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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RU

在尚未成年的井口理稱不上清晰的記憶裡,男人的身影總是伴隨著兩圈亮晃晃的金色圓弧,和偶爾讓未成年者為之皺眉的嗆辣菸草味,除此之外還有男人大笑不已倒向自己身上時,隔著輕薄布料傳來的略低體溫。



以前的他需要仰頭才能稍微窺見那座落在黑色浪潮間的兩輪新月,現在只要維持平視就能將不分晝夜出現的金色滿月納入眼中。


他從未問過那幾乎一成不變的耳環是否存在著什麼意義,或許是青春期特有的彆扭感作祟,更多的原因應該是那帶有份量感的金屬圓圈實在太適合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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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口理的身高在高中這三年間迅速抽高,偶爾在回家時的門廊上遇到正巧也回來的常田大希,他甚至有種自己才是保護者的錯覺。


高中最末一年面臨的去向規劃,他早已作好決定,也確認過成績可以讓自己就讀離家不算太遠的大學。所以連進路調查表都沒帶回家讓名義上的監護者撇見一眼。


許多念頭和選擇如同他不曾過問的那些事情,終歸是理所當然般。



還穿著制服白色襯衫的他站在廚房裡,手裡抓了不知為何忘記套上的格紋圍裙,只是專心地盯著爐上的牛肉蔬菜湯。


浮於表面的泡沫因為沸騰而破裂成朵朵小花,隨即消失在褚橘色的湯裡,像是從未在此盛開過;如同離開男人這個選項也從沒有出現在他的選項中。


熬煮了段時間的蔬菜湯散發出番茄特有的酸甜香氣,這是他學會的第一道,也是唯一擅長的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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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透出焦色的一個午後,常田大希坐在家裡客廳的布面沙發上,嘴裡叼著的不是燃燒至一半的皺白紙捲,而是井口理修學旅行時買回來的烤魷魚腳。


許久沒修剪的前髮順著低頭的幅度攀爬而下,幾乎要落在他手裡的發光螢幕上。


魷魚腳的尖端在空中跟著螢幕明暗的頻率輕輕劃點著,像是在勾搭著不知何處的誰。




剛從自己房門走出的井口理看到客廳裡露出個被遮去大半的捲曲髮旋,還帶著細微的鼻哼調。


想也知道是他那生活算不上規律的的年長同居人。



他突然覺得有些口渴便轉身走進了廚房。



從廚房出來時,右手多了個盛滿可樂的米色馬克杯,腳上的水色拖鞋讓他沒有發出太多腳步聲地走到沙發的右後方停下,小心地環著雙臂讓自己的上半身向前倚靠在不算高的椅背上。




「烤魷魚好像蠻適合三十五歲的人。」

高中生盯著男人的側臉突然有感而發。


「我覺得十八歲也蠻適合的。」

男人向他遞了遞懷裡已經所剩無幾的包裝袋。



「是快十八歲。」

井口理搖搖頭,杯裡的深色液體也隨之晃動了一圈。


「喔。」

常田大希又塞了一根魷魚腳在自己嘴裡。



他的視線沒有離開男人的側臉,削瘦的臉頰和下顎線時不時起伏,咀嚼的模樣有種難以言喻的生活感;躲藏在髮絲裡的金色閃光隨之輕輕地搖擺,年長男人不自覺的讓指尖順著圓弧轉了一周,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井口理的目光跟隨那無意識的手指動作,覺得自己似乎也被繞進一個深不見底的洞。






「大希,要不要穿耳洞?」




嘴裡還咬著半截魷魚腳的常田大希轉頭看向突然丟出疑問句的高中生,指尖停頓的動作讓耳環彈出一個困惑的弧度。



「欸?我已經有了⋯⋯」

「我是說我。」


馬上就回話的井口理突然有些不自在的把視線從男人臉上移開,低頭盯著杯裡緩緩浮上的碳酸氣泡。



常田大希瞇著眼看向他,嘴裡繼續進行被迫中斷的咀嚼動作,但似乎消化不了眼前正值青春期少年的問句代表什麼。




「你想要就行吧。」

他並不覺得這個小他十七歲的少年是在徵求他的同意。


聽到回答的井口理輕輕哦了一聲,帶著那杯逐漸沒氣 的可樂走回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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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好不容易捏著死線把曲子交出去的常田大希,終於在難得的凌晨時分爬上自己房間裡那張柔軟的床鋪,卻在意識朦朧間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響。



「大希,你睡了嗎?」

「嗯⋯⋯睡著了⋯」


本該用沈默回答的答案,卻被身體本能帶領應答了,此時聽起來更像是種默許的邀請。


井口理輕巧地開門進來,手裡還提著一個素色的紙袋。


即使知道有人進了房間,常田大希還是把自己埋在深色棉被裡,似乎是不想放棄的覺得多爭取幾分鐘睡覺時間也好。



但高中生直接在床邊一角坐下,床墊陷落的起伏動作讓床上的男人不得放棄睡眠坐起身。




「這個,幫我一下。」

井口理打開手上的紙袋,裡面裝的是穿耳洞會需要使用的道具。



「現在幾點了?」

常田大希習慣性地揉了下右眼,原本就低沈的嗓音裡還試圖帶著一絲睡意。



「過十二點了。」

少年一邊摸索著牆上的電燈開關。


答案和突如其來的光明一同落在常田大希的頭頂,他強忍著哈欠正想把手伸向擱在床頭櫃上的香菸和打火機時,看到井口理鬢角下的乾淨耳垂,抬起的手像沒事般只是把散落在自己臉側的幾縷髮絲塞至耳後。



接下來在井口理的簡單說明下,坐在床上的兩人幾乎沒有過多對話。完成了消毒和標記號的動作。



常田大希把白色穿耳器對齊井口理右邊耳垂上的標記位置,淺淺地吸了一口氣。


太久了,他已經記不得自己當初穿耳洞時感受到的疼痛。




而兩人從剛才就一直維持著幾乎要接吻的距離。




「這時候好像應該要閉上眼睛。」

「看清楚比較好吧。」



不管是穿打耳洞將帶來的未知疼痛,還是耳垂被男人手指不時摩挲感受到的酥麻觸感,或是男人確認標記位置時撫過臉上的溫熱吐息,井口理仍舊是沒有閃躲地面向他,目光直直看進男人漆黑眼珠中的模糊身影。




「數到三嗎?」

常田大希從井口理稍微放慢的眨眼動作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男人手指按下穿耳器的瞬間,在寂靜的夜裡發出了一聲短促悶響。


雖然沒有想像中的疼痛,但井口理全身還是僵硬了一個四分之一拍,微小的反應隨著兩人所在的床鋪傳達到男人身上。


輪到另一邊耳垂,在拋棄式穿耳器上的手指用力按捺之下,高中生耳垂的柔軟熱度似乎也通過金屬穿刺的動作傳到指尖,常田大希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以至於他沒注意到井口理的手幾乎要撫上他露出棉被外的睡衣衣角。



「啊——好累我要睡了。」

可能是突然被迫專注抑或是其他原因,常田大希突然覺得全身力氣像被抽光般,他猛地抓起棉被蒙過頭倒回床上。


還坐在床邊的井口理,手指不著痕跡的撫過沒有覆蓋在男人身上的平坦棉被,耳垂上隱隱發熱的孔洞似乎讓他有些恍惚。


但他可以確定的是,在他關上房門前常田大希從被窩裡擠出一句話。







「壽星耳洞記得不要碰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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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穿耳洞實在是很親密的事情,高中生實在是太早熟了。

然後翻了一下上一篇年齡操作竟然是2022寫的,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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