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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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蓋掉一個人存在過的痕跡,需要多少時間?
他雙手交握,頭顱微垂,佇立在巨大的神像前,低聲詠唱禱文。金燦的陽光篩過五彩玻璃,空氣中泛起細微的金光壟罩著他。無數前來禱告的村民們紛紛睜眼並發出無聲或細小的讚嘆,面容英俊的男子虔誠祈禱的模樣宛若神聖的天使,披著朦朧的光芒,走入人間。
他聽見了紛擾,沒有多加理會,持續詠唱。禱文沒有抑揚頓挫,只有平和穩重的音調敘述著故者離去的悲傷,並以輕柔的呢喃替故人祈福,向上天祈求他下一世的安穩幸福。
憶起此次禱告的主角,有些慈悲的婦人忍不住輕壓眼角拭淚。一名村子內德高望重的老婦人更在禱告結束、村民逐漸散去後留了下來,年邁的雙眼注視著神像,嘴中念念有詞,獨自禱告。
並在看見他走來時,微微一笑。
「您有心了。」他在老婦人身旁坐下,聲音微啞,像是狠狠壓抑著感情一般,「他一定會覺得特別安慰。」
老婦人搖搖頭,悲傷地感嘆:「我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他幫了我們太多太多了,明明身體不好、眼睛不好,但還是替我們盡心盡力。這些啊,大家都看在眼裡。」
布滿歲月的手覆上他緊握成拳的雙手,慈藹的視線落在年輕的神父身上,「他最大的安慰不是我們,是孩子你啊。事情都過去兩年了,你仍常常替他禱告祈福,他在天上一定都能看見、聽見的。」
他垂下視線,唇角勾起些微弧度,委屈的哭腔卻破了殼,隱隱洩漏出來,似是在故作堅強。
「我只是希望自己不會忘記他,也要替他照顧好大家。」
老婦人拍拍他的手,欣慰地安慰:「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現在大家也很依賴你。但記得別太勉強自己。慢慢地向前看吧。」
「嗯,我明白的。謝謝您。」眼見老婦人撐起拐杖,他也跟著起身,慢慢浮著她向外走去。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老婦人不再多說什麼,內心很是心疼這年輕的神父,三四年前他隻身來到這個村鎮,與前一位神父交情甚深,時常能看見他們兩相談甚歡,形影不離。
卻沒想到造化弄人,前一位神父雖說也很年輕,但他身體不好,眼睛更是看不大清,在一次夜晚外出尋找藥草時被野獸攻擊,待眾人循著濃烈衝鼻的血腥味找到人時,早已面目全非,死無全屍了。
被遺留下來的人深受打擊,最後決定留在這個村莊,守護逝去的朋友所珍愛的事物。
時間會是最大的撫慰。活過大半輩子的她看得多了,明白勸也沒用,因此她只交代了幾句話,便準備離去。
「好好保重自己,記得好好休息。」
「您也是。」
他與老婦人在教堂門口深深一擁,隨後目視著那佝僂的身姿一步步走入人群,消失在視線之中。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轉頭收拾起禱告後的教堂,將所有一切恢復成平常的樣子。擦拭塵埃,拉平布料,他像是為了對得起身上的聖服般,對教堂、對神明的一切皆盡心盡力。
現在大家也很依賴你。
老婦人的話強而有力的向下扎根,深入他靈魂的土壤,歡樂與安穩在這悲傷的日子不合時宜地浮現心頭,他吹熄剩餘的燭火,在落日餘暉中關上教堂厚重的大門。
慢慢地向前看吧。
是啊、是啊,向前看吧。
他們早該向前看了。
他走進森林小巷,穿過層層結界,回到令人心安的搖籃之中。
而在那裡,住著他花費許多時間與心力孕育出的美麗而絢爛的花朵。
