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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02 水源探勘。男孩骯髒的臉龐朝著天,毫無生氣,早已乾枯的血跡躺在雙手中,四周——「有時候,我寧願相信一切都是夢。」
強風迎面吹來,熾熱撫上顏面,夾雜細小讓人難以忍受的沙粒,讓亞瑟一度認為自己灼傷,不習慣的皺起眉頭。
但他無法離開這裡,因為懷特正和裡面的人談判著。先前懷特做了非常多準備,不管是當地的人文、水土資料,就連英語的口音也跑去重學。
「這不是英語,我得說服自己才學習的下去。」懷特那時看起來真的很糟,他總是抱怨那「不正統」的英語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亞瑟抬頭看看只有太陽沒有雲層的天空,隨後又低頭看著唯獨沙子的地面。面對懷特的拼命,倘若一個人又跑掉……總感覺太不夠意思。
高頻率的詞彙,他們在空氣中碰撞、擠壓,發出一陣又一陣刺耳的聲響。讓亞瑟明白事情無法在今天內解決。
過沒多久,就看到懷特黑這一張臉從談判處出來,腳步快速的往反方向移動。亞瑟很有默契的跟上去,不需要詢問,就聽到懷特低聲的連環抱怨。
「老天、他居然說我是政府狗,我的解釋他根本沒想要聽的意思,後續根本就是土語髒話教學,垃圾,賤人,喔、他還罵我婊子!」
聽到婊子兩個字,亞瑟忍不住偷笑。
「真搞不懂他們到底跟誰學這種詞彙……亞瑟你笑什麼!」
笑什麼?亞瑟也答不上來,索性聳肩表示沒有。
「算了、我們去附近看看情況,明天我再去談一次,我相信談一個月對方肯定會動容的。」懷特握緊拳頭,神情十分有把握。
隨著隊伍在村莊的進進出出,亞瑟感受到許多不友善的眼光以及低語。雖然聽不懂意思,但那些詞攀爬至背脊,多少還是很不舒服。
在隊伍當中的雙胞胎,其中一位喃喃著,「外來者總是剝奪我們的所有物,神會讓我們懲罰他們的。」
「時間拖得越久,我們越危險,要儘早處理。」另一位也跟著說。
亞瑟不避諱的眼神盯著他們。他們擁有一樣的金色頭髮、藍色眼眸、低沈嗓音——希南家族的哨兵。
懷特很不喜歡他們,說他們才是真的為了腐爛政府賣命的人們,最好不要扯上太多關係,就怕阻礙到「正義」的道路。
「怎麼?有興趣想知道那些人的想法嗎?」可能只有亞瑟的目光吸引著他們,他們向亞瑟提出詢問,又或者是提出邀請。
「談判的事情交由嚮導處理,你們收斂一點。」懷特出聲阻止,他待的時間很長,多少明白他們的做事風格——符合規矩又是破壞關係性的。
「剛剛沒認出來,好久不見、懷特。瑞秋小姐的事情我們感到非常遺憾……不過見到今天的你看起來還不錯,真是太好了。」他們語調帶著禮貌,但懷特聽上去並不是如此。
懷特壓著情緒,依然禮貌應對,「謝謝兩位關心,私事我想現在談不是很好的情況。希望可以著重在任務上。」
「也是。」看似友好的微笑著,他們好奇繼續開口詢問,「眼前這位哨兵先生是你的搭檔嗎?看起來是生面孔。」
「是的、亞瑟.蓋瑞。他才進來一年多,不太熟悉。」懷特主動介紹著,快速講完就想拉著亞瑟跑人,「我們還有事情要辦,就不打擾兩位了。」
「好的、辛苦了。」他們倆回應完,也朝其他地方走去了。
