𝑇ℎ𝑒 𝑑𝑖𝑒 𝑖𝑠 𝑐𝑎𝑠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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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n |主線05


紅酒拍賣會作為上流社會展示財力與品味的獵場,與會者皆存著相類的心思。


廣撒銀彈,只為爭奪流通於特殊管道販售的罕品,競逐文物藏品等級的貴酒,目的不外乎追逐深具潛力的回報,抑或渴望躋身為人稱羨,風光一時的藏家身份。


鑽營菸草酒水的生意人無疑是前者,世人眼中的成癮物全被里昂視為牟利貨品,平時對酒精亦淺嚐即止,這全要歸功於酒精帶來的刺激甚微,年份再舊的醇厚美酒麻醉,都不如八角籠裡一秒生死對擂。


他收起正要拿出的手機,挑眉望著眼前朝他走來,看不出實際年齡的亞洲男子,頓覺今日低於預算將珍稀老酒標到手似乎也沒那麼令人欣喜了。


唯有秘書知曉的私人行程,在他視為放鬆身心的私密處所,意外與遠洋之外的事業合作夥伴碰頭。過去曾發生類似的巧合,兩兩對眼,心照不宣各自尋歡,商場上的老狐狸極少像這樣不識相,迫使他必須切換到工作身份應對。


或許這不是場尋常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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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好酒,卡斯提利亞先生,敬您的款待。這把可惜了,再來再來!」


專業侍酒師往空杯穩穩注酒的動作行雲流水,提議移駕賭桌玩兩把的儒雅唐裝男人端起剛滿上的酒杯,保養得宜的眼角緊繃無痕,看不出已年逾五十,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假模假樣的爽朗大笑讓里昂心中淡淡厭煩更添一層。


賭局再開,身著淡青色旗袍的短髮青鳥停下花式搖動的骰盅,露出調皮笑意,示意他再次投注。


合作有段時日,里昂老早將對方家底翻遍,自然認得桌邊作陪的亞洲面孔,他們並非員工,而是香港代理商的小情夫。外來的賓客將私下包養的同卵雙胞胎打扮成工作人員混入參訪隊伍,這些高級俱樂部的安檢程序可真令人安心。


長年出軌的老傢伙私生活精彩,身邊左擁右抱的這對假青鳥擁有雌雄莫辨的肢體五官,外型酷似東南亞某些特殊性產業從業者,里昂閱讀資料時便對其品味印象深刻。


如檔案所述,偶而從事商業間諜的兩人一副爬藤植物的柔媚模樣,服從主子任何命令,一位在開賭不久後便被指派到他身邊陪酒,一位則充當今晚的荷官。長髮青鳥勤快勸酒,短髮青鳥持盅搖骰的姿態隱隱透出一股與身份不相符的老練。


「衛先生,我一向信賴直覺。」里昂稍舉杯身,釋出今晚最明確的善意,隨手往淨空的下注區彈入一疊與上一局等額的注金,輸贏結果似乎不構成變動因素,他依然不躁進不止損,像個專門來襯墊贏家的賭桌陪客。


被人壞了興致的男人正加快速度切割這段不請自來的偶遇,要是對方不盲目沈浸於此行懷抱的目的,必然發現他仍在局外,並未走入局中。里昂入座時即招來巢穴侍者,毫不珍惜地將單杯價值數萬英鎊的得標品用來招待不速之客,麻痺對方的意味濃厚。


「三個五,通殺。」短髮青鳥單手撐腰,吹了吹纖細的手指,揭盅笑吟吟喊道。


把把押大把把輸,已連賠十把,里昂卻氣定神閒,任由喜孜孜的莊荷逐漸抄光他的賭資。他輕搖醒過更加醇美的杯底酒液,靜待下一場開局,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他的霉運何時到頭。


「先生的好運姍姍來遲?」


相對於活潑外放的弟弟,行舉優雅內斂許多的長髮青鳥不知何時靠了過來,柔順挨近男人肩頭,秀氣的手指徐緩下滑過襯杉衣袖,悄悄搭上里昂擱在扶手上的掌背,摩娑指縫,明目張膽釋放調情的意圖。