纖弱的男子倚靠在由觸手交織出的「床」上,本該蔽體的白衣早已被丟棄在一旁,濕漉漉的宛如無用的抹布。水聲氾濫,慾望的腥味充盈鼻尖,粗細不一的觸手緩慢地愛撫男子的全身,耳邊、脖頸、乳尖……但凡能持續給予男子刺激的地方,都少不了觸手又捏又吸的撫弄。
埋在臀縫間的那根觸手尤其粗壯,薄薄肚皮隱約能見插進時的凸起。隨著觸手時快時慢的抽插,男子時不時發出低沉模糊的呻吟,雙眼卻緊緊閉著,看不出任何清醒的跡象。
蜘蛛捕食,也不過如此。
他踏進昏暗無光的房間,朝著張開天羅地網的觸手敞開懷抱。觸手鬆開束縛,粉色生物抽離嫩穴時帶出不少黏膩淫水,滴滴答答的砸在他黑得發亮的皮鞋上。
「我回來了,神父。」
他貼緊神父耳邊低喃,姿態親暱的宛若一對深情的戀人。神父的腹部與胸膛沾滿稀薄的白精,在擁抱間沾濕他莊重的聖袍。
「先一起去洗澡,再一起吃飯吧。雖然觸手已經給你夠多的營養……」他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起神父,並看了眼神父微脹的下腹,笑道:「但我猜你今天會想吃點東西,所以回來時順路去買了你愛吃的麵包。」
若是利用魔法,清理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但他熱衷於親手打理神父的一切,於是他邊哼著旋律,邊蓄好熱水,將人從頭到尾、從裡到外都洗得乾乾淨淨。正當他準備把人抱進水中泡澡時,神父終於睜開雙眼,扣住他的手腕,朝他的方向抬頭。
一雙眼漂亮卻失焦,即便是對著他說話,瞳孔卻沒法準確地映出他的臉龐。
「我想上廁所。」
那聲音嘶啞的不成樣,他笑了笑,變出杯水嘴對嘴地渡進神父口中,沒有反駁,也沒有應允。
神父咬咬下唇,眉間緊蹙,過了半晌,嗓音微顫地再次要求——又或者說,懇求:「請允許我……」
「允許什麼?」他右手反握,與神父十指緊扣,限制他的行動。左手捧起神父疲軟的陰莖,指腹由下往上細細摩擦,挑動神父敏感脆弱的神經。
「請允許我……在這裡……」神父嚥下唾液,艷紅的血彷彿自耳根滴出,他露出難以啟齒的神情,雙脣仍乖巧地繼續說下去:「在這裡、排尿……」
啊——多可愛啊。
褪去了無趣死板的外衣,在他面前忠實地展現自我,毫無隱瞞,顫顫巍巍地惹人憐愛。
他親親神父的額頭以示獎勵,「尿吧。」他說。
話音方落,懷中人顫抖得更加厲害,溫熱液體伴隨嘩啦聲灑落,他熱切注視著仰頭的神父,不放過神父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包括他放大上翻的瞳孔,泛起潮紅的臉頰,起伏不定的胸膛以及嘴角上那若有似無,透露出舒適快感的笑容。
他傾盡心力所養出的愛人啊,多麼可愛。
很可愛。
但還能再更可愛些。
於是他改變主意,在神父還在抖著排除液體時,就著面對面的姿勢環抱起神父,讓人雙腿盤在他的腰間、雙臂摟上他的脖頸,順應重力插進神父濕軟的後穴。
破碎的泣吟自他的懷中溢出,他側過頭吸吮神父的頸間,朵朵紅花綻放,襯著神父脖子上一圈隱約可見的黑色咒文,像極了嬌嫩欲滴的玫瑰裝飾在黑色的項圈上,誘人摘採。
他掐著神父的腰間,徐緩地擺動腰肢,與其說他在抽插,不如說是在磨蹭,慢慢玩弄神父早已開發到敏感的結腸口,圓渾的頂端卡在小小的肉口撞擊,賁張的青筋刮過軟嫩的肉壁,扯出神父放蕩色情的嗚咽。他輕咬神父的柔軟耳垂,突然開啟一個與情慾、與現在毫無相關的話題。
「我今天辦了你的追思禱告。」
「哈啊⋯⋯嗯⋯⋯」神父狠狠抖了一下,肉穴絞緊的程度令他爽得咬緊牙關。
「大家說我做得很好了,說我不用再為你做這些,不要太沈浸在悲傷裡。」
「嗚嗚⋯⋯哈啊、嗯!」溫熱腸壁吸附他的粗根,在他抽離時挽慰留,插進時溫順迎接。神父靠在他的肩膀上,快感剪斷束縛淚水的理智線,無論上下都流出溫暖液體,悉數沾染在他的腹部或臂膀上。
