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Angel/Phantom
傑ㄍ如雷貫耳的掌聲。
埃德金深呼吸，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如此內心澎湃。
「Brava, brava. Bravissima!」
滿堂喝采，然而無人注意到的川堂中，同樣迴盪著溫柔的讚許。
埃德金回到後台，就看到老友霍爾嘉揚起一邊嘴角表示祝賀。
「他以你為傲。」她遞出一朵綁著黑色緞帶的玫瑰。這是埃德金復出後第一份賀禮。
「謝謝。」
埃德金五味雜陳的接過玫瑰。他隱約知道，霍爾嘉指的不是自己的亡妻。
「爸爸！爸爸！」也不是跑來道賀的褐髮小舞者。她雖然是埃德金的親生女兒，卻不想跟著爸爸成為貴族，一心一意在霍爾嘉麾下專心接受芭蕾舞者的訓練。「好久沒聽你唱歌，你唱得好好！教你的名師到底是誰？」
「甜心，失去妳母親之後，音樂天使的歌聲總是填補我心中的空虛，陪伴著我。祂的歌聲，彷彿來自天界，在我最孤獨、最絕望的時刻，降臨在我的夢裡。」埃德金溫柔的撫摸女兒的臉頰：「妳母親去世前，答應過我，會成為守護著我們的音樂天使。」
「爸爸，」然而綺拉眼中難掩愁思：「你已經有今天的成就了，你已經成為貴族、你有我、有歌劇院。你該走出來了。」
「我已經走出來了。」埃德金低喃。「每當我吟唱，祂總在我身邊、總是細聲呼喚著我。」
「若真是如此，」綺拉跟著吟唱埃德金從小教她的旋律：「守護我們，天使；請現身吧，神秘又奇異的天使啊。」
「祂總在我身邊……」埃德金不斷重複著。
「爸爸……」
「埃德金！」打破尷尬的是他的合夥人賽門：「你還在磨磨蹭蹭的幹什麼？你復出大成功大家等著吃慶功宴！你可是主角，不准給我缺席，給你三分鐘！」
他用力抱了抱這位合夥人，又催促了幾聲，就又像風一樣走了。
綺拉也順勢被霍爾嘉帶出去，她不希望骯髒的大人聚會污染她可愛的小蟲。只剩下埃德金自己一個，和那朵孤單的玫瑰。腎上腺素降下來後，他再次直面自己的愁思：送他這朵玫瑰的恐怕是——
「膚淺！愚蠢！這卑劣賊人！
無恥盜竊屬於你我的榮耀！」
是他那未曾謀面的恩師。
「別走，天使！請陪伴我，請引導我！」
那絲毫未改的天籟之音，伴隨著他成長，見證了他的成就。他是埃德金最忠實的聽眾、支持者，也是最苛刻的嚴師。
我想見你、我想見你。我想見你！埃德金內心只剩下最強烈的期望。
「聰穎的愛徒，看向鏡中吧；
你從不孤獨，我一直都陪伴在你身邊。」
埃德金倏地回頭，鏡面上映照的只有黑暗中褪下戲服，只穿著薄襯衫的自己，以及那朵綁著黑色緞帶的血紅玫瑰。
不，鏡中隱約浮現戴著半臉面具的臉龐。
「音樂天使，我的守護者，引領我、引領我至祢無上的榮耀！」
我想見你我想見你我想見你。
我想見你我想見你我想見你。
「我是你的音樂天使……跟著你的音樂天使來吧……」
埃德金像著了魔一樣的走向全身鏡，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走入了那如同垂直湖面般的鏡面，身影消失在幽黑的斗篷之中。
他跟著眼前的身影，穿過幽暗的長廊。雖然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融入夜色的男人仍然使人難以辨識，埃德金反而顯得白到發光。
「如果你覺得過於黑暗，請握住我的手。」
埃德金不知不覺將手向前伸，握住了溫暖的皮革手套。
他一直覺得音樂天使的引導與陪伴是夢境的一部分，尤其古老的建築、未曾見過的青銅燈具，以及迷宮般的地窖顯得更加虛幻，但掌心感受到的暖流和沉重的腳步都在無聲駁斥著他。這又是另一則夢境嗎？
「歌劇魅影存在於此……在我內心深處……」埃德金不禁低聲吟唱。
