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The Day: Unveil
Phoenix@salman_cr
安格儂和蘇珊娜摒退左右，讓卡米洛留了下來。娜俄米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便自告奮勇地去傳喚阿道夫。
「我注定不會去的，」活了太久的青年說，沒有了女侍在場的青年非常獨立地給自己斟茶。在他獨自生活的兩百年裡，安格儂·芬尼克斯早就學會了凡事親力親為。「蘇珊娜，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把船票給妳。」
體型豐滿姣好的女子在人類的服侍下打理衣裳，蘇珊娜·芬尼克斯用一雙藍暈明顯的月光石眼睛瞪著安格儂——滄桑的吸血鬼縱然擁有顏色特殊的眼眸，寶石一樣的璀璨光芒卻已經和他的生命一樣變得黯淡了。
娜俄米敲門進入房內，跟在她身後的是瘦小的混血青年艾理歐，以及看上去比卡米洛還要高壯健康的阿道夫。
阿道夫已經年滿三十，但直到去年才被賦予芬尼克斯的姓氏。要知道對他們這些孤生的人來講，真正擁有一個姓氏有多麼困難，縱然他們可以隨便挑一個詞彙當作自己的姓氏，但被冠上芬尼克斯這樣的勳章就像真正擁有了留在世間的定錨——以及進入更高層的世界的門票。
卡米洛對那沒有太大的渴求，但卻在三年前就輕鬆獲得了母親的加冕，那時的卡米洛也不過才 23 歲。阿道夫對此始終耿耿於懷，但他知道終究是因為自己爭強好勝的緣故，跟完全不想力爭上游的卡米洛一點關係都沒有。
在醫院實習並在莊園內擔任院生護理的艾理歐取得了母親的許可，才帶著兩人的病歷本加入他們的密談。
「娜俄米說先生在挑選長征的陪同者，」艾理歐推了一下鼻樑上厚重的眼鏡，他們這些＂孩子＂都自知力有未逮，唯一感到可惜的是將有很長一段時間再也看不到庇護他們的女性，以及無論是阿道夫或卡米洛哪一個人。
艾理歐說：「我帶來了阿道夫和卡米洛的病歷本，請母親過目。」蘇珊娜看也不看，擺擺手，讓艾理歐遞給安格儂。
艾理歐照做後便低眉順眼地站到一旁，他是不被母親青睞的兒子之一，雖然其他兄弟姊妹們都並不在意，但在這事上他明顯不如卡米洛或阿道夫等被母親青睞過的兄弟來得擁有話語權，在他們這些名字為 E 開頭的人來說，例如他和娜俄米的孿生兄弟艾維斯，太過冒進只會提早被處置、拋棄，也許會丟給其他地位低下一點的凡派爾，並且用一餐的時間來流逝自己好不容易積攢的二十幾年人生。
在安格儂閱讀病歷並打量二人的時候，只能做為下僕的艾理歐和娜俄米面面相覷：他們似乎終將失去一名兄弟——在多年的教育下，他們都先入為主地認為所有的孩子們都是母親的經濟家畜，被冗長的船旅選中的人終究要在數月往來裡頭獻上自己的生命，以己為燃燒的蠟燭，點亮真正鳳凰的翼幅。
「嗯，卡米洛，」安格儂放下手裡的卷宗夾，抬眼瞥向站在蘇珊娜身旁的高壯青年。接近一米九，身強體壯，沒有過敏史，酒量合宜，擅於游泳，愚忠，教養課調教出來的禮貌樣樣不缺，聰明但盲從，不愛思考，不怕血，不怕痛，狗鼻子。「你去吧。」
卡米洛聞言，朝安格儂不露齒地笑了笑：「我很樂意。」
更重要的是，安格儂心下瞭然——卡米洛擁有一雙跟自己色素相近的綠眼，而胞妹蘇珊娜對綠眼的男人愛屋及烏，擁有多出一分的仁慈。
「阿道夫很有野心，你們的母親離家的時候，你得把莊園顧好。」安格儂說，蘇珊娜並不在意這些庶務，被寵壞的女性在三百年的光陰中向來不插手俗世，像一朵溫室中最為昂貴的強悍植株，等待喜愛她的人幫她打理一切。「我們都知道你和人類警察的關係不錯，失去庇護的期間，你們一群人類就用人類的手段自我保衛吧。」
蘇珊娜聳肩，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道：「隨便弄弄，別全死光了就行。」
阿道夫和卡米洛朝他們的母親和叔叔躬身領受，卡米洛額外得到了七天不必服侍母親的告別假期和一筆為數可觀的錢，他知道那筆錢要用在哪裡。
長子們直起身來，離開房間時不忘將門帶上，在目光交換間默契十足地瞭然對方的打算。
「擴大玫瑰的種植範圍，鄰近的水源也都下一些吧。」阿道夫邊走邊說。
「我們一直都有在提煉薔薇香精。」娜俄米搭腔，「百年配方，先生還說過『滿好用的』。叔叔好像繼承了他亡夫的遺志的樣子。」
卡米洛點頭同意女子的推論，補充道：「所有銀器的日常保養，艾維斯一直都有在做，不必擔心。銀彈有庫存嗎？阿多最近出去的時候再進一批吧。」
阿道夫讚許地咂舌一聲，接著道出他的打算：「剛才我還打算這幾天就去進幾批步槍，但我們只有幾個人勉強算有準頭，我、你，你跟母親一起走了不算……奧斯汀、安東尼。但他倆都『出去』了，要叫回來嗎？」
卡米洛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先生都交給你決定了，你看著辦吧？」
「那你呢？」走在前頭的艾理歐停下腳步，轉身擔憂地問，「你上船怎麼辦？這麼多凡派爾……帶把槍？」
「海上潮濕，帶槍恐怕不好擊發，機動性也不強，我會去問先生拿把銀製匕首。」卡米洛平靜地說，好像即將踏上旅程的人並不是他。「只要不中幻視的話，我應該還行。」
「真是的，我們這個莊園到底是什麼定位啊？又是凡派爾又是人類，還幫著一部分獵人屠殺同類。」娜俄米嘀咕道。
「中立？不，呃，我想還是……吃裡扒外？」阿道夫無奈地搔了搔頭。
「是那個吧，『蝙蝠』。」艾理歐說，「既是人類，又是凡派爾。」
一行人來到莊園的大廳，卡米洛笑著抬頭，穹頂上的彩繪鳳凰正在佈滿荊棘的花叢中展翼，火焰在其背後，如同白日明亮。
「所有芬尼克斯，」青年眼神孺慕，他溫和地說：「多少都有點撲火的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