𝗕𝘆𝗴𝗼𝗻𝗲
阿萊斯特坐在迴廊盡頭的長椅上,難得的陽光灑落在這一角落,溫暖而寧靜。
伊夫神父昨夜告訴他,今天是組織定期的回報日,作為據點之一的這座教堂,屆時會有許多驅魔人前來。
『若不想遇到其他驅魔人,你可以待在休憩室內或迴廊角落。』
那雙溫熱的掌心輕撫著他的頭,不仔細看便很難發現的異色雙瞳以溫柔的眼神平視著他說道,而後就被前來找人的教會執事請走了。
暖陽照在身上的溫度使他產生了剛才被撫摸的髮絲仍殘留著那只大手餘溫的錯覺,就像母親稱讚他時會一邊輕撫著他的頭一樣,那只淡漠的赤瞳湧上一股酸意,眷戀過往的哀愁來不及在眼眶堆積起一層水牆,就被眼罩下的右眼奪去注意力。
那並非是真正的感知,而是殘留在眼膜上的死前畫面讓他產生了經歷生死一瞬的錯覺,但阿萊斯特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這對他來說,亦是雙親遺留下的東西之一。
將思緒放回手中讀到一半的書籍,緊皺的眉梢鬆開後,臉上又是一片平靜的淡漠。
※
翻開下一張書頁的聲音伴隨著遠處孩童們的歌聲,同時又多了一個腳步聲。
「……」阿萊斯特靜靜地繼續埋首書中沒有抬頭,那靠近的腳步聲止於他身旁的另一張長椅。
對方默默地在他身旁不遠處落坐,雖然沒有開口搭話,但因為無聊而輕輕晃動、敲碰地面的鞋跟傳來規律的聲響,即使右眼被眼罩遮蔽住,但對於視線向來特別敏感的他,仍能感受到來自對方的注視。
終於,他放下書本,轉頭望向對方。
「有什麼事嗎?」
似乎沒預料到阿萊斯特會突然轉頭搭話,來不及收回視線的少年嚇了一跳,嘴巴張張合合卻沒講出半句話。

他看了男孩一眼,略長的頭髮被刮過的風吹得有點凌亂,顏色相異的眼瞳比伊夫神父的還要更加明顯。
他猜測對方應該是名恐水人,或許是跟著哪位驅魔人一起來到教會的。
等待了片刻,男孩並未開口,而是撇過頭緊閉雙唇,雙腳繼續擺晃,在確認對方沒打算回應他的問題後,阿萊斯特也只是收回視線,繼續讀起手裡的書。
他仍能感受到那雙不斷張望過來的視線,只不過他沒再搭理,直到陽光逐漸消失,他看見一隻蝴蝶從眼前飛過,視線追隨著那翠綠色的蝶翅,便看見伊夫神父身旁跟著一名男性,倆人一起朝這裡走了過來,口中還一邊說著:「看,我就說是在這兒吧。」
「阿萊,這位是迪布瓦先生。」伊夫神父朝他介紹了身旁的男性後,看著另一邊的男孩,低聲和迪布瓦先生說到「這孩子就是……嗎?」被稱為迪布瓦的男人應了聲後,伊夫神父彎下身,輕輕握住男孩的手「願天主祝福你、保護你。我是伊夫神父,日後若是有需要,你也可以到這兒來找我。」
男孩不自在的點點頭後將手抽回,一旁的迪布瓦看了看手中的懷錶,朝男孩說「我們要準備走了,卡斯,跟伊夫神父和這位……阿萊?」迪布瓦看著他,不確定地稱呼道。
「初次見面,迪布瓦先生,我是阿萊斯特‧克勞。」他放下書起身,朝對方輕輕點頭。
男人拍了拍站到自己身旁的男孩「這位怕生的孩子是卡斯佩里‧耶爾維寧,你們年紀相近,今後還請你多多照顧他了。」
介紹完後,迪布瓦先生大概是在趕時間,就匆匆地帶著那個名叫卡斯佩里的男孩走了。
後來,聽伊夫神父說迪布瓦先生近期因為任務的關係,會在這座城市待上一小段時間,而在對方忙碌時便會將卡斯佩里送過來,這座在建築中參雜了戴環者骨粉的教堂,對於恐水人可說是相當安全的庇護所。
隨著碰面的次數越來越多,卡斯佩里終於願意朝他開口,用著那口不熟練的發音,兩人會以簡單的詞句交談,但他本來就不是個話多的人,所以對話往往在三兩句之間就劃下句點。
想起對方拼命學習那些本不熟悉的單詞,或許,他也該試著去學習對方的語言?
阿萊斯特心裡默默做了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