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math接受CNBC采访

作者：王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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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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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这事的重要参与网红之一、同时自己也是投资人的Chamath接受CNBC采访。

虽然是他的一家之言，但掷地有声，非常能够反映美帝包括小白领小知识分子在内的大部分群体，对这件事的真实情绪。

还没有大佬来翻译，我这个野狐禅挑几个精彩片段凑合一下，5000字警告。

C：我觉得我这几天学到点东西，所有看CNBC的人都该听听；

主持人：你说；

C：我觉得你现在看到的，是对建制派的一次重要反击。我建议很多轻视这件事的人都去wallstreetbets里看看，你会看到三种评论：

一是，很多人在认真努力地分析这家公司的长期价值，老实说，我觉得他们比对冲基金那帮分析师干的要好得多；

二是，很多人觉得08年次贷危机，华尔街捅大篓子，散户擦屁股。08年时，这帮人很多在读大学中学，他们没了家，爹妈没了工作。

他们觉得不对劲：为啥华尔街那帮人搞这么大后果，还能拿国家的钱趁机捞一笔；而没人出来帮咱们，帮自己的家里人？

三是，他们意识到一种勇气：与其像华尔街那些曼哈顿对冲基金开小会做交易，不如在论坛上公开透明讨论买啥卖啥。我不是说所有人都这么完美，但这么做真的需要对彼此有极大的信念和信心。

我觉得这种“散户现象”会持续。wallstreetbets上有270万用户，我觉得他们比任何对冲基金都强。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0利率和量化泛滥的世界里，我不知道怎么靠做传统那种对冲基金来赚钱。

例如Gamestop，你怎么能够整出136%的做空利率？你做空的股票怎么能比实际流通的要多40%？正常人干不出这事，但对华尔街的数学家，这事干了好多年，这事迟早要砸。

主持人：这只是比较极端的例子啦（岔开）。你说你们对Gamestop在做基础研究，你们认真的吗？他们懂吗？你信吗？

我不是贬低他们，但看着就像动量交易啊（炒短线）？

C：对冲基金也炒短线啊。

但你真正贬低人的地方是：这帮人没能力像对冲基金分析员那样做公司研究。大错好嘛。

主持人：我没说，我在问他们有没有研究啦。

C：这是有分工的。一边有做基础研究的分析员，另一边有追着趋势炒的。

但现在华尔街的肮脏小秘密是对冲基金们。为啥这种金融游戏造成这么多痛苦？因为这套模式的最上面就是Melvin Capital（做空Gamestop的最大空头），这帮人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巨头。

所以今天啥局面？他们的交易手段，一群机构跟着抄。那些进不了Melvin的LP，他们就去Melvin的山寨机构呀。所以当这类交易对Melvin这种巨头不利时，实际上就是对市场上几乎所有机构不利。

这就是一群松散但又有组织的联盟。假如你逼着所有人发公司研究报告，你很难看出wallstreetbets那帮人的最好版本和对冲基金们的最好版本，有啥区别。

这帮人就没有hedge（边界，也是对冲基金hedge fund的名称来源）。这就是你现在身处环境，边界没啦。所以当散户也下场时，他们不用照华尔街那套玩。

主持人：好。总有散户最后要擦屁股。Chamath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网红KOL，当最后你们跑路时，你们要不要承担责任？

C：那08年最后咋样呢？讲真？笑话！

举个例子，特斯拉。谁说中了特斯拉？散户们都特么对了；谁看走眼了？每个对冲基金！

有一说一，说创新，说增长，说对社会有基本贡献的，只要不合华尔街胃口，这帮人就组团反对。

他们被一次次打脸，这次不过就是再打一下。

咱探讨一下华尔街的机制。为啥一帮号称“市场中立”的对冲基金，凑百亿美刀，然后他们就可以去折腾千亿美刀的事？谁觉得这公平？对散户明显不公平。

因为当这千亿买卖炸了的时候——08年就是这样——政府来买单。谁是政府？我们所有人。

散户以前是擦屁股的，散户以前没干这事。这事就是对冲基金们干的。

你现在跟我讨论“别让小孩玩枪”，咱先说清楚谁是“小孩”？

主持人：额，反正你们几个煽风点火到今天，股价早就被炒过了基本面该有的位置。你真觉得Gamestop每股值350美刀吗？

C：我能说的是，当我决定投12万5千美刀进去时，我是用来学习的。我想整明白的是：这些决策怎样在现在的交易环境里发展。

我跟你讲，直到我整明白之前，数字没意义。你先讲清楚为啥能做空40%额外不存在的股票再说。

主持人：这事是监管部门的，这里面的门道...