亞瑟有些好奇兩人口中的「瑞秋小姐」,想問看看那位女生當初是什麼樣子?和懷特的相處情況?但這種情況怎麼看都不適當。默默跟在懷特後方偵查四周。
「附近的情況都要知道,等等跟其他人回報,核對資料。我會幫你豎立精神屏障,就好好地做吧。」
「我知道了。」
亞瑟將注意力集中在探查,一片的沙漠、沙子、沙、少。沒什麼多大的收穫,回神時也忘記自己原本在意的事情,只注意到懷特謹慎地抓著自己的手。
第一日的探查結束。附近沒有任何水源性可能,部落的人們依然保持戒心,進度為零。
半夜時、亞瑟聽到細微腳步聲,快速張開眼睛,打開手機的燈,走出帳篷查看。外頭很安靜,細細的聲音不仔細抓住很容易被風吞噬,遍野的星空,隨著提示走了一段距離,看到不少人聚集。
「你來啦?我們發現附近可疑的地點,想說趁晚上走過去看看。如果不介意就一起行動?」希南家雙子其中一人——安德,走過來解釋著。
亞瑟沒有立即回應,稍微數了數哨兵人數,內心盤算著。
威德也靠過來,「早點解決,早點結束,不是很好嗎?如果水源先提早發現,也不用再給部落任何麻煩、不是嗎?」
離他們遠一點,亞瑟想起懷特的話,但他認為眼前的兩人說的並沒有錯,倘若早點結束,懷特也不用一直跟他們談判下去。此時、冷風道來在深夜中咆哮,催促著亞瑟快點做出決定,後頭幾個人也在看著。
「我……跟著去。」亞瑟選擇了自己的想法。兩人揚起微笑,哨兵們抬起步伐悄然往北方移動。
夜深人靜,前方打著探照燈,後方揚起的塵沙變得朦朧。氣溫驟降,讓亞瑟即使拉緊軍服,依然感到寒意。
「快到了。」
一聲提醒,幾個紛紛往前探查,看似神秘的黑影就在不遠處,腳步加快動作。
「這個地方白天不好找,下蜃景情況頻傳,嚴重還會有雙重景象,讓人抓不準綠洲位置。」安德一面解釋,一面把燈往黑影上打——層層交錯的樹木顯露無遺,眾人的表情皆緩和許多。
兩三人為一組行動單位,需要探查綠洲生態、水源位置,並且採樣化驗,詳細衛星定位去抓更下層的地下水確定位置。如果一切都沒問題,無疑地是帶給當地政府一大幫助。
亞瑟與另一名不熟識的哨兵行動,兩人簡單介紹彼此後就開始行動。踏入綠洲範圍環境與剛剛完全不同,潮濕還有太陽餘溫的樹林,許多夜行性的動物張眼盯著人,腳下踩著乾濕的落葉發出嚓嚓聲。
對方拿著燈照著四周確保安全,輕聲喃喃,「我覺得很奇怪,整體氣氛太過死寂了。」
「嗯。」亞瑟回應完,瞇起眼似乎看見前方水源反射。
「明明有鳥兒在休息,但他們卻不出聲,是為什……」話還來不及說完,他立即倒抽一口氣,地上忽然一陣騷動,他低聲哀號,整個人被快速往上拖行,明顯的是右腳踩中類似獵人的陷阱。亞瑟急忙往後跳閃避,趕緊抽出自己的武士刀,模仿射箭的感覺投出來,「啪——」成功砍斷繩子,熟練的攀爬樹幹想要拿回自己的武器。
對方抓著旁邊的枝幹減少衝擊力道,當他看像亞瑟的瞬間,露出驚慌的表情,喊道:「小心!後面!」
聲音落下,但短短幾秒讓亞瑟反應不及,背部被插入不少箭矢,雖然不痛但感覺異樣,像是倒鉤插在肉裡,「跑——」亞瑟沒有時間停下腳步,因為引發的陷阱越來越多,他拿回武士刀後,頭也不回的竄入前方黑暗,順手叫出自己的精神動物,迅速尋找水源的位置。
懶熊發出低悶咆哮,聽著指令擺動四肢迅速奔跑在樹林,亞瑟跟在後頭,憑著懶熊敏感嗅覺提示閃過不少危險。
