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CA13吉恩中心《Ah.》
by迷藍──獻給吉恩・歐塔斯 4/15生日快樂
《法式吐司》
東流逝水，曾落葉粉粉的季節已消失無蹤，枯了葉的枝頭，再次出現嬌嫩的小花苞，映著風微微地晃動著。
推開窗看見這副景色的吉恩，露出興奮的表情。
春天終於來了。
踏踏地小跑步，因太過著急的緣故，讓右腳上的拖鞋，脫離了控制，遺留在地面上。
跑進房內，房間內有張大床，大小足以容納兩人，不過現在只有一人躺在上頭。站在旁的父親，正輕柔地調整被子，讓還睡著的母親，不會有半點得到風寒的機率。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父親轉過頭看向他，食指壓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吉恩點點頭，豎起大拇指。
整個意味不明。
看著關上的門，父親笑著搖搖頭。
那小子，估計是餓了吧！
「嗯．．．．．．。」
「醒了？」
打了個呵欠，一眨一眨的眼皮，似張開又似閉起，被窩裡的她揪者被子，微微地往內縮了一下，蓋住那隆起的小腹，圓滾滾的像個球般，裡頭住著歐塔斯家的新成員。
待產期已將近，真是辛苦她了。
輕輕地在她額前烙下一吻，他決定先去做個朝食，為她補足點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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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是這個嗎？」
打開冰箱，吉恩麻利地挖出半包過夜吐司。
比不上剛出爐的麵包那樣蓬鬆柔軟，過夜的吐司因水份的流失，表面會乾硬許多，吃起來口感遜色許多。不過它們卻是法式吐司最棒的材料，讓煎完的吐司能呈現外酥內嫩的狀態。
接過那半包吐司，父親突然懊惱的叫一聲。
「糟！昨晚忘記先浸泡蛋液了。」
「笨老爸。」
「喂，太失禮囉！」
吉恩吐了吐舌頭，用鬼臉帶過一切，面對父親滿是笑意的眼神，他明白自己已被原諒。
拿出沾板以及其他用具，父子倆趕緊動手製作早餐，一人負責處理吐司，一人將水果清洗乾淨。出於自己的私心，吉恩選擇將冰箱內的草莓全部拿出來，簡單先沖洗一遍後，再把它們放入碗裡，淨泡在流動水中。
此時父親已將吐司去邊，也打發好蛋汁了，香草籽以及鮮奶的香氣，聞起來是如此的香甜。
推了推父親手軸，吉恩手指著盤子。
「你要弄？」
「恩。」
父親退了一步，讓出流理檯前的空間，走到吉恩身後，手把手的教導他。
「手不要太用力，輕輕捏著吐司小角。」
「這樣嗎？」吉恩說。
「對！記得兩面都要沾蛋汁。」
吸飽蛋汁的吐司變得有些沉重，黏膩的液體附著在手上，有那麼一點不舒服。即便如此，吉恩還是沒有放開手，小心翼翼地捏著吐司。
「做得很好。」
關了水龍頭，洗好的草莓放置一旁，準備等會用來擺盤裝飾。
父親接手將吐司放到盤子上，並稍微擠壓掉多餘的蛋汁，免於麵包吃起來過於糊爛。爐子上已經放好平底鍋，將奶油以及橄欖油加熱後，吐司放進鍋中，小火謹慎地煎著。
吉恩站在旁，看著父親不時翻著吐司，防止沾黏在鍋上以及焦黑的狀況，噗滋噗滋的聲音，迴盪在廚房內，五分鐘過去，麵包的表面變成完美的金黃色。
「蠻成功的。」
「對呀！」
「希望等等施內能全部吃完。」
懷孕中的孕婦，食慾非常難以掌控，尤其母親又是會孕吐的人，常常吃完的食物，又立刻貢獻給馬桶。
這道法式吐司，不知能否合她的胃口。
