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Ⅰ
@cissycells「死掉!」
還在牙牙學語的孩童突然地迸出一句標準的詞彙,令在場的人們背脊微微發涼。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只見孩童伸手指著窗外的枝頭,咯咯笑著。
人們隨著那白白胖胖的小手望去,只有遠方一輪潔白的彎月。
「咿呀,鳥。」
再一次,孩童贏得所有人的關注,鎮上詭異的謠言緩緩地在他們的腦中生根,原本的寵溺成了困惑,而後是驚悚交雜的恐懼。
樹上什麼也沒有。
他們將孩童留在那裡,他們相信看見奇怪的「什麼」會帶來厄運,只要遠離那些「看得見」的人們,他們仍就能安逸地過著每一天。
孩童長大了許多。
他張這小小的手,摸索這個世界,將所有令他疑惑的東西放進嘴裡,直到被人們發現為止。
圍著他的人們再不是原來愛著他的親人,而是一群詭異的教徒,這麼說也是可以的,他看著他們做著奇怪的儀式,捧開孩童的肚子,拉出那些被稱之為「廢品」的器官,然後完美地將皮肉分離,取出骨骼,磨碎,最後放入精美的瓶子裡。
或許有一天他也會變成那樣。
一個廢品。
突然有人幫他抹去臉上的紅痕,那個男孩有著好看的一對眼眸,但裡頭沒有任何溫度,難以想像象徵溫暖的綠色會如此冷漠。
「好,看。」
他伸出沾滿紅色墨水的手,它們有著難聞的氣味,他再也不想碰那些紅色玻璃的墨水瓶子了。見男孩沒有閃躲,他摸上那個男孩的臉頰,他想再看看美麗的墨綠,「好看。」這次,他說的清晰了些,語氣更加地堅定。
那冷漠的眸子仍就沒有色彩,稚嫩的嗓音帶著威脅在他耳邊響起,「你要是再弄壞那些玻璃瓶,你就會跟那些人一樣。」男孩指著台子上的屍體,不,那幾乎已經是一具骨架,只剩下鮮紅色液體緩緩滴噠著,象徵它曾經是鮮活的。
隨著男孩的手指望去,他才注意到方才還在激烈慘叫的人已經沒了聲音,但他只露出困惑的神情道:「可是很漂亮……」他低下了頭,聲音逐漸變小,看似有點委屈,不停地把玩著破碎的玻璃,這樣他才能看見自己頭頂上的光圈,它正下著雨。
男孩注意到玻璃上的落雨,驚訝的情緒染上冰冷的墨綠,他拿起地上一片玻璃,對著孩童望去,只見光圈像個瀑布似的不斷湧出雨水;再看看眼前的孩童,愁容爬上了可愛的容顏,長長的睫毛顫動著,似是在哭泣,卻沒有留下半滴淚水,反而是光圈的雨水宣洩般地滔滔不絕。
這是他頭一次感受到慌亂,同時也被那美麗的光環吸引,他伸手撈了撈孩童的頭頂,那兒什麼也沒有,一種陌生的感覺湧上心頭,他還搞不懂那是什麼,只知道他想緊緊抓住那個光環,所以他擁抱了他。
兩個小人兒在深紅色的漩渦中相擁著,直到人們將他們分開。
「雨果。」
只有但丁會這樣喊他。
這是他搬來宅邸的第二個年頭,他本以為他會向他的同伴一樣,在黑暗的地下室裡,被人反覆解剖、喝下不知名的藥物,最後被抬上石台,成為精美潔白的顱骨,度過短暫的一生。
「在看什麼?」
來人嗓音稚嫩,小手撫過逐漸留長的淺金色,語氣是從沒有過的溫和。
「那兒,有隻鳥。」
隨著小手望去,枝椏上赫然有一隻大鳥就停在上頭,不知在此處停留了多久,牠的頭顱長得像任何人,舌頭長長地垂到了地上,墨色班的雙眼貪婪地望著他們,似是極度地忍耐著在下一秒向他們衝來,飽餐一頓。
「牠在那多久了?」
但丁神色一暗,淡淡地問了一聲,不帶一絲溫度。
「牠一直都在。」
雨果歪著頭,不明白但丁的意思,牠一直都在,自他出生開始就一直在附近徘徊,小時候他以為那隻鳥是個守護神什麼的,畢竟他有著與自己一樣的面孔,直到他來到此處,才發現他與人們口中的恐水人不同。
那不是什麼守護神,也不是應該追逐著他不放的「什麼」。
「好了,別看了。」
一雙手貼著雨果的雙頰,將他的視線轉向自己,輕聲道:「該睡了。」
夜晚總是特別地漫長,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
就像現在,還是孩子的但丁踏著小小的步伐,緩緩地走進那顆大樹,樹上的大鳥已然正在歇息,牠的頭顱可以是任何人,只是大多的時候,是雨果的樣子,牠長長的舌頭留在外頭,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任何人會靠近。
但丁悄無聲息地站在樹下,眸中的冷漠帶著肆虐,「這種時候,為何能夠安睡?」他微笑著,將玻璃瓶中的血液倒在舌頭上,順間像是引燃了火藥一般,蒼白色的火焰從舌頭向上燃起,當那隻大鳥猛然驚醒時,牠已身在火焰之中,牠張大鳥嘴,卻吐不出任何聲音,在劇烈掙扎一番後,消失在枝椏上,好似不曾存在一樣。
遠在百里之外的小鎮傳來陣陣哀號,他們的孩童被吊死在枝椏上,但當人們抬頭一望,上頭什麼也沒有,只有他們寶貝孩子的軀體掛在上頭,隨風不時地晃動。他們的舌頭伸的長長的,雙眼幾乎突出,還有的因為擠壓導致頭顱變形,已經看不出原貌。
而在宅邸處,但丁坐在雨果的床側,神色不明地撫摸著床上天使般卻又蒼白的睡顏,露出不明所以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