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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伴隨安東尼奧穿行聖座廊道時,賽勒斯發現角落裡有一張小巧的蛛網。


因為地理位置和環境,聖座裡幾乎沒有蜘蛛,牠會出現在此,或許是被樞秘院人員的行李偶然夾帶上來的。


注意到賽勒斯視線的偏移,安東尼奧同樣發現了蜘蛛網。受佩環樞機指示,他們正前往寢間會面斯維亞托尹卿,安東尼奧多留心了一下,那隻不屬於這裡的掠食者蜷縮在網側,看上去竟然有幾分無助。


越過曲折走道後,他們抵達一處偏僻的房間,門口有一位司鐸向安東尼奧低頭問候,「安東尼奧樞機,閣下正在等您。」


這話是委婉地暗示同行的賽勒斯不得進入佩環樞機的寢室,能伴隨護衛高齡樞機的司鐸必定受過嚴格的訓練,安東尼奧猜測這位司鐸也是異血者。


安東尼奧回應道:「我明白了,謝謝你。」


賽勒斯安靜地看了一眼司鐸,對方沒有看他,不卑不亢地微低著頭,一副恭順謙卑的模樣。


司鐸為安東尼奧打開門,安東尼奧跨入寢室,走過一小段路,才看到一張帶著暖帳的白色大床。一身黑衣的斯維亞托尹卿在純白床單上顯得瘦小,他聽見腳步聲,睜開眼望向安東尼奧。


「你來了。這是我們第一次會面吧,安東尼奧?」


「是的,閣下。」


佩環樞機日理萬機,確實不會頻繁和樞秘院的各個人員見面,更何況斯維亞托尹年事已高,身體虛弱,就連處理公務的時間也大都待在寢室裡,很少離開。


「那天你幫索林說服軍隊離開,我得替她感謝你。」


安東尼奧垂下眼,索林前往丹奧鎮為院士一家處理喪務,途中被女王花苑的駐軍查訪——這本來只是一件小事,但安東尼奧依調查兇案時得到的線索,已經知道索林是為了再次滅證或回收證據才主持喪務的,被軍隊攔下物證俱全難以脫身,安東尼奧接到訊息後立刻致電與軍方說明擔保,周旋一陣後才讓軍方不再執意對聖座的人搜身。


「您都知道了。」


安東尼奧一語雙關,除了承認自己的行為,也是詢問斯維亞托尹卿是否了解他已經知道院士是被索林謀殺一事。即使真相終將不得公諸於世,安東尼奧也想確認索林的行為是不是佩環樞機的授意。


斯維亞托尹長吁一口氣:「賈斯佩爾嘗試在血族身上研究出讓人類長生的方法,你如何看待這件事?」


安東尼奧平靜回應:「若這是聖母願見的,生命自然會往長壽傾靠;若這違背因果倫常,那麼終將招致毀滅。」


「賈斯佩爾招致毀滅了嗎?」


「有索林樞機主持喪儀,賈斯佩爾院士會回歸聖母的懷抱。」


「你似乎不太高興。」


安東尼奧沉默片刻後無言以對,自己在生氣嗎?確實有一點,賈斯佩爾的研究是聖座支持的,扼殺她的也是聖座,這是一起人為鬥爭的悲劇,與聖母賜下的天譴無關。


「你與你的護衛感情很好,你們從小就認識了吧。」


聽見話題提及賽勒斯,安東尼奧馬上戒備起來,既然斯維亞托尹卿已經調查過他們的背景,這是在威脅他保守秘密嗎?


「他是被聖母揀選、通過試煉的孩子,領受聖母賜予的豐沛生命,使他能擁有更多時間傳承信仰的榮光,可百年之後,你將早於他回歸聖母,他會感到寂寞嗎?」


「聖母為每一份生命安排了路途,我與賽勒斯互相扶持,視此為聖母恩賜而滿懷感激,但不同的生命,路途也必不相同。」


「若你有能長久陪伴彼此的機會呢?」


斯維亞托尹卿的言語盡是誘導,安東尼奧明白了,他是在拉攏自己傾靠研究派系,佩環樞機權力再大,高齡如他也不可能長久在世,只有說服其他樞機支持這些目標,才能讓他的理念維持下去。


「我會遵從聖母指引的命途。」


安東尼奧不願樹敵,但斯維亞托尹卿的話讓他感覺賽勒斯與許多異血者完全不被尊重,他自小孤僻離群,年紀稍大後又被父母推至參與異血者實驗,聖座無人在乎年幼孩童的想法與感受,賽勒斯為此承受了多少痛苦?安東尼奧相信聖母仁慈,可人心卻不。


「聖母願我們彼此友愛互助,幫助索林樞機僅是舉手之勞。今日感謝您的邀約,我該走了。」


斯維亞托尹卿聽出安東尼奧語氣中的不悅,便不再多說,舉手輕揮示意道別。


安東尼奧沿來時路回到門口,開門時也僅是與守門司鐸點頭致意,隨即領著賽勒斯離去。


途經那處薄弱的蛛網,安東尼奧不自覺地放慢腳步。此處蚊蟲稀少,蜘蛛該依靠什麼存活下去?不知道聖座裡這樣的小生物還有多少,他們又該如何在此安身立命?


安東尼奧內心突然感到一陣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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