「總之，先裝盤再說吧！」
吉恩拿起剪刀，剪去草莓的蒂頭，鋪在切成小塊的吐司旁，最後再淋上糖漿。
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就完成了。
「看起來挺好吃的。」
「別自賣自誇啊！」
「你這小子，真不會稱讚一下。」
閃不過父親的突襲，壓在髮上的手，將一頭金髮弄得亂糟糟的。
「爸爸！」
「好──好──不玩了，趕快把吐司拿出去吧！我去叫媽媽起床。」
「這還差不多。」
吉恩將煎脆的吐司，艷紅的草莓，還有一壺剛泡好的紅茶，全部端上桌，三人份的餐具也擺設在上頭。
期待已久的早餐時刻，終於到來。
《歐姆蛋包飯》
似乎有人說過，雨滴意味著天空流下的淚珠，滴答滴答地從高空掉入世間，匯集成地上一個個水窪。水窪被一腳踩中，濺起的水花落在泥濘上，依附在那牛仔藍的褲子，也悄悄的鑽入鞋中，濕了藏在裡頭的襪。
風停止了，雨卻還是進行式。
繁花似錦的春季，有著捉模不定的天氣，早晨是風和日麗的的晴天，熬過辛苦的課堂，迎接美好的放學，踏出校門面對的卻是沒來由的大雨，著實讓人措手不及。淋濕已經不是可閃避的情況，而是必然的現狀。
吉恩嘆了口氣，拉起外套的連帽，蓋住那閃耀的金髮，手拿著書包遮擋在頭頂，快步地奔跑在雨中。
慶幸家和學校距離，並沒有很遙遠。
面對電梯裡的鏡子，滴著水的髮絲，以及濕透的制服，吉恩開始煩惱，等等要如何和家裡交代。
尤其是自家母親。
一進家門，如他所料的，劈頭先迎接驚呼聲。
「你看看你！就說出門要帶雨傘了。」
披在頭頂的毛巾，遮蔽所有的視線，雖然耳邊聽得是嘮叨的責備聲，但搓揉在著髮絲的手，是那麼的小心翼翼。
低垂著頭，還在生長期的他，身高已經高過母親了。
突然懷念起，抓著媽媽裙襬的日子。
「我說──吉恩，你有在聽嗎？」
冷不防地被掀起的毛巾，面對咬牙切齒的母親，吉恩這才回過神。不過已經太遲了，方才母親到底在說什麼，他還真的不曉得。
吉恩眨眨眼，默默地往後退一步。
現在成功逃進房間的機率，應該挺高的。
「施內，別再欺負吉恩了。」
看著母子兩人對質的畫面，父親是又好氣又好笑，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抱在他懷裡的蘿塔，瞇起水汪汪的雙眼，格格地笑了起來，咬在嘴中的奶嘴，就這樣墜地了。
「啊。」
不偏不倚，就墜在自己的腳上。
雨滴加上蘿塔的口水，吉恩覺得此刻，他急需去浴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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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完澡，黏膩感終於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飢餓感，肚子裡傳出的合奏曲，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幸好，廚房不是寂靜的。
「洗完澡了嗎？來幫忙吧！」
「好。」
撲鼻而來的飯菜香，加速了肚內小鼓的頻率，母親正翻炒著鍋鏟，金黃的玉米、鮮紅的胡蘿蔔及翠綠的豆子，全混在那一粒粒飽滿米粒中，炒出淡淡的焦香味。流理臺上還擺著數個蛋，仔細一瞧數量還真不少，有九個之多。
「今天吃蛋包飯？」
「不愧是我兒子，真聰明。」
看著母親驕傲的模樣，吉恩也懶得吐槽了。
畢竟會用到那麼多蛋的料理，除了舒芙蕾之外，就只剩下蛋包飯。
