一亮。店裡總是會放著老闆喜歡的粵語老歌，走進來總會有一股回到過去的錯覺，大概也因為氣氛能讓人靜下心的關係，來到這裡的客人幾乎也不會鬧事。

　　只是遇上窮追不捨的瘋狗來撒野的話，以上跟黑道之間能和平相處的屁話都可以全忽視掉了。

　　安以南用力扯開了衣領上的壓迫，抬手一個巴掌打響在月半小夜曲的尾聲，紅印不偏不倚落到了房竫琛的臉頰上，但酥麻的痛覺也不影響他的興致，反倒看起來挺開心。

　　「終於願意理我了。」

　　房竫琛裝出乖巧模樣握住了安以南冰冷的雙手，想討好一樣揉捏手指與掌心，但安以南馬上就把手抽離，滿臉警惕：「你跟蕭珩銘什麼時候開始來往的。」

　　房竫琛兩手一攤，看到吧檯的威士忌還沒收就自來熟的給自己倒一杯誠實回答：「兩年前房敬余的葬禮上他主動來找我聊天。」

　　「我挺意外你會聽蕭珩銘的話聯手把我爸弄死。」房竫琛喝了口酒又接著說，「虧我在家裝了幾年的乖，結果被你搶先一步。」

　　見安以南又不說話，房竫琛笑：「可惜房敬余這麼愛你，到死都沒想到自己養了那麼多年的男人會背叛他。」

　　安以南不是很想聽這些陳年往事，現在光是知道蕭總很早就跟房竫琛已經有接觸就夠讓人頭皮發麻。「這盒子還要不要拿，不拿就快給我滾。」

　　「急什麼，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呢。」

　　房竫琛直接坐到吧檯前的座椅上看起來是打算賴著不走，可經過剛才的舉動安以南已經忍受不了，直接拿起那小盒子就往房竫琛身上扔。

　　「我跟你沒話好說！」

　　「安老闆？你怎麼還在店裡……啊，還有客人？」

　　突然從二樓樓梯下來了一位女孩，她揉了揉眼不敢自信那個平常心平氣和的老闆怎麼現在假髮落在地上，手裡還握著預藏的掃把，狼狽模樣看起來就像跟眼前的男人有什麼深仇大恨。

　　「安、安老闆，這是誰啊？」女孩跟房竫琛對視了一眼，身為龍吟唯一一位女員工雖然每天也會跟很多黑道份子接觸，但一剎那感覺自己生命有危險，嚇得結結巴巴。

　　房竫琛不情願的收下盒子，從口袋抽出一包菸，打火機點燃一根後也跟著問：「她又是誰？」

　　安以南放下藏在吧檯正要拿出的掃把，「敏敏抱歉，吵到你了。」可心裡過不去的報復心態突然就湧上心，對著女孩笑笑介紹：「他是我兒子。」

　　「操……」一聲髒話隨後傳出，才剛燃起的菸一下就被房竫琛握到手裡瞬間熄滅。

　　「安以南，我不是你兒子……」

　　「法律上你的確就是我的兒子不是——」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酒瓶酒杯直接被摔到只剩玻璃渣，安以南見怪不怪房竫琛這種踩到底線的偏激反應，只是沒想到兩年過去了還……

　　「鬧夠沒，不想承認關係現在又是砸店又不走你到底想怎樣？」

　　「想怎樣？這兩年你把我一人拋在香港收拾爛攤子，現在還喊我一聲兒子我還能怎樣？」吧檯上的物品幾乎被掃到了地上，突然的暴怒，房竫琛胸口起伏，眼裡佈滿血絲。

　　「你以前不會這樣，安以南……為什麼房敬余可以喜歡你我就不行？」

　　「沒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安以南聽著有些茫然，怕敏敏會被波及，走出吧檯擋在了樓梯口與人對視：「房竫琛……我不想跟你這樣來回周旋，我很累，你和你父親已經折騰我十年了，放過我可以嗎？」

　　安以南不知道房竫琛這兩年又發生了什麼，但過去就一直覺得這孩子精神狀況不太穩定，直到現在看來還是更加嚴重，每當一有脾氣能平撫的就是委婉示弱，看著房竫琛的眼神逐漸變成低落，安以南一瞬間有那麼點憐憫。

　　「我也有錯，不該對你那麼有戒心還衝動拿盒子扔你，但我不喜歡你一來就暴力相向，你已經成年了，不用我再教你怎麼好好跟人相處吧？」安以南好聲好氣的湊上前握住房竫琛被玻璃劃傷的手查看傷勢。

　　「如果你想跟我談談，可以，但你要答應我管好你自己的脾氣，先回去好好的把身上的傷口消毒擦藥好嗎？」

　　「……嗯。」房竫琛遲疑幾秒答應了。

　　安以南嘗試用著以前的方式安撫情緒確實有效，但實際心裡還是因為房竫琛馬上就乖乖聽話的反應而產生不安。

　　這個《兒子》來到這裡肯定是為了找他眷戀已久的《繼母》敘舊，但蕭珩銘這兩年跟房竫琛到底有什麼來往，這件事已經讓安以南心裡打上了一個大問號。

　　今後又會發生什麼事情，該怎麼面對這兩個人都是個問題，果然要讓自己全身而退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房竫琛盯著那雙手似乎還想說什麼，直到陌生的聲音從店門口傳出，安以南才意識到原來房竫琛不是一個人來的。

　　匆匆進來的是一位西裝筆挺的男人，與房竫琛交代了一些事，安以南靜靜的在旁觀察，猜測大概是秘書之類的人，看了眼房竫琛的神情又變得煩躁，估計是公司出了什麼急事。

　　「……走了，我會再來找你。」

　　房竫琛龍捲風般的大吵大鬧，把吧檯弄亂後又離去。

　　安以南突然覺得自己遇到的不是狼而是個傻逼二哈。

　　本想明天還要營業乾脆打消了念頭，「這裡我來整理就好，敏敏你快回上樓繼續學習吧，明天不上班了，我們去餐廳吃好料。」安以南蹲在地上撿起碎玻璃。

　　「我來幫你！」才剛發生那種會在韓國連續劇看到的場面，敏敏哪還有心情學習，好奇心都快溢出，「安老闆……剛剛那個真是你兒子？」

　　「我跟他差十二歲，沒血緣關係。」安以南也不介意，淡淡的跟人解釋，「簡單來說的話法律上我是他的繼母。」

　　「啊？可是安老闆是男的，在香港同性結婚不合法吧？況且繼母又是......」敏敏訝異的接過包好的垃圾袋準備去外頭扔。

　　安以南只是抬頭一笑：「黑道會守法那就不是黑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