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拉利瑪工房慘案

亞絲・可德自從發現人類社會的組織能為她帶來好處後從不吝嗇提供自己的能力來換取報酬， 從野生動物出沒於山林的情報、能夠遠離城市居住在城鎮的旅社到醫院準備廢棄掉的血液，只要人類敢開條件她就敢接。到了現代，非人的存在成為了眾所皆知的事實，她與查維茲（主要是她）便不再躲躲藏藏，主動加入組織還能賺取金錢，多麽快樂啊——打從她迷上人類食物早已不知過了幾百年，總之，為了人類的食物她還是會努力工作的——無論是什麼案件。

「但是我討厭因個人恩怨引起的殺人。」她喃喃自語著，站在菈利瑪工房二樓，雖說已經將屍體抬離現場，在空氣中瀰漫的鐵鏽味濃郁且強烈，這種毫無美感且浪費血液的殺人也只有血族以外的種族才會這樣做所以連想都不用想，肯定不是吸血鬼。

她將視線從緊閉的窗戶移到左手邊的展示櫃，玻璃被人敲碎放射性地沿著櫃子四散於地板，裡頭空無一物。

「天空之心——我在宣傳單上看過，清澈的如同藍天。」

查維茲踏上二樓聽見了搭檔近乎是廢話的話語，他下意識的捂住鼻子，然後站回了樓梯上，將整理好的證詞透過投影分享給亞絲。血腥味實在是太刺鼻了，他想。

「可憐的韋納爾，老闆死了，同事消失無蹤——他昨晚跟朋友在酒吧喝酒，喝到斷片，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家的。喝了個醒酒的就來上班，上來發現菈利瑪倒在這裡。」

「證詞還要從他朋友那邊詢問——再怎麼可憐的失業仔仍是嫌疑人，行政工作的克絲朵呢？」

「無法聯絡到本人，要回管理局一趟才行，得向聯絡處，還有其他兩界通知才行，請他們留意行蹤。」

金髮的精靈注視著一言不發的吸血鬼，他盯著地上的血跡還有極其混亂的鞋印，「或許鞋印能提供給我們線索——不過，該不會沒有指紋吧。」

吸血鬼唐突伸出左手朝他比了個讚，「BINGO 。這個討厭鬼還記得戴手套作案，看來不是那麼完全的激情殺人。」

他嘆了口氣，轉身往一樓邁進，「我們得先回管理局。不然什麼事都做不了。」

「失業的韋納爾呢？」

「晚點問到他的不在場證明再來決定吧。」

將克絲朵的消息及謀殺案透過聯絡處傳達到天上分局、地下總局兩處後亞絲負責向民眾聽取證詞，順便向各處調閱監視器畫面看是否有線索可以利用，令人遺憾的是，菈利瑪工房一個禮拜的紀錄都被菈利瑪自行刪除，工程部正在努力修復；而向韋納爾的朋友打聽後，確實擁有不在場證明，於是韋納爾成了案件關係人，雖然不用二十四小時被管理局盯著，但需要裝上定位供管理局追蹤。查維茲負責向各個後勤單位調取菈利瑪、韋納爾、克絲朵的所有資料，並留意鑑識結果，整合部首先給出了菈利瑪的資料，等待另外兩人資料的同時先釐清一部分的證詞。

查維茲端著咖啡坐在管理局大廳一隅，瀏覽著浮現於眼前的投影資料，菈利瑪的個人經歷一覽無遺，家庭求學經歷工作經歷，工房營業狀況甚至包含了她所登記的執照也一併附在個人檔案裡。

整合部整理的真清楚，他想，不過也是因為菈利瑪本身的就職情況與經歷夠單純，調閱起來沒什麼阻礙；店裡負責文書工作的克斯朵感覺應該也是過著很簡單的生活吧，或許過不久整合部就會將資料發到他這邊，問題出在韋納爾身上？

這畢竟也只是查維茲個人的妄想，他搖了搖頭將輕率的思考拋至角落，將放在桌上的冰美式拿給不知不覺間已經回到管理局的搭檔——亞絲正站在他身後讀著菈利瑪的資料，淡淡的香草味飄進精靈的鼻腔，他仰頭望去，吸血鬼一手拿著甜筒裝的香草冰淇淋，一手接下稍早前幫她買好的冰美式。

「哦，冰塊還沒融化耶。今天運氣不錯。」

吸血鬼說著滿足地含著冰淇淋喝了一口美式咖啡，坐到他身旁伸長了脖子：「監視器資料？」

「妳去買冰再回來的這段時間也不過十五分鐘，工程部不會在這十五分鐘內生出記憶體龐大的檔案好嗎。」

亞絲聳肩，豪不在意的報告她的成果：「如大家所知道的，菈利瑪跟韋納爾之間是互相信任的師徒，老闆與助手，也有顧客說他們是戀人——你看韋納爾的反應也知道，就算不是戀人人家起碼也對她有好感。」