將蛋分別敲進碗裡，灑入一小戳鹽，吉恩拿起叉子，將兩者快速攪拌，再加入少許的鮮奶和起司條，最後打發均勻。打蛋的同時，炒飯也完成了，母親將飯倒扣在盤中，總共三盤的炒飯，正飄著香氣。
「好香啊！」
抱著蘿塔的父親，忍不住探頭進來。
「馬上就好了，別來填亂。」
「是是是。」
聽著父母親鬥嘴的談話，吉恩半掩著嘴偷笑。
母親轉過頭瞪他一眼，也順道把已沒利用價值的他趕出廚房，淪落同樣處境的父子，你看我我看你的，乾坐在餐廳等待開飯。同樣餓得不耐煩的蘿塔，在父親懷裡不斷地蠕動，並拍打著他的胸膛。
「呀──」
「乖啊！再等等，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父親不斷地哄著，可惜嘟著嘴的蘿塔，看起來並不領情。她踢了爸爸一腳，接著把手伸向吉恩，呀呀地叫著。
呃……這是要換人抱的意思嗎？
吉恩無奈地接過手，蘿塔開心地在他腿上爬了下，像在挑位子般，最後拍拍自己的大腿，一個轉身就直接坐下去，動作流暢之迅速，讓吉恩頗為傻眼。
他伸出手，輕輕在她頭上拍兩下，正當蘿塔瞇著眼很享受時。
吉恩突然改變方向，用力拉扯蘿塔兩頰的臉。
「鳴嚶嚶──」
不甘示弱的蘿塔，也用自己的小手，捏著吉恩的下巴。
而一旁的父親，早已笑彎了腰。
「你們兩個，都別玩啦！」
端上桌的三盤歐姆蛋包飯，冒著騰騰熱氣，不過坐在桌邊的兄妹，正朝氣蓬勃的進行他們倆的小互動，看來歐塔斯一家的晚餐，可能要晚點開飯了。
《馬卡龍》
巴登中心區的廣場，永遠是人滿為患的狀況，而圍在外圍一圈的樹木下，擺放著幾張長椅，漆落得斑剝，再加上不起眼的位置，讓吉恩可以愉悅坐在上頭，悠悠哉哉地等人。
小孩子的野氣管不住，手上一袋麵包，被蘿塔給拿走一小塊，匆匆地跑到中央噴泉旁，一點一點地撕著麵包，餵食旁邊圍繞她的鴿子。有幾隻比較大膽的，直接停留在她肩上，咕咕叫著，逗得蘿塔好不開心，直接將食物往它嘴裡送去。
還真是隻聰明的鴿子。
懶洋洋地往後一仰，吉恩無神地往上看著，藉著樹葉的縫隙，他看見了蔚藍的天和漂泊在其中的白雲。枝頭上跳躍著一個小黑影，逆著光看不清楚，等他瞇起眼想仔細瞧時，視線卻被一個鏡頭擋住了。
喀嚓一聲。
「啊。」吉恩說，「你來了。」
「有等很久嗎？」
「還好。」
吉恩伸個懶腰，站了起身。
「反正蘿塔自己也玩得很開心。」
提到她，尼諾趕緊將鏡頭轉個方向，拍幾張蘿塔的照片。稚嫩的臉龐，配上天真無害的笑容，她笑著奔向他們，敞開的雙手，一把撲進兩人的懷裡。
衝擊的力道過大，身子險些站不穩，好在一隻有力的手，扶住了背部。
「謝了。」
「順手之勞。」
尼諾收回手，捏捏懷中小淘氣的鼻子。
「等尼諾好久喔！」
「抱歉抱歉，遲到了。」
「罰尼諾給我吃太妃糖果。」
「蘿塔！」
吉恩出聲斥責，犀利的眼神掃過自家妹妹，蘿塔自覺得委屈，默默地往尼諾方向縮過去，揪著他的褲管不放。
「你也太嚴厲了。」
尼諾掏出糖果，塞在蘿塔的手中。
小孩率直得很，一看到有糖吃，難過的情緒立刻通通消失，快速地剝去外包裝，將那糖一口塞進嘴中。含著糖的臉變得圓鼓鼓的，蘿塔開心地捧著自己的臉頰，細細品嘗著糖果。
「吃完要說什麼？」
「謝謝尼諾。」
蘿塔立刻揚起頭，一抹燦爛的笑容掛在臉上。
得了便宜就會賣乖。
看著彎在手臂中的小手，吉恩不禁莞爾，含笑的眼底是顯著的寵溺，面對小自己一輪的妹妹，他從來不會吝嗇給予溫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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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
