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mless

　　「S192610，確定沒有臟器？」

　　「是的，葛蘭醫生。」

　　「那麼治療結束，快滾。」

　　黑色的肉塊在病床上增生，扭曲的肌理糾結在一塊，由破口的邊緣探出，擰在一起後和滲出的黏液一起重新組合成人體的形狀。先是腹部肌肉、然後是手臂、雙腿，幾天前被折斷的所有部位重新生長了一遍。

　　包括那張臉。

　　裂開的所有縫隙被焦黑填滿，最後重新恢復純白。

　　總聽人說醫務室的白光眩目得令人想吐，但西梅農盯著天花板將近半個鐘頭也感覺不到任何暈眩，倒是一旁的白髮醫生看上去更容易用各種物理方式使人頭腦發昏──醫生也確實這麼做了──他還真的一腳將病床上的西梅農踹下地板，理由是囚犯在這看上去很礙眼。

　　西梅農在地上滾了一圈後慢慢爬起，恢復完整的肢體一下子還有些不習慣，他斜斜瞟了醫生一眼，踩著虛浮的步伐跟在獄警後頭離開醫務室。

　　「沒有臟器的話，你吃的人去哪了？」

　　狼人獄警將手枕在腦後，學著在禁閉室長廊上聽見的音調吹著破爛的口哨。他看上去心情很好，像是吃飽喝足又玩得盡興的快樂犬隻。他在醫務室角落看完治療全程，醫生問出的問題他也同樣好奇。

　　根據S192610的資料，成為他的食物的人類有千名以上。沒有臟器的生物卻吃了那麼多人，究竟都成了些什麼？

　　西梅農走在獄警前頭，隨著獄警破爛的口哨聲搖搖晃晃。聽見詢問時他也沒有回應，只是忽地停下腳步。獄警也跟著停步，疑惑地看著囚犯的背影。

　　「成為我的一部分。」

　　西梅農轉身，他還不太熟悉嶄新的四肢，行動比平時還要緩慢。他抬起頭，那些漆黑濃稠的東西從微笑的裂縫裡滲出。

　　「但他們都不是我需要的……我是說，虛假的東西有什麼價值呢？」

　　醫務室和西梅農的牢房相距不遠，途經的每一間牢房都緊閉著，現在是處刑時間，這一層沒有留在房內休息的囚犯，只有獄警看著他。黑色黏液不斷流出，佔據半張臉、又淌在囚服上，它們游移著，黏液像有生命的觸手生物，不斷朝獄警靠近。可獄警拿出警棍時，西梅農嘻嘻笑了兩聲，那些東西又慢慢收了回去。

　　「不要擔心，我只是個無害的囚犯，囚犯什麼都不能做，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