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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方法,需要借助南阳崇的力量。南阳崇是夏王的继承人,待夏王的躯体归于尘土后,他就会成为下一位夏王,届时神识可通帝君,乃至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若是在平常,要进入靖王的神识,只有王上的神通可以达到。只是现在他神识微弱,便也不算什么难事了。”
连恩跟着南阳崇进了另一间屋子,以施展神通为由,不允许旁人入内。这是一间布置妥当的屋子,甚至已经熏过了香,四周没有多余的陈设,与那间沉闷的房间相比,这间房间使人感到宁静放松。
连恩像婴孩在母体般在上座蜷缩起来,南阳崇点燃了艾叶,坐到了下座。艾草静静焚烧着,南阳崇忽然问道:“靖王为何尊你为盈?”
连恩道:“满器为盈,又有满足之意。”
南阳崇道:“看来他得了天女,已经是满足了?”
连恩摇摇头,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是”的意思。
南阳崇也不再追问了,以上古音韵吟诵起咒语,他的声音悠长低沉,没有情绪,没有语气,在声声吟诵声与艾草馨香苦涩中,连恩感到神识仿佛离开了躯体,悬浮在空中。在半空中,她可以看见自己与南阳崇,也可以看见床榻上的南阳衡,她朝前走,又同时朝后方与左右靠近。
“去唤醒他。”南阳崇分明还是闭目静默的姿态,既没有动弹,也没有开口说话,可声音确确实实传入了连恩的耳中。
连恩刚想问要如何做,一念之间她就来到南阳衡身边,一头栽进他的心境里。连恩看到了手持长枪,骑着战马冲锋的南阳衡,听见刀剑刺穿人体的声音,闻到了令人疯狂的血味,敌军士兵在她身边死去,同样也在另一边复活,南阳衡不断地杀着、杀着,天地震颤,山川悲鸣。
山谷间有一条庞然巨蟒,以山为柱,向上张大嘴,仿佛在威慑着什么,与连恩在祏室里看到的那条石雕的蛇一模一样,连恩越看越觉得眼熟——那不是她的小黑蛇吗?还没等连恩看清,顷刻间,天上降下一道闪电,不偏不倚,射穿了巨蟒的头。
南阳衡也同时中箭摔下马,连恩将他从地面上拽起,心里想着“都消失吧”,念头刚起,战场、巨蟒、山谷、血,全都消失不见。一片虚无之间只剩南阳衡与连恩,南阳衡身上的箭也不见了,他就像一尊雕像,静静立在那里。
连恩试着唤他:“靖王殿下,靖王殿下。”
雕像一动不动。
连恩又伸手想去触碰他,手腕处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低头一看,小黑蛇不知何时钻进了连恩的衣袖里,又不知是如何与连恩一同进入了南阳衡的神识。只见小黑蛇顺着连恩的手缠上了南阳衡的身体,在他脖颈处咬了一口。
连恩被一股气流冲了出来,一睁眼,又回到了正院的房间内。南阳崇也在此时睁开了眼,道:“看来他醒了。”
连恩匆匆从座上跳下来,赶回南阳衡床边。南阳常乐还守在那里,神色缓和了不少,道:“靖王大约再过一两天,就能完全苏醒了。差人送他回王府静养吧,盈女为此事也耗费了精神,早点休息。”
连恩听话地点点头,傻子都听得出南阳常乐急着将南阳衡甩开,连恩也只得离开正院。
很早以前的某次祭典上,连恩就发现族中对南阳衡的态度古怪,仿佛每个人都不想和他沾上关系。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南阳衡非天女所生,可实际上就连南阳衡同母的胞弟,恭王南阳珉也没有遭到排挤——至少明面上的连恩没见到。
送走南阳衡与连恩,南阳崇和南阳常乐并肩站在正院的小院里,南阳崇道:“不知不觉,秋风肃起啊。长姐注意添衣。”
南阳常乐问道:“你想问靖王的伤是何人所为?”
南阳崇会心一笑,道:“长姐才是有神通。”
南阳常乐没有理会他的打趣,道:“那伤非寻常人所为,依我看,下手的定是王族。”
说着,她转过头看向南阳崇:“是你做的吗?”
南阳崇无奈地摊了摊手,道:“这可不是我的作风。”
“不是吗?”南阳常乐反问道,“天意安排天女与靖王结合,你心有不服,于是暗中害他。”
南阳崇哑然,他眨了眨眼,道:“你是我胞姐,怎能这样拿我取乐?”
见他似乎是委屈的模样,南阳常乐才淡淡道:“我知道不是你。不过,能伤到靖王的人可不多,既然他能伤靖王,自然也能伤你。”
南阳崇拍了拍南阳常乐的肩,安慰道:“我会小心的。”
可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看向了另一边。南阳常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眼神,她惊讶地发现,平日里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南阳崇,此刻正在——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