推開玻璃門，滑開的瞬間冰冷的空氣迎面撲來，店內客人不多，就他們三人而已，婉拒了熱情店員好心的推銷，他們決定先自行看看再說。透明的櫥櫃方便客人觀賞，但玲瑯滿目的商品，卻讓人眼花瞭亂。
只是選個蛋糕，怎麼如此困難呢？
「欸，你和蘿塔有想好要哪一種嗎？」
「沒。」
吉恩晃著腦袋，丟出這個讓人吐血的答案。
「喂喂，不是你說要買蛋糕的嗎？」
尼諾頓時哭笑不得，面對悠悠哉哉的某人，他也只能作罷。反觀吉恩一臉不上心的模樣，蘿塔則是被滿店的蛋糕給吸引住目光，不時東瞧瞧西望望，張大的眼閃亮得像個寶石般。
店員也非常有耐心，不時地跟她解說，也切了幾塊試吃品給她。
「這個好好吃。」
聞聲的吉恩，探頭望過去，好奇蘿塔究竟是吃什麼。只見她手中抓著一塊小圓餅，顏色挺鮮豔的，是美麗的紫紅色，估計是莓子系列的口味，才有這種色調。但這種點心是什麼？吉恩可從來沒看過。
「是馬卡龍，一種蛋白脆餅。」
尼諾也湊過來，幫他解答了疑惑。
「好吃嗎？」
「還挺不錯的，但就是有點太甜。」
「那算了。」
「有草莓口味喔！」
「……」
吉恩轉過身，默默地往櫥櫃上拿了數個，其中除了桃紅外表的草莓口味外，也有尼諾熟悉的暗黑色，上面註明黑巧克力口味。此時蘿塔一蹦一蹦地跳過來，在吉恩手上又塞了一個金黃色的，外加一包點心。
「想吃吃看百香果口味。」
沒記錯他們是要來買蛋糕的吧？
瞧瞧他手上現在拿得是什麼，三個馬卡龍和一包瑪德蓮，可能等等還會再冒出幾包餅乾。
吉恩決定，下次還是先選好，在進來店裡吧！
《帕尼諾》
背著書包，高挑秀雅的身材，在人群中算是顯眼，再加上穿著在身上的高中制服，不時引來同是乘客的側目，面對一旁的閒語，惝恍迷离的吉恩，也沒精神去注意。
吉恩低垂著眼瞼，緊握著車票和一張薄紙。
正午時期，金燦燦的陽光傾瀉下來，打在吉恩頭頂上，將他的身影度上一層金。
也不知等了多久，隊伍中的人群，臉上不免多了幾分急躁，站在前面的乘客，拖著一個笨重的行李，不時地彎起手腕，看著錶中的時針。或許他正趕著前往哪裡，不知是去旅遊，還是去工作。
前面傳來騷動，等待已久的巴士，終於緩緩地進站，凌亂的隊伍依照車掌小姐的指示，一個接著一個有秩序的往車內走去。輪到吉恩時，車掌小姐狐疑看了他一眼，恐怕心裡正好奇，非假日的現在，該坐在校園讀書的學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最終她也僅是收回目光，笑瞇瞇地將他的車票，撕去左上方的角角。
巴士內幾乎都坐滿，沒記錯的話，自己的座位在最後一排，他艱難地往後頭走去，繞過坐在走道外的乘客，吉恩終於坐到位子上。坐定下來後，他發現椅背後的網袋裡，很貼心的放入洛克斯區的地圖以及嘔吐袋。
幫了他一個大忙，衝忙趕車的路上，吉恩並沒有時間去查閱洛克斯區的路線，接下來漫長的車程，他可以慢慢來研究。
車窗外的景色，開始移動了起來，聳立的高樓大廈，修剪整齊的行道樹，櫥窗櫃裡擺設的麵包，握在行人手中的空飲料杯，吉恩不停地觀看著外頭的街道，試圖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
起了個大早的他，此時挺疲倦的，小睡一會對他的身體會比較好。
但吉恩畏懼著。
吉恩害怕睡著後，會夢到父母，對自己溫柔笑著。