他們到場時韋納爾呆坐在地上，呆呆望著浸在血泊中的菈利瑪，雙手與襯衫早已被精靈的血染紅，就連他的頭髮跟臉也沒有倖免，他們向他搭話，韋納爾頹廢的神情像是接受了眼前的死亡，將菈利瑪讓給管理局；同仁來把屍體運走時，他望著被蓋上的白布對查維茲——又或著是對自己感到無能為力，開口說：「我幫她做了沒有意義的止血，希望她不會痛......不過我希望她早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沒有痛苦的死亡，這對菈利瑪太難了。」

甜筒餅乾的酥脆聲回答了他，精靈盯著沒有停止過咀嚼的吸血鬼，她新月般的眼睛沒有任何情緒，只是瞥了眼她手上快被消滅完畢的甜筒跟他，不疾不徐地吞下口中的食物。

「但是令人詫異的是，也有部分顧客說他們關係不好，只是合作夥伴。那些顧客是在上個月光顧工房的。」

「出現分歧了呢。」查維茲見亞絲也看完了資料就收起投影，啜飲他的卡布奇諾。

就在此時。

兩人的通訊裝置發出了提示音，眼看查維茲沒有動作，亞絲將最後一口冰淇淋甜筒放入口中，從衣領掏出一個有些奇異雕刻的懷表，她滑動懷錶造型的終端表面：「是聯絡處發來的，說是北美分局那邊有人任務相關的消息。」

查維茲無奈地抬起左手，將錶面的資訊點開，投影又出現在兩人面前，趁畫面還在跑，他嘆了一口氣。「妳什麼時候要升少尉？」

「我才不要升少尉。也不想升上士，中士就夠好了。」

亞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大廳的沙發上，仗著今天是假日，大廳比較少民眾就放鬆地賴在這裡，她的視線沒離開過投影。

「你升少尉啊。」

她餘光看見查維茲瞪了她一眼，碎念著不要太放肆，然後把注意力放到正在接通的通話投影。

對方的名字與編號顯示在螢幕右上方，地上界北美洲分局， 調查部第一總隊。弗拉迪米爾．傑西。

亞絲默默直起身子，低聲提醒查維茲對方的階級是中士，接著投影畫面閃現出令人熟悉卻有些不同的辦公室——北美分局第一總隊的同仁看來待在一間採光不錯的辦公室，他們看見畫面中背對螢幕的桌子上擺著供人隨意拿取的餅乾禮盒，從半掩的窗戶透出明媚的陽光灑落在桌前。

但是，對面空無一人且寂靜無聲。

「......弗拉迪米爾中士？」

查維茲充滿試探性的聲音消失在空氣之中，他一開始以為是通訊出問題，然而顯示狀態良好無礙。

亞絲向他湊近，又過了三分鐘發現還是沒回信，她狐疑地重複了一次對方的姓名。「弗拉迪米爾中士，聽得到我們的聲音嗎？」

北美洲分局的同仁依然沒有音訊，正當查維茲打算重新通話，差點按下重撥鍵的瞬間。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你趕快回到投影前看看有沒有成功。」

「等一下我記一下順序.......先往左滑開然後選這個橙色的圓點對吧？然後這個是只有聲音的通話？這個是視訊通話？」

「對、對.....不是，反了，然後你現在指著的那個方形按鈕不要按不然他們要重打一次——」

「什麼？這個嗎？可是這邊有很多......啊算了算了，待會再說，你先不要回去。」

他們聽見聲音由遠到近，交談聲混雜著腳步聲，而後一名金髮男子進入了畫面中心。

「我聽得到你們的聲音，有聽到我說話嗎？斐代爾上士？」

弗拉迪米爾中士有著如同成熟飽滿的稻穗般，比查維茲‧斐代爾的棕金髮再更加單純且明亮的金髮，如海洋般蔚藍清澈的瞳孔散發著專注，牛奶色的皮膚讓深邃的五官更加立體，精靈一時愣住，有著男性骨骼的線條卻不會過於粗曠，與端正的五官融合形成帶有銳利線條的面容——如此優秀的容貌，是天使？

當然他不會將腦內跑過的所有想法脫口而出，將天上界原生的直覺壓下，恢復正常的語調。

「是的。請問現在方便通話吧？」

「當然，只是我有點......不是很熟悉這些東西。」對方攤手，彷彿放棄面對通訊裝置，「對了，剛才還有一位同仁對吧？」

「同樣是中士。我是亞絲·可德。」

「妳好。」金髮男子頷首，「叫我米爾就可以了，繼續用階級稱呼彼此也不太洽當？」

「查維茲。叫她亞絲就可以了。」

好的，他們聽見米爾這麼說，然後他整理了一下呼吸，重新看向正在盯著他的他們。

「關於菈利瑪的案件，我們北美洲這邊有所發現。」

查維茲挑起眉，示意人在北美洲的同事繼續。

「此案關係人，韋納爾‧俾斯麥，今天上午被人發現陳屍在溫哥華飯店的房間裡，疑似自殺。」

韋納爾·俾斯麥在菈利瑪案即將步入軌道的第三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