短短幾分鐘內,已經來到不遠處,亞瑟打開採樣瓶,抓緊時間經過就往水裡一撈閃人,就怕視覺障礙下,引發更多問題。
「還不錯、速度很快。」
「動作很敏捷呢。」
眼角一撇,察覺雙子在水源地徘徊著,身旁還有一隻大老虎,從喉嚨發出低聲警告像是對著亞瑟又或著是懶熊。兩人狀態看起來算是很不錯。亞瑟皺起眉頭,「你們不跑嗎?這整個地方很有問題。」
「我們在抓定位,還不能離開。不過你還是快帶著採樣瓶回去,畢竟你受傷了。」安德手上握著機械,不斷高舉在空中。
威德也附和,「你先回去,現在隊伍一團糟,能叫幾個人回去就回去吧。」他的眼神也是盯著手上的機械,沒有時間多加理會亞瑟。
聽起來真糟。亞瑟覺得兩人根本不把這些哨兵放在眼內,似乎只滿足於自己的行動,但論這一點上,自己也沒有任何資格去多加批判。拍拍自己的懶熊,打算一路跑回去,把所有事情告訴懷特。
「亞瑟,你最好快一點、越快越好。」威德像是對著空氣說話,因為亞瑟早就拉開距離,「因為……我想想那這麼說……」
安德倒是大聲地說著,就像是要告訴遠方的亞瑟,「紅花綻放了。」
這五個亞瑟聽在耳內,但他不明白意思,把取水的採樣瓶胡亂塞進側袋內,硬是把背上的箭扯下來,這個舉動讓背上多了不少個洞,肉塊整個扯離,「痛!」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蛋瞬間變形。順著風、一股煙硝味竄入鼻中,明確的知道位置就是在營地,前方不再黑暗,點點星火打亮了視野,不好的預感敲進亞瑟的腦海——「懷特!」
「如果這不是夢,我會死嗎?」男孩對著空氣說著。
已經好幾天沒有吃到餐桌上的食物,每一天都是跟動物搶樹上的水果或是地上的花,喝著經過泥地的河水,剛開始腹瀉、嘔吐,直到習慣。過往的日子都像是泡泡,無聲的破掉,快要想不起正常的生活。
被各式動物追趕也成了習慣,隨著太陽、月亮指引依然找不到出口,老天就這樣開個天大玩笑將他丟在山中,難道這一生就這樣結束了嗎?
還來不及思考自己會怎麼死亡,前方的樹叢騷動,一頭敏捷的黑熊就突如其來的衝過來。
「懷特!」亞瑟靠近營區,看見火焰已經吞噬掉三個帳篷,部分的嚮導已經平安出來,現在正幫忙協調滅火。
「快點、拿出袋子的水,這點火還能控制!」
「把易燃物全部移走,拉開帳棚距離!」
左右邊都有人在控制著現場,遲遲沒有看到懷特的身影,「有看到懷特.托馬斯嗎?」亞瑟連忙開始詢問其他人。燃燒的空氣讓背部產生汗水,就這樣浸濕軍服與傷口浸在一塊,卻不覺得疼痛,反而心臟的鼓動蓋住了一切感官。
部分的人都搖頭不清楚,唯獨一人回應,「托馬斯先生嗎?已經第一時間去向部落回報,追問水資源是否能夠幫助。」
「好的、謝謝!」亞瑟有了明確的方向,立即轉往部落方向。
少許的村民擋在前方,亞瑟開口解釋自己的目的,努力用簡單的詞彙拼湊,「找一個人,男性,他在裡面。」
「不行,你們是政府的人。受到懲罰是應該的。不該跟我們牽連、滾開!」他們不聽亞瑟更多的解釋,揮舞著手中的棍棒趕人。
不滿情緒下,煽動著亞瑟的理智,產生都把人打昏的想法。武器還沒抽出來,後方的肩膀已經被遲來的雙子拉住,「停下。」
「懷特在裡面——」亞瑟顯得焦躁不已,不小的音量讓村民把武器高舉示威。