那本該是他習以為常的畫面，卻是日後再也看不見的絕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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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覺間，車程也過了一大半，車掌小姐透過麥克風，用愉悅清脆的嗓音，向大家廣播事項，但正好被前方的乘客談笑聲掩蓋過去，所以他並沒有聽見。漸漸地巴士的速度慢下來，吉恩注意到，車子正在下坡路上，前方插在沙地上，一座不搭軋的大招牌，招牌上藍底白字，寫著休息站三個大字。
興許剛剛車掌小姐說的，正是要停靠休息站的事。
乾坐在車上挺無趣的，吉恩選擇隨波逐流，跟著其他乘客一同下車。小小的休息站，只有他們這車的乘客，無聊地隨處亂逛，被一股香氣給吸引住，原來是一攤賣帕尼諾三明治的小攤位，手工撰寫的菜單上，標示著各種口味。
甜的例如肉桂蘋果和巧克力棉花糖，鹹的則是有迷迭香雞、田園培根、羅勒里肌等經典口味，肚子正巧也餓了，吉恩決定買一份來塞胃
「小弟弟，要什麼呢？」
「起司牛肉一份。」
「好的。」
煎盤後的老闆娘，臉上布滿得密密麻麻的皺紋，即便是有點年紀，手上速度卻絲毫沒有怠慢。只見她拿起麵包，先對切分半，放置在烤盤上備用著，旁邊還有一大塊厚牛肉以及少許的蘑菇切片，兩百度的高溫，讓食物立刻飄來香味。撒上滿滿的起司條，她看準了時機，用力將機器往下一壓。
滋滋作響後，完美印上格線的帕尼諾三明治，就完成了。
「小心燙喔！」
「謝謝。」
掏出褲袋中的銅板，吉恩這才發現，價目單上並沒有寫著金額。
「隨意投，隨意投！」
老闆娘指著他面前的盒子，笑瞇瞇地對自己說。
「可是……。」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為了賺錢，只是閒得發慌出來混時間。」
三明治好吃，對我來說比較重要。
老闆娘這樣說著，有著魚尾紋的眼微微瞇起，她正催促著吉恩，趕快品嘗三明治。握在手中的帕尼諾，溫度雖然熾熱，但還不至於燙手，吉恩張開嘴，小心翼翼地咬一口。烤得酥脆的麵包，配上融化的起司，徹底佔據他舌尖的味覺，而嘴中的牛肉，是那麼富含嚼勁。
「真好吃！」吉恩詫異地說著。
「是吧！我的手藝可不是蓋的。」
老闆娘笑得樂開懷，滿滿自信的語氣，是如此相近於某人。
那時的母親，手中端著剛出爐的方麵包，臉上的神情，也是這番的得意洋洋。
「哎呀，小弟弟你突然怎麼哭了？是醬料太辣嗎？」
「沒是…沒是……只是有沙跑進眼中。」
對，只是有沙。
一切都是因為沙。
吉恩閉上濕潤的眼，將最後一口帕尼諾塞進嘴中。
《可可芭蕾》
假日早晨的巴登市區，佈滿了人潮，摩肩接踵的不斷地湧來，又川流不息的消失在街口，茫茫人海中的吉恩閃過一個轉角，走進一家咖啡店，和櫃檯的店員打聲招呼後，步入後頭的員工休息室。
放下手中的包，吉恩走到櫃子前，拿出屬於他的制服套上，一天的工作，正式宣告開始。
三個月前，他遞出履歷，三個月後，他站在收銀機前。
不長不短的時間，是吉恩的適應期，即便背負著課業以及工作上的負擔，學校榜上前五名，依然掛著他的名子，只不過從第三名掉到第四名就是。
吉恩逐漸熟悉半工半讀日子，也對於店裡的一切感到麻痺，幾點該清洗咖啡機，幾點該清潔地面，幾點該結清款項，流程順序搞懂，工作就不難了。
熟能生巧四字，他是發揮的淋漓盡致 。
「一杯美式加奶不加糖。」
響亮的嗓音，迴盪在這小小的店內，來者是隔壁服飾店的阿姨，一天一杯美式，是她的生活習慣。雖然阿姨不加砂糖，卻會要求加入半杯以上的牛奶，沖淡濃縮咖啡的苦。
曾問過為何不點密斯朵，聽完問題的阿姨爽朗地大笑一聲。
「因為鮮奶比較好喝啊！」
沒記錯的話，密斯朵的調配方式是濃縮美式加上奶泡，而奶泡是用鮮奶製成的。
差別到底在哪裡呢？
