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珋-任務零

黛珋-任務零



  黃梅時節一到,黛珋便覺渾身無力,空氣中的濕氣攀上她的皮毛,使其緊糾在一塊,原先的蓬鬆都少了一二。

   可再怎麼抗拒還是得去採摘草藥,若持續待在屋裡,哪日那笨小孩回來發現了,又得扯著她的耳朵唸上幾個時辰。她不禁嘆出一口氣,竟突然不解為何陸懷資會長成這般模樣,好說歹說,他小時候也是很聽她做事的。

  黛珋漫步在林野間,尾巴下意識地躲避草葉上的露珠,走過便隨意撇個兩眼瞧瞧有無瑩月花,也不知到底是漏看了,還是老早就被採個精光,一趟下來簍子裡竟只放了兩株。

  玄狐抬起鼻尖輕嗅,發現空氣漫著潮濕悶熱的氣息,吹過來的微風都帶著一絲水氣,怕是沒多久就要降雨了。她可不想為了摘花濕了全身,還是早早回去算了。

   反正都採到了,不足五朵也沒關係吧?

 

§

 

    「……是妳說別亂使銅鈴的吧?」看似匆忙而至的陸懷資頭髮凌亂,一向整齊的衣裳也多了幾痕褶皺,一見黛珋在窗邊品茗,目光如劍,卻令她想起剛才聽見的腳步聲,嘴角的笑意又多了些。

   「有麼?」異眸一瞥,片刻時間陸懷資打理好儀容,坐上另一邊,沒好氣地開口問:「又要我作甚?」

   黛珋替他倒了杯茶,將茶杯推往他那兒,才說:「出了任務,說是要採五株瑩月花熟株。」

   陸懷資一下就懂了她這麼話裡的含意,剛拿起杯又嘆了口氣,「還差多少?」黛珋眼裡帶笑,一邊說著不多不少,一邊用手勢比出了三。

   「……這不是連一半都沒到麼?」玄狐沒有理會青年的無理,又自己喝起了茶,這是她前陣子向鎮裡茶商買的,說是這茶餅出自灕水山,冬天採收,春天製成,溫潤回甘,每口都帶著十足的茶香。

   「不是有你嗎?」陸懷資聽聞不予置評,埋頭喝茶,喝完又將茶杯往黛珋的方向放。到底還是個不坦率的小鬼,黛珋想,又舉壺替他倒了一杯。

   待心情好些後,陸懷資才問:「妳只要三株?」

   「要多採一些也行,多的就給你做點靜心丸。」黛珋見他起身,又開口喚住,雙目狡黠,盯得青年有些不適。一眨眼的時間,坐在木椅上的人兒消失無蹤,取代而之的竟是隻玄狐,狐狸晃著自己的三條尾巴,異瞳微瞇,像在竊笑。

   儘管無語至極,陸懷資仍拎起玄狐,讓牠圍住自己的脖子,而那三條長尾巴至胸前,看起來格外滑稽。


§


  一人一狐一路無話,陸懷資趕在雨前採摘完畢,黛珋忙著躲避水氣沾上尾巴。也不愧兒時常與人一同採草摘花,陸懷資最後足足採了七株熟株,他沒想要上繳神農道,便全數分給黛珋。

   溫度合宜、又不用自己走路,黛珋窩著窩著,忍不住閉上眼睛,沒多久又聽到陸懷資喚她:「阿黛,我再多採幾株就好。」

   他話剛說完,一滴雨水恰好落在黛珋頭頂,她不覺生氣,雙目輕閉,用尾巴掃過陸懷資的臉,張口:「不用,趕緊回去便是。」

   想了想,又在他踩上長劍時補了一句,「你若受了風寒治起來可是很麻煩的。」

   陸懷資沒有回答,又讓黛珋想起了上次他受風寒的情景,那時正值仲夏梅雨時節,雷聲遙遠,掩不住童子泣聲,也擋不住佳人離去。現在想來,陸懷資的一意孤行倒也像極了那兩人,有其母必有其子,這話放在他三人身上著實合適。


   兩人才剛返家,雨便下得一發不可收拾,愣是又讓陸懷資逕自檢查屋瓦一番,確定無一縫隙後才閒下,可他卻不坐下,隻身安靜地看著遠處閒置已久的空房。

   真笨。稍早喝的那壺茶早涼透,茶水也因茶葉浸泡太久出了澀味,黛珋隨手燒了一壺新的,張口輕道:「懷兒。」

 

   這一聲叫喚,聽起又似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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