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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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對尤金來說是最糟的一天。

他真希望有人跳出來說:「嘿,這只是個愚人節玩笑!」


他跟他的創業夥伴正打算測試他們的第一樣商品,他正準備從校園出去時就遇到了喪屍侵襲。

宛如B級片般血肉橫飛的場景讓他感到極度不適,他躲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接著,他開始蒐集有用的物資,倒也不是冷靜下來思考的緣故,而是對災難來臨的徵兆感到焦急,失去了乾坐在那兒等待救援的餘裕。


他的思緒很亂,總是忍不住想到紅指甲,背上有紙的貓咪,馬戲團裡的象,灑落一地的存錢筒,還有自始至終旁觀著的男人。

又想他為自己準備的通天塔終究是沒能連通天際,蠟做的翅膀未能起飛,就化於深沉的浪捲之中。

然而放棄一切還為時過早,對他而言,人類不過是從一個囚籠被換到另一個囚籠,只是過小的架構壓得人無法喘息,或許以資本的力量將籠子換得更大一些,便能真正地吸上一口輕鬆的氧氣。


幸好他那上了鎖的背包足夠結實,喪屍也咬不穿。

他從牆上拆下了根金屬水管,長度挺短的,但還是足以戳穿被病毒泡爛了的腦袋。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防身。

尤金知道一切可以多溫和、舒適和甜蜜,就可以多殘酷、陰森、猙獰和噁心。

有關人的事全是這樣的。

他們比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更加難以捉摸,比最難的問題更難幾百倍,相較於半死不活的殭屍,他更防備活生生的人類。

同時也依賴他們。


現在他還需要一些乾淨的瓶裝水、一些食物、一些藥品和值得信任的同伴,才能安然度過也許長,也許短,但絕對不容易的逃難生活。

「唉。」尤金看著黑沉沉的天,感受到了顯著的不適和異樣感。


但預感不能使人存活,無論真相為何,想將日子過下去,就得專注於眼前的難題,而生存難題又是其中最粗暴的一種。在砸爆一個朝他撲來的喪屍腦袋,看見色澤奇異的腦漿和各種黏液濺出後,他立即感受到一絲對道德和倫理的顛覆和為難。


他努力讓自己別去想這是誰,是老師、學生,還是被學院僱傭的其他職員,意識到已死的軀體也曾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從零開始……對。」他抱著自己的頭,露出了一個笑容。「就當作從零開始。」


曾經他用黃金作為開門的鑰匙,而現在,他只需要獲得生存的門票而已。


這並不困難……不困難,不困難……


但他能撐到什麼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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