「還記得村莊口的老太太嗎?她最喜歡你了,每次都會帶好東西給你。」他狠狠向上一頂,換來神父的仰頭粗喘,「今天她讓我向前看,讓我向前走。」
「哈啊、啊啊⋯⋯!」神父哭著搖頭,咬上他的肩膀。發狠的力道在他肌膚上留下深紅的齒痕,神父用盡全身力氣表達反抗,希望他能閉上嘴,安靜幹他就好。
微小簡單的願望,他卻沒打算施捨成全。
他吻上神父,舌尖竄進帶有鐵鏽血味的唇齒之間,品嘗珍饈般吸吮舔拭,直到神父喘不上氣才鬆開力道,改為一邊輕啃下唇,一邊呢喃。聲音近到像是直接響徹腦海,使人難以逃離,插翅難飛。
「神父,聽聽我的煩惱啊。」
他啃咬神父的喉結,眼見親手種下的咒文仍深刻在神父的肌理中,笑意滿溢而出。他不疾不徐地戳弄神父的敏感點,編織出歡愉的牢籠禁錮神父,待人緊繃至極限,哭求著解放,再滿心愉悅地擊潰最後防線。
「告訴我,到我完全取代你,大家忘了你還要多久?」
「到時候,你又能去哪裡呢?」
分量十足的精液在腹部深處釋放,神父蜷縮在他的雙臂間,止不住痙攣。每天、每日每夜,近乎無時無刻的快感澆灌重新塑造了神父的生理,即便只是被射在裡面也能抵達高潮巔峰。
大腦因超越負荷而運轉緩慢,神父過好半晌才逐漸回過神,而他就這樣插在裡面享受餘韻,包覆著肉莖的軟肉縮緊又放鬆,柔順地持續接納他的存在。
神父望向他,卻也沒真的看見他。但他知道即使神父的視野一片漆黑,也一定能精準地看清他在哪、他是誰。
如同他們的初次見面。
「那種事情……」
神父的嗓音很輕,輕到不細聽便會散在空氣中,不留半點痕跡。
「……只有神明知道。」
他愣怔,再微笑。
覆蓋掉一個人存在過的痕跡,需要多少時間?
「……看來還要好一段時間,才夠呢。」
*
他很不幸,也很幸運。
不幸的是他生來身體孱弱,從落入人間後便沒有看過清晰的世界;幸運的是他擁有不少神明賜與的力量,就連剩餘的稀薄視力都是由神明力量勉強維持住的。也因為這份力量,他從出生那刻即被聖職人員看中,不至於用殘破的身體在外頭的世界苟延殘喘。
但外面那自由又混亂的世界,又會是怎樣的風景?
他時不時心想。
禱告時這麼想;在神殿中長大時這麼想;成為神父時這麼想;離開首都、抵達遙遠村莊服務村民時,他依舊這麼想。
當那個人帶著一身血腥味與殺生氣息,戴著溫厚假面來到他面前時,他也這麼想。
神明的禮物給予他識別本質的能力,因此他自然看得清男人沒有人性、不帶憐憫的天性;他自然看得見男人一路走來,身後堆積的無數屍體,以及夾雜其中,屬於金錢與名利的銅臭味。
殺手或許是最適合男人的稱呼。
神明的警告近在咫尺,喧囂著讓他驅離殺手,揭露殺手的假面,將他的存在交給他人來制裁。
可是他不想這麼做。
多可惜啊,他想。
平淡無奇又別無選擇的人生,囚禁著他的玻璃牢籠,如今終於出現些微裂縫,有了破口的希望。
因此,即使他不明白為什麼殺手對他有興趣;他不曉得為何殺手裝的像是個流浪神父,圍在他身旁打轉;他不知道殺手幫忙他,逐漸取代他在村莊內的功用是什麼意思,他也不想結束這微妙的關係。
他只希望這段時間能再久一些,殺手能再對他更有興趣一些。
越久、越好。
殺手也沒辜負他的期待。
在他撞見殺手準備了一具破爛屍體,身形與他相去不遠,還穿著與他一模一樣的聖服時,他才明白殺手朝他伸出的手,是什麼意思。
儘管他有些畏懼殺手掌心中浮現的黑色咒文,但最終他仍抬腳跨過漫地的鮮血與碎肉,緊握住那不祥的邀約。
頃刻間,窒息感侵蝕他的意識,視線猛然一黑,他失去平衡,搖搖晃晃地向前倒去,撲進一個纏繞著濃厚腥氣的懷抱。
神明的聲音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原來如此。
他閉上眼,緊緊攀住他的浮木。
越久、越好。
殺手*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