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その前に

「想跟我回京都看看？那你的父母呢？」

「呃……跟他們說去旅遊的話應該可以？」

中桐似乎從良榮那張面上讀出了針對他有勇無謀的無奈，但那當中更多的是對他的提議感到蠢蠢欲動的成分。

第二個學期即將結束，寒假短短的幾天確實足夠舉辦一場小旅行，細貝良榮在剛入冬時受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掌心處的傷痕已經變淡不少。中桐從與良榮的閒談間得知這件事情讓她家的兄長們極其緊張，以至於最終要她在那個合宿訓練到來時選擇回京都老家受訓。

但細貝良榮一點都不想去做什麼罰者合宿練習，她或許在升上四年級亦即正式進入就職活動期後就會選擇退出罰者組織，那麼此時去訓練有任何用處嗎？所以中桐提這個提議似乎合理又天經地義，良榮也樂得接受這份小心思，儘管她並不曉得這名已經形同她的戀人的青年究竟正做著哪些打算。

「那……嗯……如果妳同意的話，等我找好一些資料之後再來問妳？」

「可以，我同意了。」良榮點點頭，側頭看向中桐時正好看見對方那因為不久的未來而感到興奮泛紅的耳根，不甚明顯的讓嘴角上揚，隨即將其隱藏在圍巾之下，然後中桐便率直的扯開笑容，再次如同以往、卻又有些那麼不同以往的牽起她的手。

「那我們去看看聖誕節可以買些什麼吧！」

「嗯，好啊。」

良榮眼中帶笑的回牽對方，接著在中桐傻愣的笑意當中邁開步伐。

※

其實中桐正在認真計畫點不該讓良榮知曉的東西。

如果他們現在幾乎所有的價值觀都談過了——此處所指的是關於家庭、孩子以及未來的嫁娶關係，中桐只要自行決定好這些他能夠接受，而他未來會耗上幾年的時間讓父母同意的話，那麼這時候就再沒有更多阻礙會成為他們該擔心的事情了吧——儘管他們現在根本尚未交往。

所以他在表面上平和的與細貝良榮相處時還偷偷的思考著一些他認為浪漫的場景，想要讓現在會被他牽起手帶著到處逛的良榮乖乖地落入他的圈套，接著順理成章的讓這一切成為如美夢般的事實……通常想到此處時中桐都會發自內心的認為一切完美，然而他在指著面前的櫥窗時，卻錯愕的接收到了其他訊息。

——而那有些多餘過頭了，多餘到他會在思考片刻之後直接在原地當機，而細貝良榮或許就是故意要看到他因此當機。

「——你剛剛說的那個名牌拍賣會我沒興趣呢，嗯，就算你問我這個櫥窗裡的名牌有沒有喜歡的，我也會說沒有。」

「咦……可是……我以為妳們……」中桐訥訥的收回正指著面前名牌包的手指，大概是沒想過會有女性拒絕這類的禮物讓他難以想像，不過在收聲之後他又馬上轉換想法，畢竟細貝良榮就不是一般常見的女孩子，所以他怎麼可以用普世價值去度量對方……哈哈……

「所以你是以為所有女生都會喜歡這種東西？可惜我沒有喔，而且真要說的話，你的那些……比較少女的喜好會被人調侃，跟誤認為我會喜歡名牌收藏品的喜好，有點異曲同工吧？」

「呃……是這樣沒錯……」中桐有點口吃，但不礙事，而良榮此時沒有任何負面情緒，只是覺得都已經談過彼此心裡話的中桐此時還會犯這種太過刻板印象的錯很有趣，因而故作審視的挑起眉，但其實心底正在偷偷的琢磨捉弄對方的心思。

「嗯？所以呢？你不多說點什麼嗎？」她抬起手將鬢邊的髮絲勾到耳後，「還是你不介意我開點玩笑？」

「什、什麼玩笑……」他有些緊張的嚥了口口水。

「例如你會被認成女性的經驗，其實我也想體驗看看，像是我被認成男性之類的……可惜我的外表太溫和，只有在與人相處之後才有可能被叫成男人婆呢。」

咦？誒？什麼意思……？中桐變得有點難以思考，下意識開始偏離正軌的思緒在良榮傾身靠近他時開始失速的更快。

啊啊——不要靠這麼近啦！要死人了！他們可還沒交往啊！不如說最近的相處都很溫和，現在突然來這一招他會招架不住啦！

「妳、妳有想過要當——男性？」中桐的雙眼彷彿成為蚊香，老實說他也不曉得自己問這個要做什麼，但他現在不稍稍後仰就會讓身前碰到良榮胸脯的狀態著實讓他變得更加混亂。

而良榮內心卻在這個問句出現時真的認真思考了片刻。

嗯……她確實有想過自己要是是男性的話是否會比較好，畢竟要是她是男性，她就也順理成章的擁有娶人的權利，就不用管日本社會下的大男人主義不屑入贅的風氣了吧，但這層想法她原先並沒有打算告訴中桐嘉一郎，因為她現在就是女性，但——現在這可是中桐親口問的喔？

所以她有些意味深長的讓笑容變得更加明顯，更刻意的讓胸部微微碰上中桐的外套，「有喔，有想過，我是男生就能夠解決很多事情了——你說對吧？不過這樣的話……中桐是女孩子會更好？」

中桐嘉一郎大當機。

他的面部瞬間脹紅，支吾著說不出話的張著嘴的模樣在良榮眼裡可愛極了，青年看上去幾乎喘不過氣，即便他們現在不是情侶，這話語當中的含意也能朝很多方面解釋，細貝良榮並沒有要深究對方到底是因何而當機的意思，只是在看著中桐彷彿下一刻就要因為高血壓送醫院的面色幾秒鐘後，才笑笑的挺起身子，狀似故意又無辜的多補了一句。

「——開玩笑的，我知道你不喜歡被認成是女孩，擅自改變你的性別，抱歉吶？」

啊、怎麼都這樣了，他還沒回過神呢？良榮扶上中桐一側手臂，試探性的晃了幾下發現中桐面上的潮紅完全沒有退去之後，才輕盈的笑出聲，接著由她將人牽起，往前邁步。

「好啦，剛剛說要去買什麼？聖誕裝飾？一起去吧。」

良榮大概不久之後就能知道中桐此時的當機到底是什麼內容了，因為中桐在回神之前確實想到了不少東西，例如細貝良榮是不是真的不想當女孩子，例如細貝良榮是不是真的想要當男孩子，例如細貝良榮是不是真的有幾個時刻……是把他當作女孩子看的。

他不曉得這種不包含生氣但卻讓他羞恥的幾乎沒辦法自行走路的心情是什麼，但他卻意外也不意外的發現就算細貝良榮某些時候是這麼看他的，他也一點都不反感。

中桐想起有那麼幾次，他真的是躺在良榮的懷裡入睡的，然後他得承認他很喜歡當時的感覺——

糟糕、糟糕、糟糕，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他知道自己除了很少女心的事物他會看之外，其他普遍男性會觀看的東西他也不會少，所以他現在——對細貝良榮開始產生一些過於骯髒的想像是沒問題的嗎？

而且那種想像還是異於常人、他平時也幾乎從沒想過的？

中桐臉紅的幾近滴血，咬緊下唇，同時慶幸良榮此時正專心致志的帶他前往他們原先的目的地。

救命，他在內心吶喊著，拜託細貝家的神明保佑他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