吉恩抓抓頭，果然咖啡的深奧，不是平常人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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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一樣蜂蜜奶茶兩杯嗎？」
「再加一個瑪德蓮好了。」
「給孫女吃？」
「不，我自己要吃。」
步履蹣跚的老爺爺，裂開嘴笑著。
他總是為自家孫女，買她們最愛的飲料。在等待期間，總是會和吉恩聊上那麼幾句，從工作的忙碌到學校的活動，再從拿手的科目講到往年的經驗。
就像名說書人，爺爺不停地對他敘說著，那些璀璨輝煌的過去。
「可別小看我現在這樣，以前學生時期，也收過好多情書呢！」
「真厲害。」
吉恩送上的兩杯飲料，打斷喋喋不休的爺爺，不是不願意聽下去，而是他看見了，佇立在店門口的兩個身影。走出店外的爺爺，立刻被兩位孫女攙扶，左右兩邊一人一個，如此的剛好。
她們轉過頭向吉恩點了下頭，表示對他的謝意。
視線停留在爺爺緊握的飲料上，吉恩特別在杯蓋黏兩層膠帶，可以防止在搖晃中溢出水漬。
相信這次也能夠順利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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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芭蕾不加奶茶。」
吉恩瞪著眼前的顧客，不同於方才的和顏悅色，現在掛在臉上的，是明顯的嫌棄表情。
「喂喂，這什麼差別態度阿！」
「你先說說這是什麼點餐方式。」
這跟點拿鐵咖啡不要牛奶的道理是一樣的，眼前的這位惡友，分明來添亂的。
即便如此，吉恩還是老實的捲起袖子，準備調配飲料。
可可芭蕾的做法，是先將紅茶混入牛奶先行加熱，在攝氏八十度左右時，加入可可醬攪拌至融合即可。考慮到某人喜愛巧克力的狀況，吉恩捨去可可醬，而是拿出巧克力磚片，而且還是巴登的黑巧克力。
看著那碎片漸漸溶解，消失在杯內時，吉恩拿起旁的罐子，再裡頭添加少許的鹽提味。
「你不要鮮奶油吧！」
疑問句，卻是肯定語氣。
「嗯，果然還是吉恩懂我。」
接過杯子的尼諾，低頭湊向杯緣吹了口氣，試圖讓燙口的溫度降下一點，等到飄散在上頭的白煙消失殆盡後，尼諾才放心的喝一口。
帶著紅茶香的巧克力，流入嘴中溫暖了他。
「真好喝。」尼諾滿意地勾起嘴角。
「打工不是白練的。」
「也是。」
正值下午四點，橘黃的陽光透著窗，悄悄地溜了進來，流淌在兩人之間。店內除尼諾外，也沒其他客人了，閒來無事的吉恩，索性先來清潔店內，擰乾抹布上殘留的水，擦拭吧台的污漬。
而被無視的尼諾，自有他一套殺時間的方法。
胸口的相機，是最好的夥伴，熟悉的喀嚓聲，尼諾的相機內，又多了張作品。
「你真的很愛拍照耶！」
「不然幹嘛進攝影社呢？」
「以後是要當攝影師嗎？」
「欸！不錯的主意。」
尼諾彈了下手指，贊同的神情看起來煞有其事。
「自由記者之類的，感覺蠻悠閒的。」
「一分鐘內決定後半生，你也真夠快的。」
「反正人也才活那麼一次，何必那麼正經呢！」
尼諾喝乾杯內最後一口，吉恩則靜靜地在杯裡注入冰水，遞到他的面前。
兩人相視而笑。
「我啊……只想要一份穩定不會變動的工作。」
「這很吉恩。」
「你也知道。」
畢竟吉恩的性格，是很討厭改變的。
「看來也只有ＡＣＣＡ的工作，可以滿足你了。」
「ＡＣＣＡ……嗎？」
距離他們畢業的日子，也已近在咫尺。