「衛老闆出門總帶著我,因為我時常替他帶來好運。現在,好運氣來到先生身邊⋯⋯」幾杯黃湯下肚的青鳥眉眼醺然,藉著幾分酒意斜坐上男人大腿,神神秘秘側耳說道,輕聲細語像是在洩漏心底的小祕密:「里昂先生,押大吧,信我,下一把一定開。」


「賭桌上的機率,你說了算?」里昂未動,勾了下嘴角,不置可否地應聲,專注於賭局的眼神與興味索然的冷漠相差無幾,他沒有看一眼湊近的人,直接複製前面每一局下注方式,梭了檯面上僅剩的籌碼,正好是不變的十萬英鎊。


骰子輕脆撞擊聲再起,果不其然,第十一盤,頭一回開了「大」。


「瞧?」作陪的長髮青鳥見結果如他所言,食指輕點自己嘴唇,得意向里昂邀功,「我的嘴很靈的。」


里昂放鬆的神情不改,充斥著恰好的隨意,像一張英俊不羈的面具,仔細放大探究也勘查不出更多線索,青鳥亮骰後,始終低溫的散漫視線終於肯挪至流露誘惑的中性臉孔上。


「很靈?你是祝福的《青鳥》?」


被調侃的青鳥下意識舔舔乾渴的口腔,擅自取過男人手中仍有剩餘的酒杯飲盡,勾抱著堅實的頸項,一股淡淡酒氣迅速襲上男人薄唇。大膽渡入口中酒液後,青鳥垂下眼簾,慵懶枕上結實的肩頭,望向男人桌邊失而復得的派彩。「抱歉,我好像喝多了。」


「⋯⋯那麼,今晚想收穫更多幸運祝福嗎?里昂先生。」緊接著響起的呢喃聲線形似羞澀,實則以退為進,看準機會主動提出進一步的邀約。


「今晚?你們已經耽誤我太多時間,還弄髒我最後一口酒。」里昂啞然失笑,唾液和體溫毀了陳釀最佳的原始風味,他輕柔順了順錯愕的青鳥亮麗的羽冠,摸上頸動脈的兩指驟然收緊,扼住脆弱的脈動,輕聲拆穿:「以為只有你們會聽骰?調包賭桌的骰子,按我的規矩,至少要拿走一雙手。」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無恥的吸血蟲,只有真正的『朋友』夠格跟我講價。」里昂極近地望著步入窒息的青鳥,血液中飽滿的含氧量被一點一滴抽離,青鳥臉龐脹紅似酩酊大醉,直到唇色轉紫,里昂掐著時間點稍稍放鬆手指,在死亡邊緣遊走一遭的青鳥連乾嘔都不被允許,薄紅眼眶不自覺滲出討饒的淚光。


「不過,你確實是隻幸運小鳥,暫時拯救了你們的小命。」


里昂平靜看著眼前乏味至極的一切,眼中除了些微厭惡沒有更多波瀾。張張卑劣的驚懼嘴臉,無端令他想念起那隻最近頻繁光顧的驕傲兔子。


沒有後路可走的青年滿懷志氣,不曾對打擊服輸求饒,淤泥裡打滾幾年仍學不會低三下四,三天兩頭擺著遺傳的禮儀架子,耿直指責他的恣意妄為。


這些看來可笑的堅持,卻又時常令他感到可愛至極。理解投機取巧,至今仍不屑使用,明明同樣被冷酷的世間陰影壟罩,青年卻一路摸黑,靠自己拼命發出光和熱宣示存在,彷彿和周圍的人處在平行世界。


不,他自成一個星體,里昂想。帶著未知的引力。


無言默契裡的點檯時間不容破壞。


「我還趕著見重要的人,沒時間繼續奉陪了。」雲泥之差的對比燃盡最後耐心,里昂扣住青鳥後腦迫他後仰細聽,由陰轉晴的溫煦笑意像是給予受驚情人的安慰,「告訴你老闆,詐賭的帳之後再算。想完整回到家,先想好怎麼賠罪,這是卡斯提利亞給你們最後的寬恕。」



tbc



𝑇ℎ𝑒 𝑑𝑖𝑒 𝑖𝑠 𝑐𝑎𝑠𝑡.(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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