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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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紅色的海底爬蟲

  布蘭卡第一次見到諾克托的時候,他的手腳上纏繞著被破壞的鐐銬,半個身軀都陷在雪地裡。鮮血與冰雪混雜成一片泥淖,像是簇擁著他盛開的彼岸花。

  他以為永遠派不上用場的急救裝備竟然在此刻發揮了用處。那天天氣好得詭異,理應發生的暴風雪沒有出現,布蘭卡心想,是連天上的神都看不下去嗎?他一向不相信這些,但在忙著救人時,不管是誰都無暇理會這些突然出現的思緒。

  無論眼前這個人是用什麼方法逃出那個囚禁他的地方,代價無疑都慘烈無比。他身上的傷勢複雜,光是察看就費了布蘭卡不少時間──四肢因拉扯鐐銬而皮開肉綻,透過被磨開的血肉,可以看見森森白骨。後背細碎的刀痕與針孔無數,像是實驗進行後留下的傷口。脖子上的項圈似乎帶著電擊功能……不,這樣的紅色痕跡只有電擊才有可能造成。

  甚至直到此刻,布蘭卡才發現這個人是一名哨兵。他的精神領域被破壞得一塌糊塗,精神觸手在探查時毫無阻礙。這對於哨兵及嚮導來說比赤身裸體還不如,如果他沒有臨時改變路線,這名哨兵將會在望不見盡頭的孤寂中永遠陷入沉睡。

  普通的哨兵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存活。但既然他的胸膛還在起伏,就沒有理由置之不理。鐐銬與項圈裡或許有追蹤裝置,這些東西必須要在這裡去除。嚮導手邊只有探勘岩層的重工具,操作一有不慎,這個人的手腳就會被活生生鑽斷。

  布蘭卡沒有其他選擇,時間也所剩無幾。

  與死神賽跑實在過於費力,重工具的噪音在集中精神的狀態下發出轟鳴。以結果而言,布蘭卡成功了──就是在那時,烙於斷裂鐐銬隱蔽處的圖案映入他的眼中;因操作工具而被布蘭卡半擁入懷的哨兵短暫恢復了意識,他們毫無預兆地四目相對。

  殘存的體力只容許哨兵抬起一半的眼皮,布蘭卡卻在這個人綠色的眸底窺見了星點跳動的火光。那一刻,布蘭卡好像理解了他──就算深陷於不見天日的黑暗中,這名哨兵的高傲也不會容許他臣服在任何人腳下,如同嚮導曾經在野地裡見到過的那隻黑豹。

  那隻桀驁不馴,卻總是形單影隻的黑豹。

  布蘭卡是被杯盤碰撞的聲音驚醒的。

  他睜開眼,正巧對上那雙與夢境中如出一轍的翠綠眼眸。他就這麼愣愣地望著,直到身下柔軟的沙發觸感將他喚回現實,布蘭卡才意識到這裡是他的住處,自己則是在翻看資料時不知不覺睡著了。

  紙張的邊角已經被翻得起了捲邊,其實他也知道不管看幾遍都是徒勞的自我安慰。從瑞安.德伊那裡收繳的物品當中,有一個曾裝著XA-15的藥物空瓶印有與諾克托的鐐銬相同的圖案──這是否代表了瑞安與那個神秘的實驗室有所聯繫?但是無論高塔如何審問,瑞安只肯承認自己對布蘭卡的惡意,其他的連半點都撬不出來。

  線索就此中斷,儘管布蘭卡盡力不讓情緒影響工作狀態,他的煩悶依舊無可避免地被帶入日常生活當中。同事們的聊天主題終於換了──從涅格教授的新助理變成了涅格教授的低氣壓,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件好事。

  到了最後,卻是諾克托反過來安慰他。

  「他們做事不可能不謹慎,留那麼多痕跡一定有問題。」他說,「沒辦法繼續往下查說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諾克托沒有說出來的是,這有很大的機率是為了抓捕他而設下的陷阱。但布蘭卡理解了他的意思,表面上不再關注事件後續,只在私底下時不時查看資料,試圖尋出蛛絲馬跡。

  明天是休假日,一不小心就到了這個時間。布蘭卡捏了捏眉心,向哨兵投去詢問的視線。

  「我……熱了牛奶。」諾克托在茶几上放好杯子後索性蹲下身,眼睛向上瞧著他,像隻等待誇獎的大型動物,「喝完再睡會比較舒服。」

  觀察嚮導的生活習慣並不是一件難事。他早就發現如非上班時間,布蘭卡更願意在早餐時間喝上一杯熱牛奶──拿鐵也不過是為了攝取咖啡因的折衷方案。他端著牛奶來到布蘭卡面前確實挾帶了討好的私心,卻沒想到結果遠比他預期的還要好得多。

  布蘭卡摸了摸他的頭。

  嚮導也被下意識的動作嚇了一跳,迅速端起了杯子,試圖催眠自己掌心的熱度來自於加熱得恰到好處的牛奶。哨兵卻不可能放任他這麼做,抓過布蘭卡另一隻空著的手,不由分說放回自己的頭頂。

  「……再多摸摸我。」

  布蘭卡在諾克托近似撒嬌的話語中敗下陣來。黑髮帶著天生的捲度,觸感卻不像看上去那般毛躁,順著梳理就如同蜿蜒的瀑布,蹦跳著流瀉而下。他的手第二次貼上哨兵的臉頰,讓他不禁再度想起那天發生的事──瘋狂、無序,以及近乎原始的快樂。諾克托卻在此時蹭了蹭他的掌心,主動讓嚮導的手滑向更下方。

  他真的是無法馴服的黑豹嗎?