C：我跟你讲这里面的门道。因为这样对冲基金就能向资金委托方收2.2%（不确定，原文two and twenty），纯赚。因为这样对冲基金可以拿着交易到大券商那，然后突然就能拿十倍以上的钱。

这就是门道。你有几万亿被这些机构这样玩，你可能只有几十亿被散户玩。

主持人：（沉默一会）咱回到原来的话题啊。听起来你像是小人物的代言人啊，你为啥要这么搞，你不就是为了赚钱嘛？

C：为了摸清脉络，我得追踪几亿几亿的钱。我想学。

为啥我想学？我读wallstreetbets那篇文时，我不知道啥是Melvin Capital啥是Gamestop，只有网上几条推文提到了。

所以我给作者发推：内啥老哥，咱有个几十万，明天我该买啥？那条推有1.3万评论。

后来我进wallstreetbets里一看，妈呀，活力四射，交易，短线，股票，做空，啥都有。这些事我不是很懂，学习一个。

我学到的是：普通人可以像有组织的资本一样做企业研究，而且还能整对。我觉得咱得站对队伍，一票对冲基金经理也不是法学院（指wsb中的大能）的对手不是？

只要赢一次，那帮人就会在全国电视节目上哭。

主持人：哇...

C：等会。很多wallstreetbets上的孩子，他们赚钱还学贷，昨天我看到有个小兄弟把整个学贷都还完了，这太特么正面了。

主持人：可我觉得没区别啊？这和一票机构去搞另一票做空机构有啥不一样？

C：对，就是没区别，你说对了。华尔街开小会联手背后决定搞哪家公司，已经干了几十年了。而wallstreetbets这帮人就是摆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透明地干。就我看起来，更有种。

群里会有人反对哒，会吵哒，但我觉得这是一种新时代的活力。

主持人：我说的是总有人得糟。我说的不是那些高大上的基金经理，我说的就是普通人，他们咋办？

C：那你要咋办？照你这逻辑，散户啥也不懂？我反对；那别让他们参与股票市场咯？我反对。你这么整，散户和机构之间的不平等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那他们最后能干嘛？法律又限制他们不能参与对冲基金，你这是在系统性制造贫困。（主持人：不...）那解决方案到底是啥？

主持人：你这么搞就是把华尔街当赌场了？

C：我不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你一个做空机构，做空出了不存在的40%的股票，然后散户一看，有肉吃，上。

散户赚了，机构赔了，就这么简单。

我觉得你有个点对：怎么可以允许机构去做空不存在的40%的股票？监管部门在哪？

主持人：缓缓。那股票市场的正当性呢？你这么整，没有基本盘也可以瞎搞，整个系统的正当性不用要了，这好吗？

C：缺乏正当性的，是机构可以做空40%不存在的股票，然后当着我们面毁掉一家公司，这就缺乏正当性。

你要问我，这太不“美国”了。

我觉得Gamestop的生意很合理啊，我觉得这家公司该存在啊（附议，实体卡还是要有的），干嘛要把这家公司给毁了？

主持人：可以存在呀，基于营收的股价呀。

C：自由市场在教你怎么做事？谁说的？谁说的？

你要照这套逻辑来讨论特斯拉吗？最近几个月丫涨了10倍。老实说你也不知道特斯拉值多少，OK？（主持人：你觉得特斯拉...）

我有自己的模型，我为我的模型负责，每个买股票的人也为自己的决策负责。

重点是：不能因为你错了，就去改变规则。特别是当你错了，你还能拿政府的钱填坑，这事不行。

主持人：我，我，我不是说做空的散户就是错的。我...说的是Gamestop/AMC们没基础研究呀，他们现在这个价格就是炒短线炒出来的呀。

C：怎么，炒短线突然就是大罪了？你自己去看看那些做对冲的，做量化的，他们一个两个，都是炒短线啊！他们每天都这么干！大把大把的钱这么干！

所以你实际上在说：嘿，散户炒短线，打爆空头，不行；那些高大上机构炒短线，行。你可能没意识到你在说啥。

主持人：不不不，我意思是总有人得糟啊，这群散户得糟啊！我说的不是住曼哈顿大house的那票对冲基金，我说的是那票新散户，他们觉得好玩，新时代，他们要糟啊！

C：我不否认会有这个局面，但你真的低估了散户的智慧。我建议你真的花点时间去论坛里泡泡，不是一票人在那扯淡，而是真有一票人在聊基础研究...