「懷特會處理好的,他只是去談事情,不必感到這麼操心。先把火給滅完,再跟你解釋吧。」四隻手拖著亞瑟的胳膊往後走。
懶熊從旁竄出衝撞兩人,卻沒能成功,牠被獅子和老虎給撲飛至一旁,三頭野獸混戰成一團。亞瑟藉機用腳攻擊,兩人快速閃躲,讓他擺脫束縛,抽起武士刀就打算硬槓上兩人戰鬥。
「早就說該沒收武器吧。」威德嘲諷。
「誰知道他這麼難管理。」安德反駁。
亞瑟拔刀、衝刺、揮舞,但眼前的兩人絲毫沒有戰鬥慾望,只是一昧地閃躲。
「他的背後你看到了嗎?」安德提醒。
「感染了、快點處理。」威德附和。
看到了空隙,亞瑟蹲低朝安德腳部砍下,側面的威德用他視線的死角,左手抽出噴霧就朝亞瑟的臉部安壓。氣味直衝腦門,亞瑟一秒辨認是催眠瓦斯,武士刀轉往自己小腿就想用疼痛抽醒自己;但安德也不是發呆著,他一個手刀毫不留情往亞瑟後頸打下去,順手也將武士刀沒收。
亞瑟的身體無法承受的倒下去,最後他只聽見兩人說著——「放心稀釋過了。」
在那時候男孩分不清野獸終究是什麼,在他眼中的認知那只是一頭想殺死自己的黑熊。
他喉嚨擅自發出尖叫,本能地往左邊翻滾,躲掉第一波的襲擊,連滾帶爬開始狂奔,那時候感覺自己的腳力正發揮出逃命的本能。因為對方閃躲,使黑熊撞上樹幹,牠不滿的吼叫、搖晃著腦袋,短暫五秒後,牠便開始追逐男孩。
要死了、要死了、真的要死了!男孩張著大嘴,死命把空氣往肺部吞,倉皇選擇大樹兩手往上攀爬。熊應該是不會爬樹的,腦子是這樣告訴他;但後頭的黑熊打翻這個想法,牠尖銳的爪子陷進樹皮也跟著往上攀。
男孩爬到枝幹上,小心翼翼站起來,看著後頭的黑熊,他為了活命、賭上性命、就拚這一波。牙一咬就縱身朝著有些距離的枝幹跳躍,「乓」一聲半身撞上去,腹部重擊,他頭眼昏花的死命攀住,差一點就從高處墜落,呼吸聲越來越粗重,體力即將到達極限,奮力擺著雙腿掙扎往上。後頭的聲音持續靠近,回頭就看著黑熊想要學自己跳過來。
「不妙!」男孩兩手兩腳一擺,往較近的枝幹繼續逃命。倏然眼前的視野越來越清晰,聲音敲擊越來越大,就連森林的氣味都讓他開始感到窒息,五官被人無情的放大、放大、再放大。
生死不如,明明腦子嗡嗡作響,為什麼一切又如此清晰?他無法獲得答案。
懷特整整兩個禮拜都待在村內,他並沒有受到任何迫害,除了眼前的村長固執使他頭疼。
「如果水源供給可以提供,你們這麼也會變得更好,因為政府就能夠有理由提供更多幫助。你看這紙上的內容……」
「不。」
村長拼命搖頭,完全沒有把懷特的話語吸收。倒吸一口氣,懷特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雖然希南家已經回報水源第一位置,但看附近的仙人掌數量以及成長情況,讓上頭揣測「真正的」的水源位置,肯定還藏在哪個地方。現階段也不見亞瑟行蹤,不知道是自己跑去哪,又還是跟著部分隊伍回去,他無從得知。
「這麼多天了,也該讓我見見你們村莊做決定的人吧?或許他在外面,根本不理解我們的對談?」懷特是故意這麼說。一半是村長的態度他無法繼續消耗,上頭的近期開始施壓,一半是眼神,當他每次聽到高額報酬,村長的眼神就往外飄,像是在尋找著誰。
「說什麼?」對方倏然憤怒怒吼,覺得懷特在質疑他村長的身分,說著何等不尊重,無法繼續配合。幾個人就這樣仗著這樣的理由,把懷特幾位嚮導請出去。
