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默契

　　做為目前世界少數的中心都市，得到的資源自然遠比外埠城市還要充足。井然有序的整潔建築、能購買昂貴哺乳類肉製品與精緻糖的商店、便捷順暢的地鐵……地面道路修建完善，看不見任何凸起與雜物。

　　那麼，在他們眼前的是？

　　手提行李與各式食材、結束撤廠戒護任務準備休假回家的兄弟面前，一位背著大件背包、風塵僕僕讓人懷疑究竟是怎麼通過檢查哨的旅行者卻展現了華麗的平地摔，直挺挺地擋住去路，彷彿故意要兩人停下。

　　佑介還沒反應過來，拿著提袋的守已經往前將他護在身後。

　　「……有什麼事？」

　　「痛痛痛……」頭戴兜帽，鳥嘴面罩完全遮掩容貌的旅行者先是吃力扶著腰，下一秒卻刷地撐起身子，「還能有什麼事呢？當然是來中心都市觀光啊，哦——不虧Blue Whale的運作範圍，空氣真好，和外埠城市完全不一樣！」

　　雖是這麼說，但戴著面罩能否順暢呼吸還是令人存疑。旅者的音調忽高忽低，難以辨別男女，興致高昂地又歌頌了幾句空氣的美好，接著轉身流暢地朝兩人掀開斗篷嶄露行囊，「嗨，我的朋友，看你們帶著牛肉？今天是美好值得慶祝的一天對吧！要看看我大老遠帶來的東西嗎？看在我辛苦到這裡需要旅費的份上，無法打折哦！」

　　行雲流水的自說自話。雖然看不見臉孔，但佑介能感受他渴望兩人看看商品的情緒非常認真，沒有一絲動搖。

　　「有什麼目的？你應該是看不到牛肉的。」

　　守的音調低沉，北領角鴞出現在他的肩上，兄長的心情瞬間從放鬆切換為緊戒模式。佑介驚訝地眨了下眼，遲了一拍才想到他們買的肉製品放於提袋中沒有顯露在外。

　　「別緊張嘛小哥。」旅行者悠悠哉哉搖了搖舉著斗篷的雙手，語氣輕快自然地像是在聊天，完全不在意守的質問，「那袋子的商標一看就知道啦，商人的直覺可是很準的哦！」

　　北領角鴞頭180度向後轉，橙黃的眼看著佑介像在朝他確認旅行者的話是否為真。嚮導朝精神體搖頭，旅行者的情緒始終保持在一個他很難理解的持續亢奮上，至少目前並沒察覺自稱商人的他對他們有一絲負向情感。

　　「那麼，與其表達歉意，看看這些罕見食品如何？雖然無法比擬商店的好料，但加個菜還是可以的哦？」彷彿要給放鬆緊戒的兩人台階下，商人繼續推銷他的商品，一副不買就巴著兩人不放的氣勢在他們面前攤開帶有沙塵的陳舊帆布，一眨眼就擺好了他說的「食品」。

　　包裝顯示是魚類但附著一層灰的罐頭、貼著IRID與可愛蝗蟲手繪貼紙的銀色真空袋，以及有些磨損而且正些許晃動的不鏽鋼盒。

　　「只有買也太可惜了，再玩個猜拳小遊戲吧，兩位知道『剪刀、石頭、布』嗎？」商人伸手比出五指、兩指與握拳的動作，「依照出拳購買很刺激吧？當然我是不會提前透露配對的！」

　　兄弟眼神交換一瞬，在彼此眼裡看見相同的無語。看起來從外埠城市來的那些東西感覺都不太妙；守直覺認為那罐頭他生理無法接受，佑介對那個偶爾震動的不鏽鋼盒感到恐懼。

　　「實在很對不起剛才誤會你，可以不買嗎？」

　　「嗚嗚嗚怎麼能如此無情，我攤擺了兩位也看了，猜個拳付個錢不困難吧！」

　　先不管在這擺攤符不符合城市的商業規定，因為商人語調被吸引過來的行人越來越多，在不擺脫他感覺會很麻煩，不如花錢消災。帆布上的東西入不了中心都市住民的眼，嫌棄的情緒在身旁蔓延，佑介看見有人拿起通訊器。

　　敏銳察覺周遭思緒的嚮導一臉不情願地舉起手，頂了下哥哥的手臂示意。守從其他感官捕捉到四周狀況，在弟弟已經放棄的情況下也只好無奈跟上。

　　「剪刀、石頭、布！」

　　在商人的呼聲中，兩人同時出的都是拳頭。

　　「不虧是兄弟，默契真是好，IRID蝗蟲乾兩包，經典零食請收下！」商人拿起兩包真空袋，還不忘手心朝上作出等待收款的動作。

　　至少不是另外兩樣。抱著至少IRID出品比較好的賭贏心態，守認命放上通行貨幣收下真空袋。

　　「感謝惠顧！對了，小哥是IUM的人嗎？」本以為可以閃人，商人卻又突然提了一句。對上漆黑眼曈，商人仍輕鬆聳肩，「人見多了總能猜得了一二嘛，要不然如何推銷產品給人呢？」

　　「就當送禮好了！」商人朝前多踏一步，小聲低語，「最近的消息啊，閃雷國際和IRID拆夥，還開始招收不限哨嚮種族的人員，不覺得哨嚮似乎在遠離IRID嗎？」

　　心臟扼緊的不適與彷彿被看穿的錯愕令守收下真空帶的手指輕微震了下。佑介感覺到守情緒有瞬間的震盪，但轉瞬就恢復了正常。

　　「就只是隨意的聊天，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兩位路上小心哦！有機會歡迎再度光臨！」行囊已經整理好的商人朝他們伸出大拇指，留下錯愕的兩人，一眨眼就消失在路旁熙來攘往的地鐵站入口。

　　「這人到底在做什麼的……」守看著商人離開的方向嘟噥，直到確認人已經離開才吁了口氣，放鬆肩膀看向欲言又止的佑介，「先回家吧。」

　　哨兵帶著柔和神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