主持人：你别说AMC值这个价，你别...

C：咱一次搞一个公司...

主持人：你们现在搞了十个！五十个！二十个！

C：你的意思就是，散户们不知道自己在干啥，所以他们就没权利去干？

我跟你讲的是：咱里面，有一票炒短线的，有一票做基础研究的，有一票就是跟人的。咱别跑题。

现实是：自由市场允许啊。要是你突然对人们的个体选择做限制，那你就是系统性的限制，把那些大机构罪犯们赚钱的方式给体制化了，我觉得这不是出路。

你要讲出路，先盯好大机构出事的后果，先想想之前的事，先管管这么多公司被疯狂做空的局面。转变一下基金的商业模式，这样不会有这些又小又疯又高杠杆的基金，改变杠杆率，这些都是体制的决策。

别突然看到散户在赚空头的钱，就跑出来说：嘿，这帮散户可能将来要糟，所以我们以后就不让他们玩了。这尼玛疯了。

主持人：哈，我没说...（C：你刚才就说...）我没说散户不能参加！

C：你想说，散户应该按照你的条件来玩（主持人：No！），照华尔街的条件来玩。如果华尔街能挣大的，散户或许有点参与机会；要是华尔街赔大了，那散户、散户的爹妈和亲戚就得来掏钱擦屁股。

主持人：不，他们能参与我很高兴，他们能赚钱我更开心，但得竖个警示牌吧？

C：那为啥对冲基金就这么不透明呢？那些告知呢？每个做多每个做空每次加杠杆，为什么不给他们整上警示牌呢？

知道吗？散户会小心翼翼地算，我们一起，就知道坑在哪。Gamestop为啥会整成这样？因为我们（和大机构）在估值上有根本分歧，（他们）这是一个投资组合的结构套利。

太多杠杆，太多做空，这是一个被体制化资本所创造的动态体制。所以如果你能实现体制化的透明公开报告，这事估计就不会发生。因为监管机构会说：胖友，我不会让你做空那额外不存在的40%股票。

然后？然后散户就不会找到机会爆空头啦。

如果你要解决问题，你得对机构提出同样的透明度要求。否则你不能一边让对冲基金暗箱操作，一边大家看着他们把一切烧成灰。

主持人：老实说，我希望看到大家都赚钱。

C：不，你不希望，这是根本问题。你当人面改规则，没人受得了。

我不是说不会有更好更严格的监管，我懂。但你得明白，咱们现在朝着一个“普通人像机构资本一样都能获得交易信息”的方向走。他们总会得出结论：有时候你快，有时候我快。

这种事你以后会越见越多。

（主持人：我也想...）

C：等会。这事的出路，是加强机构的透明，而不是限制散户进入市场。

主持人：总之，我看到很多机构对你们在整的公司都提出了根本不同的意见...

C：谁能断定？谁能说一小段结论比一大段要正确？你谁啊？（主持人：不是我的工作内容啊）那谁的活？监管部门的？在他们开放交易前先审一遍？

你在说啥？

主持人：（憋）你别说这些股票都是看涨的啊！

C：你我都知道，大伙买卖证券的理由存在巨大分歧，有的是盯基本面现金流之类的，有的只看未来预期，还有的就是炒短线。

你看看对冲基金，他们有几乎所有玩法。有的只做空，有的只做多，有的干脆只看净利润，都存在嘛。

你看看散户，不也是这样吗？以前散户被看做只做多，现在你发现散户也精明了，也都会整了。

我个人预判啊，可能会错啊，散户以后会赶上机构的水平。机构会的，散户也会。

所以如果你想让整个系统更好更健康，就应该强制机构这边更透明，这对整个金融生态是健康的。每天买啥卖啥，怕啥，公开嘛。

这种改造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发生，但只要发生，全面透明一定会到来。再说这也没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