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 First Cl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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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mantahir




「請問還需要一點香檳嗎,塔拉西諾斯先生?」


盡責的空服員彎腰靠向客艙的門縫細聲詢問,在一陣細微的喘息和衣物的摩擦聲後,才傳來渾厚低沉的嗓音:「十分鐘後送烤羊肋和魚子醬麵包過來,謝謝。」


那嗓音有種饜足的懶怠,空服員心領神會的應了聲好,起身時端莊的紅色小帽和紗巾都沒有亂,但臉頰有點紅了--雖然還是保持著臨危不亂的空中淑女風範。她注意到右後方薩勒曼穿透鏡片遞過來的視線,不需要吩咐就熟練的替他補了紅茶和堅果,她很清楚這位貴客在飛機上從來不用餐,只喝茶、頂多吃點堅果和巧克力,詢問與服務都降到最低限度就行。照理來說是個很好服務的客人,但她每次靠近時還是忍不住屏住氣息。


畢竟是「那位」薩勒曼.坎蘇.塔希爾。


相較之下,蘭德洛斯.塔拉西諾斯就沒那麼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這位航運大亨並不常搭乘客機,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家的各種船艦上視察,他總抱怨飛機空氣沉悶、比不上海風吹拂的舒適。偶爾光顧也總是親切的與空服員問候閒聊,既沒有架子,也不會逾越分際。


有可能逾越的部分都已經被他身邊的小少年滿足了。


十分鐘後,蘭德洛斯的艙門滑開,他的小臂上有明顯的青筋浮起,而菲爾滿臉通紅的坐在他腿上,正在整理衣領上的皺褶。雖然這顯然違規了但空服員直接無視他倆使用同一個客艙的事實,微笑著把羊肋和魚子醬擺到桌上,再替他們添了年份合適的紅酒與香檳。


菲爾吃掉蘭德洛斯投餵的魚子醬小麵包時大大方方的,甚至還用舌尖去舔拭沾到男人指尖的晶瑩顆粒。在與隔壁座的哈帕四目交接時,菲爾不但沒有害羞,還拿起一個小麵包,歪頭眨了眨鑲嵌了藍寶石與琥珀的眸子,無聲詢問他要不要來點。哈帕也沒有拒絕,放下手中的工作文件,直接探出身子,輪廓柔和的側臉與白皙纖細的手指就這樣在飛機走道上相觸,彷彿吻指版本的創世紀。


「嗯,不錯。配點霞多麗就更完美了。」哈帕收回身子,側頭把悄悄話遞給另一側的利亞姆,這位有著沉靜黑眼的高大男人只是點頭同意,然後伸手拿下哈帕鼻樑上的眼鏡。該睡了,這位保鑣用行動表示。他倆之間的隔板從未拉上。


只有十二個客座的頭等艙今天近乎全滿,這是非常難得的。觀察力卓越的乘務長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她隱約感覺得到這幾位貴客之間有某種難以言說的聯繫,雖然他們穿著各異,有的輕鬆互動、有的一上飛機就拉上艙門,但她就是有種感覺--他們全都相互認識,而且準備前往同一個目的地。當然,他們都要前往開羅機場,但總感覺是比那更精確、更神秘的某個目標。


乘務長的視線落到乘客資料表,腦海突然靈光一閃:他們都是哨兵與嚮導。沒有普通人,一個都沒有。


當然,在現今哨嚮人口比例佔總人口七成的年代,這似乎不是什麼新鮮事。再加上精神力與身體素質的加成,能夠搭乘頭等艙的上層階級都是哨嚮也算是理所當然。但他們可都是不低於A級的高等哨嚮,當然除了塔拉西諾斯膝蓋上那個嬌小的男士是C級嚮導,但乘務長下意識的就把他劃為「寵物」那一邊。


在頭等艙,帶「寵物」上機也不算什麼新鮮事。


石油大王不需要供餐、航運大亨正在用餐,綠髮的那一對看起來將要入睡。兩位泰亦赤兀惕先生,一看到女性空服員就渾身僵硬的那位從登機就昏睡到現在,而編了漂亮的大辮子、臉蛋也清秀好看的那位,則在溫聲吩咐讓弟弟睡醒再供餐後,就到頭等艙的附設酒吧去品鑑他們新進的美酒了。


還有兩個座位也空著--祈詠.阿斯卡蘭小姐一上飛機後就有如蚌殼般無聲無息的把自己悶在客艙裡,加上覆蓋全臉的黑色面紗看起來更加生人勿近,乘務員很識相,把過夜包、睡毯、和一眾小零食都交給與她同行的哈迪先生。幾分鐘前,哈迪先生像是把蚌肉從蚌殼裡挖出來一樣把阿斯卡蘭小姐硬生生拎出座艙,前往空中酒吧--在那裡會遇到辮子先生吧?乘務長好奇他們是否會閒聊,但服務業的直覺告訴她,最好別去打擾。


於是她抬手,把頭等艙的燈光調暗,投射藍色幽光的艙頂冒出閃爍的星子。


就在乘務長總算要鬆口氣時,負責經濟艙的同事一臉凝重的穿越走道,附在乘務長耳邊說了幾句話。乘務長也收斂表情,轉身走到廣播室。


「抱歉打擾各位貴賓的休息,這裡是A7059航班的乘務長。有一位乘客身體狀況不佳,需要專業嚮導進行緊急疏導,請可以提供協助的貴賓告知附近的乘務員,非常感謝您的協助。」


她口齒清晰的說了兩次後才回到頭等艙,除去已經入睡以及不在座位上的乘客,沒有任何人動作。薩勒曼先生甚至戴上耳塞--他明顯聽到了,但絲毫沒有插手的意願,菲爾轉頭擔憂的看著蘭德洛斯,蘭德洛斯拍拍他的肩膀:別擔心,以及,你幫不上忙。


乘務長當然知道醫療詐騙猖獗,這些人恐怕已經看過太多這樣的騙術而寧可視而不見,而且高級嚮導也不一定是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但身為受薪階級的她難免感到一陣心寒。在他們的世界,一個狂化哨兵恐怕不比一隻發瘋的狗高級到哪去--


「請問是氣壓變化造成的過度刺激嗎?」


溫和低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乘務長愣了一下,轉身差點碰上那片寬闊厚實的純白。不知何時從空中酒吧回來的哈迪先生就站在她身後,比社交距離還要再親密些許,那雙綠眸有種令人陷溺的蠱惑......


乘務長回過神來。


「是、是的,在經濟艙。」她換了口氣後才開口。


「請帶路吧。」仍舊是那溫沉的嗓音。


他們一起走過頭等艙過道時蘭德洛斯抬眼致意,菲爾甚至露出欽慕的迷弟眼神。薩勒曼連頭都沒抬,視線沒有離開過他手上的平板。


「起碼受訓了一段時間吧,怎麼不試試?」蘭德洛斯開口,語氣有些促狹。


「你覺得我有比他合適嗎?」薩勒曼冷淡的說,「每個人都可以考取救生員執照,但用優渥的酬勞聘僱資深的醫療人員永遠是更保險的方式。」


「我只是希望你不得不出手的時候,不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


「跟心理醫師不算。」蘭德洛斯重重嘆了口氣,「我看得出你根本沒有疏導別人的意願。」


薩勒曼關上平板。「你知道就好。」


不過,也許薩勒曼規避風險的作法是正確的。就像乘務長想的那樣,醫療詐騙猖獗,只是他們或許千不該萬不該挑這個航班下手。


那個自稱身體不適的哨兵會非常後悔,在他接受薩米爾.哈迪的S級疏導後。


非常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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