收到第一消息的希南雙子馬上開車來載人。「有什麼情報嗎?」他們關心著任務進度。
「嗯……我們幾個討論覺得應該多數都是村長的兒子在管理,或許晚點進去把人請出來就結束了。等等、亞瑟?」懷特上車解釋時,才注意到跟貨物堆在一起的人,連忙靠過去查看亞瑟的情況。眼神緊閉,臉色蒼白,呼吸快速,整個人還有些發燙,懷特二話不說先幫亞瑟調整感知,多少減緩亞瑟的不適感。
雙子兩人很識相,開口解釋說:「被箭矢插到,雖然生命沒有大礙,但有毒性,所以才看起來這麼糟。不過我們第一時間已經處理,剩下回去解毒。」
懷特的臉色很難看,「那怎麼不跟第一隊回去?拖到現在是什麼意思?」
沒有人開口,威德轉身擅自搖醒亞瑟,不理會懷特的黑臉,「他本人跟你說比較快。」
亞瑟單手壓著自己太陽穴,低吟著張開眼睛,看到懷特的臉他微微訝異,「托馬斯?」
「亞瑟你這情況是怎麼回事?」懷特的忍耐著語氣詢問,盤算回去要請亞瑟寫十幾份的悔過書。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亞瑟露出放心的笑容,讓懷特瞬間氣消反倒有些……喜悅?不過那都是一瞬間的事情,他馬上又清著自己嗓音追問,「先講重點、亞瑟。」
亞瑟剛醒過來,腦子有些不好使,稍稍整理思緒才說:「晚間行動時,搭檔觸發到暗器,箭矢來不及閃避才變成這樣。」
安德馬上補一槍,「然後某人硬拔才出發毒液。」
「亞瑟!」懷特氣的大吼,「我的天、你也太過莽撞……難道是因為我平時沒有補足你這方面的知識嗎?你才會連這種小地方都沒注意到?看來回去不只反省,必須重新學習!」
亞瑟沒有反駁,他的眼神默默盯向出賣自己的人,雖然對方沒有回頭理他。老實講,他本身不是一個很有耐心坐在書桌前的人,聽到回去還要學習,還不如快速跑下一個任務去。
「今天應該可以結束,我想把人早點送回去。亞瑟你就乖乖的在這邊等吧。」懷特怕亞瑟繼續亂來,全程的溝通過程,都仰賴手機打字給其他人看,迴避相當明顯。
我也能幫忙。亞瑟不滿,撐起身子就想把懷特的手拉過來,想查看手機裡面的內容;卻馬上被對方壓回貨物堆,說著給我好好休息,其他人也不敢幫亞瑟多說什麼。
太陽下山後,其他人照著指示行動,軍裝套好、防身武器帶上,留下亞瑟跟懷特待在車上待命。
「你繼續睡吧,不會有你的事。」只要看到亞瑟睜著眼,懷特總要嘮叨個幾句。
「睡不著。」亞瑟移動身子,跳下車深吸一口氣,沙子味、夠嗆。
懷特皺著眉頭,也跟著下車站在旁邊,手背貼上亞瑟的額頭,「還是燙,回去躺著吧。」一半的謊話,就希望眼前的人別在胡來。
「沒事。」亞瑟看著懷特,很突然的說了句,「好險你沒事。」暗指火災的事情。
懷特立即明白,他嘆氣回應,「……倒是你出事。」在黑暗中,手機螢幕亮起,他很快速的滑掉。
亞瑟沒有錯失對方的小動作,只看到少許單字,結束、水源、戰爭等等,兩人目光搭上,眼神詢問著。
「上車吧、該去接人了。」懷特拍拍亞瑟的肩膀,隨後先行上車。亞瑟很納悶,他嘗試開口,但懷特總是迴避著,講著不是答案的答案。
「總之對方妥協了,水源位置已經在希南手上,他們會處理一切,就別再多管了。」
抵達接應位置,完成任務的人員皆坐進車內,臉上沒有完成任務的笑容,都是一臉沈悶,衣服沾染不少污漬。血腥味撲鼻,似乎洗過但哨兵的鼻子可不是假的。合約書上的血印,表示村莊的答應,以及政府該給他們承諾,但一切的一切亞瑟心底有個答案——