「為我再一次高歌吧，唱響我們雙重的奇異！
無論你是否相信，歌劇魅影都存在於此……在你內心深處……」對方回應道。
埃德金控制不住內心的悸動，這樣的情感比在舞台上接受滿堂彩高出數千數百倍。他們的歌聲和燭光照耀的迷濛濃霧一樣，相互融合，在廣闊的地下湖面繾綣纏繞。冰冷的空氣刺在埃德金露出的皮膚上，但魅影一面用厚重的斗篷包覆著他，一面撐著小船，還同時繼續和他合唱著，歌聲迴盪在空蕩的地窖中。
「他們看見的是我，聽見的卻是你；
我的歌聲是你靈魂的偽裝，我們二位一體。」
「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和我的謎團，
都存在你——我音樂的使徒，心靈的深處。」
小船靠岸，抵達既像石窟又像密室的一處。無數燭光照亮湖岸，石階的另一端擺著埃德金的畫像、演出海報、小型雕塑、巴黎歌劇院模型，以及一台平臺型簡易管風琴。埃德金的心跳不受控的槌打著胸腔內側，意識懸浮在頭頂上空。
魅影轉身，戴著面具的臉轉向他，溫柔又堅定的牽著他走下船。「來吧，我的音樂天使。」
直到發現自己胸腔灼熱，大口喘氣時，埃德金才發現自己剛才在魅影引導下，跟著吟唱他的旋律，突破自己一直以來的瓶頸，現在全身舒暢。
他挺拔身姿上的禮服以及眼眸都如夜空般漆黑，彷彿夜晚的化身。他看著埃德金的臉，面具也蓋不住那寵溺的微笑，指尖的溫度隔著皮手套落在埃德金的下巴。他就這樣輕輕勾著下巴，領著埃德金走上階梯。
埃德金無法不被那銷魂的嗓音和神秘的眼瞳吸引。
「你聽，夜幕降臨，感官隨之躁動而卸下防備。」
如同天使所唱。
那兩片性感的唇瓣微張時形成的縫隙彷彿黑洞一樣，要不是對方手指還抵在自己頷上，埃德金大概會直接被吸進去。
指尖突然離去，像磁石似的，埃德金的臉也跟著指尖湊近那張面具，不過在碰到那雙唇瓣以前，魅影的掌心又覆蓋了他的雙眼。
「並非視覺，而是聆聽，享受音樂的圍繞；
讓內心沉浸在最黑暗的夢境中，讓最原始的感官引領你遨遊，
感受這夜幕所演奏的樂章吧。」
他的歌聲太過迷人，眼前的掌心被拿開後埃德金終於忍不住想把自己的雙唇貼上去。魅影似乎有所驚嚇，別過了頭但來不及躲開，埃德金已經將舌頭滑入那片黑洞之中。他想聽到更多來自這個男人的低吟，包含對方舌側刷過自己舌苔時交纏的水聲，和自己吻到快窒息需要換氣時，對方不小心側漏的低沉哼聲。
「細細品味所有感受，順從心底的慾望，安心沈溺在毒品般甜美的醉意……」
埃德金早已麻癢難耐，魅影已經繞到他身後，手臂像他的音樂一樣環抱著他。埃德金一面靠在那柔軟的胸膛上，一面將手向下，往後方探去，很快就掌握了那股炙熱。
另一隻手則向後撫摸他的耳畔、整齊的髮辮，最後到面具上……
啪。然而手腕卻突然被用力抓住，凹向自己的脖頸，再往下到衣領和胸口的縫隙中、再往下、再往下……再往下到埃德金自己的慾望。
魅影緊貼在埃德金身後，湊到他耳畔輕輕詠歎。
「讓意識引領你翱翔天際——」
埃德金被撐開填滿的同時，身體裡某處從未被觸動的開關也被撞開。就像觸電，他全身的肌肉不由得一縮。而這一縮，體內的異物又脹大了幾分。
「遠離俗世的煩憂，拋棄常識的束縛；
沉醉在你無從抵抗的黑暗中……」
隨著音樂天使的吟唱，埃德金忍不住一下一下的擺動腰部。雖然旋律輕柔，但身後的每一下挺進都紮實有力。
勻稱的身材、性感的天籟美聲，以及充滿愛意的每一下撫摸和挺動，交織成了全方位感官享受的樂章，使快感逐漸累積……
「讓靈魂領你至應許之地——」
終於在歌聲高潮時得以釋放，埃德金也隨之暈了過去。
「唯有如此，你才能完全屬於我……」魅影輕柔的將埃德金抱到床上，還蓋上自己的斗篷，喉間卻藏不住一絲嗚咽：「你一人即可成就我最完美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