𖤐轉變（上）

　　聚落、城鎮、公共驛站。

　　圍在零星綠洲串成的道路猶如排列好的星星，在廣袤的沙漠中已算得上密集，若是攀上不遠處的岩峯便能一覽無遺。

　　葉忒羅帶著不多的貨物——畢竟在商團進行貿易，多少得裝裝樣子——前往市集，鮮豔的花朵隨處可見，以及毛色亮麗、體態豐滿的貓咪。有幾隻慵懶曬著太陽或是在路中停下伸懶腰，讓一路以來只有紅黃兩色的沙漠增添不同顏色和活力。

　　儘管和諧的畫面極易使人放下戒心，可葉忒羅又怎能忽視眾人不友善的視線。

　　拉低帽沿，葉忒羅加快了腳步，直至城鎮中心的一座噴泉。

　　水，沙漠中的寶貴資源，維繫人們生存的最後一根稻草。

　　陽光與水幕交織出的七彩霓虹，就連葉忒羅都不禁駐足，舔了舔乾燥的唇瓣。池畔立了塊碑，上頭真尊教的訓誡和寫著捐贈者的姓名。

　　真尊教訓誡，身為真主的孩子，葉忒羅理應耳熟能詳，奈何他所奉行的教義卻從不準確。嚴格來說，他並沒有受到真主的教導，而是由生養他的人所傳達的、錯漏百出的謬論。葉忒羅知道時已經太晚了，他不是虔誠的教徒，但真主依舊指引著他到正確的道路，為此葉忒羅心懷感激。

　　不知不覺間，葉忒羅走到了市集，在不友善的是現下，他一路上走走停停未能有買賣的機會，走出市集之前，有人喊了聲，葉忒羅直覺就是在叫自己。

　　「嘿、外來者！」

　　「色蘭……。」

　　男人轉身一揚披風，摸著胸口朝攤商微微躬身，標準的禮節讓攤商的露出笑容。

　　「我是市集負責人，穆塔赫奧盧，依據宣教師建議，目前店家只會收取清洗過的金幣，若是帶著薔薇花香的更受寵。」

　　葉忒羅若有所思，從袋子裡拿出光潔的金幣—–當初帶走潘的額外酬勞——示意對方，負責人接過金幣查看一番後允許葉忒羅使用乾淨的金幣進行交易。

　　將山羊毛交給對方，葉忒羅並不在意售價，禮尚往來地在攤商前選購。聽聞城鎮裡有公共浴池，便拿了沉香和薔薇露，正好待會兒可以好好梳洗一番。

　　離開市集，結合負責人所述及碑銘上的訓誡，想來花剌刺地區的人十分在意淨禮，旅團浩浩蕩蕩的一大波人，哪個不是風塵僕僕，自然不被待見。

　　回到旅團向嚮導們報告此事，從嚮導手中獲得一個可以進入公共浴池的陶片，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葉忒羅領著渾身髒兮兮的小奴隸進到城鎮。小奴隸一路上想問又不敢多嘴的神情逗樂了男人，葉忒羅不發一語，將陶片塞進少年手中將人推了進去，他則在外頭排隊購買入浴票，誰叫奴隸連塊金幣都沒有呢。

　　潘拿著手中的陶片茫然地前進，他一頭霧水地進到了裡頭，管理人嚷嚷著要他把衣服脫掉放在籃子裡才能進去，還給了他一條麻布。潘解開腰帶，先是將麻布圍在腰間。才將衣物脫至籃子裏頭，害羞地走進煙霧繚繞的浴池內。

　　他大致上知道這裡是洗浴場﹑但他還未曾與他人共浴過，特別是陌生人，不免有些侷促。潘能看見有人在池子裡泡著，耳邊不斷傳來水流嘩啦啦的聲音。

　　少年遮遮掩掩的模樣容易讓人多看幾眼，熱氣模糊了大家的面容，潘只能看見有人在向他招手，猶猶豫豫地朝對方走去。

　　「噢、小尾巴，把籃子放下，過來這裡。」

　　潘聽出了對方的聲音，旅團開拔前這個人曾和葉忒羅攀談過，隱約是在談論關於他的事情。因那人看著自己的眼神似笑非笑，潘不大確定，但他記得對方叫謝勒契爾，在潘印象中與葉忒羅相熟的可沒幾個人。

　　僅管男人對謝勒契爾的態度只比對他好上一些而已。

　　起碼是葉忒羅認識的人，應該不會怎樣。潘心想。

　　在池邊坐下用腳尖試試水溫，潘將雙腿浸入熱水裡，發出一陣喟嘆，彷彿連日來行走的疲憊都被池水融化掉了一樣。

　　「你就坐那？真是奇怪。泡澡就是該全裸才對，用不著圍著布。」

　　沒了黑紗和帽子遮蓋，那一頭紅髮和臉上的圖樣潘看得十分清楚。男人的雙手手肘向後撐著池邊，大部分身子都泡在水裡，閉著眼看起來還挺享受，連聲音聽起來都帶著笑，似乎心情很好。

　　潘雖然也想，但奈何身體與常人不同，不敢輕易在人前展示，便笑著搖頭。

　　「我在等主人。」

　　「真是條忠誠的小狗……你在遮什麼？」

　　一雙懾人的藍眼攫住了潘，潘更用力地抱著胸搖頭，謝勒契爾瞇起眼，正打算伸手又收了回來。

　　「算了，你跟葉忒羅的事，我就不摻和了，沒意思。」

　　謝勒契爾站起身，水自肩膀流過每一條溝壑，那一身肌肉蘊含的力量令潘欣羨。水流匯聚到下身的三角地帶，潘瞄了一眼就撇開頭，小臉紅得不知是被熱氣蒸熟了，還是因為害羞。

　　謝勒契爾走後，隨即一名男性朝他過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