黑熊的一舉一動在男孩腦中放大,他知道對方要撲過來,也曉得前方的樹枝無法支撐雙方重量。
「啊——」他選擇大叫著吸引注意,就在黑熊面前往前跳躍,黑熊跟著咆哮跟著跳過去。利爪深深刺進男孩小腿,劇烈疼痛讓男孩直接哭出來,雙手緊緊向前攀進,「喀」一聲無法承受重量的枝幹應聲斷裂。
鳥群振翅飛翔,黑熊的悲鳴環繞整個森林,森林騷動著。男孩在咆哮、尖叫、斷裂聲回神,他呼吸急促,察覺自己的腳血流不止,染紅死亡的黑熊。
原來在剛剛摔下的瞬間,黑熊的後腦杓重重撞上石頭,而自己在毛皮的緩衝下,顯得較為沒事。他全身被汗水浸濕,臉上的淚痕依然還在,強迫自己把小腿從利爪上抽離,在地上一跛一跛的前進。
誰知道怎沒幾步,就聽見後方草叢騷動,另外一隻黑熊就這樣直直勾著自己。男孩慌張又再次在森林狂奔,劇情似乎重新上演著。反反覆覆只要是生物,他都會防備並且殺死他們。
很久之後,他才意識到,身旁的黑熊不同,他並不會攻擊自己;但會不斷徘徊在自己身邊,像是一次次提醒著自己殺的人永遠都會存在。牠跟著他走出了森林,受到獲救,不管男孩去到哪裡,牠就跟到哪裡。
男孩長大也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去遮蓋那一天的事實。——發黃的舊報紙,在不起眼的角落上,寫著「盜獵者大量失蹤死亡,請多加留意」。
事情就這樣畫下完美的句點,任務完成。懷特很快的去向上頭報告,將一堆報告書丟給亞瑟,兩人就這樣分開進行一段時間的忙碌。
亞瑟想知道事實,但他知道某個保護過度的家長不會說,所以直接跑去問希南的兩人,所有任務的情況。
「我是不知道人有沒有活下來,但我們達到目的了。聽上去是水源位置對吧?但一部分是埋下未來工作的因子,阻止叛亂之類的?又或著是鎮壓?嗯……不過我不介意你怎麼想,一切都是為了聯合國以及我的『國家』。」
「那火也是你們計畫的嗎?你們放的?」
「你說呢、親愛的亞瑟?怎麼不懷疑你身邊的人?」
沒有任何正面的事實,兩人一昧地將話語盤旋,直到時間消耗完,便又離去。讓亞瑟無法獲得些什麼,只能單靠自己去猜測。
半年後的英式早餐聚會,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兩人都沒能開口餐點就上來了。不知道是亞瑟在避著懷特,又或是懷特不想跟亞瑟說上話。
「我覺得我該提出申請,嗯……至少讓你換個嚮導在身邊?」懷特先打破這個沉默,他靜靜地將自己想法講出來,看著自己盤中的肉塊說:「我不知道這次任務你知道多少,你可以為了任何事情生氣或是不滿。我會選擇去正視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
「我會繼續跟著你」亞瑟回應。
聽到這句話,懷特抬起頭迎上亞瑟的目光,「你……」他語氣充滿不確定性。
亞瑟沒有轉移眼神,這是他思考許久,給與對方的答案,「我會正視你的一切,請你不要逃避。」
懷特露出苦笑,有些開心的心情,有些難受的心情,顯得相當複雜。
「謝謝你、亞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