看向窗邊，最後一絲餘暉沉入那水平線下，天又再度黑去。吉恩突然覺得，時鐘上的指針，跑得有些過快了。
《摩卡》
靜謐的深夜，週遭一片的黯然，或許是太過寧靜了，掛在牆上的鐘，秒針和分針的竊竊私語聲，聽起來格外的響亮。壟罩整片黑的室內，在此時傳來一陣騷動，門嘎的一聲被推開，披著毛毯的吉恩，光著腳步出房間。
揉揉自己的鼻子，喉嚨有些乾澀，他決定往廚房走去，為自己倒杯水喝。
路過蘿塔的房間，門是半開著，從縫隙中鑽出的光線，硬生生地將地面的黑，撕裂了一小角。
「嗯？」
吉恩好奇探頭一望，果不其然地看見在書桌前豎立一個背影，沒紮的長髮凌亂地散落在肩上，隨著她擺動的頭，不時小幅度的抖動著。這孩子又不聽他的勸，分明說過熬夜讀書，收穫並不大。
看她現在打瞌睡的模樣，就可以明白。
算算日期，沒記錯的話，距離高中入學考試，剩下不到一個月了，也難怪樂天派的蘿塔，選擇挑燈夜戰苦讀。
是該叫醒她呢？
還是讓她繼續睡呢？
吉恩蹙眉猶豫著，躊躇了一會兒，他深深地嘆口氣，選擇轉身離開。
走進廚房，這塊區域是蘿塔的天下，她的廚藝可不輸給母親，即便吉恩周遊在各區域，品嘗過各種五花八門的美食，最讓他懷念的，還是自家妹妹烹飪的餐點。面對不熟悉的廚房，吉恩憑著自己的記憶，打開上頭的櫥櫃，翻找裡面的食材，很快地他找到可可粉。
現在，他還缺一個東西。
「奇怪……咖啡粉在哪裡呢？」
平時兄妹倆都很少喝咖啡的，吉恩還擔心家中沒有這玩意，不過還好在果醬後頭，他發現半包裝袋的即溶咖啡。
拿著小茶匙，比例是三比一，三小匙的可可粉，和一小匙的咖啡粉，邊注入熱水途中，邊細心地攪拌均勻，以防有結塊的狀況，加入牛奶風味會更好，可惜冰箱裡並沒有。
吉恩先小啜一口，確保味道不會過於苦澀，否則嗜甜如命的蘿塔，可能無法接受。
「嗯。」
好像有些太甜，但挺符合妹妹的喜好。
不過似乎過熱些，他最好隔著冰水降溫一下，會比較好入口。
\
咚咚兩聲，敲在門上。
蘿塔張開眼，垂涎在嘴邊的口水，沾濕了臉下的課本，她趕緊伸手一抹，順道擦拭自己的唇，抬頭望向聲音出處，對上熟悉的藍睸。微微蹙眉的吉恩，正面無表情看著她嘴邊的手，接著眼睛又咕嚕一圈，停留在那烏青的黑眼圈。
氣溫似乎降了幾度。
喔，被逮個正著。
她熬夜的事情。
「哥哥……」
蘿塔尷尬地笑著，眼神是明顯的心虛，掛著陪笑的臉，澆熄吉恩所有的怒氣，他無奈地搖搖頭，將手上的熱飲端過去。
「給你。」
「欸？」
「先把這杯喝了。」
處於茫然的蘿塔，伸手接過馬克杯，撲鼻而來的可可香，是她熟悉的香味，迫不及待地喝一口。溫熱的液體先停留在舌尖，嚐到的不僅僅是巧克力的甜，還有咖啡的澀味，混合成美妙的口感。
「是摩卡！」
蘿塔驚喜地瞪大眼，無法適應苦味的她，連拿鐵咖啡都不能接受，只有參雜甜膩可可的摩卡，是她唯一能喝的咖啡。
「咖啡沒參很多，我可不想看你熬夜到天亮。」
「謝謝哥哥！」
蘿塔小口小口啜飲，滿足的笑容綻放在她的臉孔，方才被數學打擊的壞心情，隨著這杯溫暖的摩卡，全部煙消雲散。
吉恩輕輕扯了下嘴角，伸手戳揉那頭金髮。
「就是會撒嬌。」
「這是當妹妹必備的本領。」
吉恩覺得自己該買一本書，內容為如何抵抗妹妹撒嬌的一百種方法。
在此之前，他還是先搞定眼前的問題。
「還有哪裡不會的？我教你吧！」
《義大利麵》
一身長版風衣，上頭沾了幾滴的雨水，吉恩站在窗邊，也不倚著窗棱，背姿站得挺拔，看不出半絲倦感，即便他才剛下飛機沒多久。接連幾天的公差，在此時畫下句點，現在已是傍晚時刻，下屬們早就下班了，站在空蕩的辦公室，他頭一次知道，原來監察課也可以這麼安靜。