  布蘭卡模仿著撫摸貓咪的手法,搔了搔諾克托的下巴。哨兵瞇起雙眼,臉上的神情是嚮導至今未見過的慵懶──他的目光沒有移動過分毫,自始至終牢牢抓著布蘭卡眼中的藍寶石,就像是在把自己交出去的同時,將對方也據為己有。

  諾克托的視線太過露骨,布蘭卡再也無法裝作毫不知情。精神連結已經出賣了一切。他急忙將牛奶喝下,事已至此,還在試圖進行無謂的掙扎:「明天還要早起出門……」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藉口十分無力,休假日多睡上幾個小時也無傷大雅,且兩人都知道明天的待辦事項並不急迫。布蘭卡只得看著諾克托裝作沒聽見一樣湊上來,舔過他上唇的白色奶漬,又得寸進尺地試圖撬開牙關。

  這是一次猝不及防的求歡,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涅格教授或許缺乏經驗,不代表他感情遲鈍。「喜歡」、「信任」、「愛」……正面情緒會成為圖景的養分,供給新生植被成長為最初的廣袤叢林。

  布蘭卡嘗試著接納他,但不願將主動權完全讓出。他輕輕咬了咬諾克托的舌尖,於是哨兵乖乖退了出去,改由嚮導不急不徐探索著他的一切。與第一次不同,這次布蘭卡有充足的時間能夠細細感受:輕搔對方上顎時戰慄的肌肉、舌頭攪動時響起的嘖嘖水聲、隨體溫升高而愈發灼熱的視線。

  他的心臟急促鼓動,對面的哨兵也是如此。

  「啵。」

  牽連的銀絲斷開,諾克托半眯起眼,低下頭,取出布蘭卡的性器,張嘴含住。

  「等等……諾克托!」

  嚮導抓住他的頭髮,手指卻漸漸失去了禁錮人的力氣。向上挺翹的肉棒被全數吞入哨兵口中又立刻吐出,在柱身留下晶瑩的水漬。諾克托的舌尖在他的龜頭邊緣打轉,陌生的刺激讓布蘭卡情不自禁呻吟出聲,又因為羞恥而咬住嘴唇。

  「唔……喜歡……」

  諾克托壓低的嗓音因含咬硬物而模糊不清。布蘭卡喘著氣,他知道哨兵仍舊看著他──以自下而上仰望的視線。這是一場虔誠的膜拜,抑或是為捕獵而生的陷阱,嚮導早已無法分辨;透過被生理性淚水模糊的雙眼,他只能溺在深不見底的翡翠汪洋中,隨著情緒浮沉。

  他的腳趾向內蜷縮,大腿繃得僵硬,胯間是不依不饒吸吮著性器的諾克托。像是打定主意要讓布蘭卡射在他嘴裡一般,濕熱的口腔緊緊包覆著他的同時,下方的囊袋也被手指輕輕揉弄。除了粗暴的初次結合以外,布蘭卡幾乎沒有碰過那些地方;對方的動作不只令他感到不知所措,也帶來毋庸置疑的快感。

  而且,他迷糊之中想著。

  給予他刺激的人是為了取悅他才這麼做的,而那個人是諾克托。

  「諾克托」三個字早已在布蘭卡的精神圖景內留下無數痕跡,姓名被哈洛銜起,牢牢護在身下──他孤寂而枯燥的生命中終於有人駐足,於冰封的大地種下一朵深紅色的花。

  布蘭卡射出來的精液被諾克托一滴不剩吞了下去。他還來不及為此感到震驚,就先看見了哨兵硬挺的下身。諾克托似乎沒有處理的意思,站起身打算去浴室解決,卻被布蘭卡勾住了手指。

  「我……幫你吧。」

  嚮導指腹的筆繭找到了新的利用方式。聽著哨兵滿含情慾的低喘,布蘭卡親吻上他的腹肌,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他可以感覺到自己又興奮了起來──他終於也成為了慾望的俘虜,布蘭卡難耐地伸手摸上自己的性器,與諾克托同時到達了高潮。

  如同回報或是某種補償般,嚮導將指縫間漏出的液體舔舐乾淨。他不希望在未經過學習的狀況下吞吐男人最為脆弱的部位,身為研究員,布蘭卡對於充分準備有著不可退讓的堅持,儘管有時諾克托會成為特殊的例外。

  比如,今晚他第一次願意擁抱滿佈傷痕的軀體,與哨兵同床共枕。與他人分享被窩是從未有過的體驗,但布蘭卡再次摸了摸諾克托的頭,將嘴唇輕柔地印在他的額頭上。

  「晚安。」

  諾克托捨不得閉上眼,只想要親吻布蘭卡眼角溢出的溫柔。可惜洶湧的睡意將他淹沒,在陷入夢鄉之前,耳邊響起的是嚮導低沉的話音,將他推進蒼茫掩住天色的雪白搖籃。

  「做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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