只開一盞燈的室內，略顯得昏暗，吉恩偏頭看向窗外，墨色的雲朵擠壓著地平線，純淨的藍天沾染上污濁的灰，混合成的色調，看起來是如此的骯髒。
這灰倒是挺熟悉的，像極他平時嘴裡吐出的煙氣。
咋咋舌，有那麼一點嘴饞，看來是菸癮湧了上來，右手摸向衣袋，掏出一根菸夾在兩片薄唇中，而左手則在另一邊的袋中翻找。
卻沒找到他想要的。
「嗯？」
再度找不到打火機。
吉恩很確定有把它帶出門，畢竟前一個小時的他，嘴裡可是叼著菸。
莫非掉在路上？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但有比較大的機率，是他把打火機遺留在某處沒帶走，關於這點，他可是有前科的。這下可好了，少了打火機，這個菸注定是燃不起來，吉恩懊惱的抓抓頭，臉上盡是挫敗的神情。
罷了！不就少抽根菸而已，還是趕緊回家比較實在。
翻開手機的蓋子，吉恩單手敲打著簡訊，聯繫在家等他的羅塔，順道詢問是否需要帶些東西回去。
「番茄罐頭？」
得到的這個答案，讓他吃驚了一下。
為了確保資訊正確，吉恩決定還是打個電話，跟本人確認比較保險。
「你確定要買罐頭？」
「還不是哥哥提早回來了！」
「咦？我不是說今天嗎？」
「是明天！」
電話另外一頭，蘿塔氣急敗壞的語調，讓聲音擴大了整整一倍。
「我今天又沒去市場，家裡可是什麼都沒有，怎麼煮晚餐啊？」
短時間要準備好餐點，蘿塔只剩下義大利麵這個選項，可是家裡的番茄也沒了，不得已的情況下只能選擇罐頭。
「買完我馬上回去。」
匆匆掛了電話，吉恩對著手機嘆口氣，如果家中沒有食材，他們還有外食這個選項。但面對妹妹的怒火，吉恩覺得閉口不談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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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賣場，手上多了袋食材，除蘿塔指定的番茄罐頭和豬絞肉之外，吉恩另外再買一盒泡芙，打算當作賠罪禮。
方才那波雨，來得及也去得快，烏雲捲走雨一下從天邊退去，月光破雲而出，搭配一旁閃爍的眾星，亮了整座城市。夜晚小吃的攤販陸續開張，各種叫賣聲喧鬧這條街道，洋車在酒樓門口來來去去的，而較為平價的餐館，隔著透明的玻璃窗，也可看見坐滿人潮的盛況。
吉恩張望了一下，沒看見熟悉的身影，參雜在顧客群中。
真不曉得尼諾那傢伙，此時人在何地呢？
肯定在某處，逍遙著吧！
獨自往大道走去，路過中央噴泉處，吉恩被一位橫衝直撞的女孩撞著了，那孩子的父母立刻趕過來，頻頻對著自己道歉，他也只是擺個手，表示並無大礙。吉恩感慨的望著他們，三人和樂隆隆的背影，莫名地有些刺眼。
「啊！」
突然腦中閃過什麼，吉恩停下腳步，翻找出公事包裡的行事曆，一個注目的紅圈在上頭，圈的日期恰恰好是今天。
他怎麼忘了呢？
這個特別的日子。
慶幸離家不遠的處，有一家新開的花店，吉恩趕緊走了進去，巡視一圈店哩，在艷麗的玫瑰花旁，看見他所想要的。
「這束梔子花麻煩幫我包起來。」
「好的，請稍後一下。」
訓練有素的店員，很快地將花束包紮好，外頭在綑綁一條紅色緞帶，讓色調對比上顯眼許多。小小一束花，拿在手中卻似有千斤重，吉恩心情複雜地看著它，臉孔閃過一絲黯淡。
永恒的愛與約定，據說是梔子花的花語，也是當時父親給母親的承諾。從此，母親最愛的花朵，變成了這個。
每一年的結婚紀念日，家裡必定環繞這股芳香。
今年，當然也不例外。
吉恩中心小說《Ah.》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