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久|知心

黑夜久|知心


充滿ooc的私設


四年一度的體育盛典劃下句點。

民眾的熱情並未隨著奧運的落幕消退,在賽事結束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妖怪世代的選手們還是經常出現在螢光幕前,夜久自然也不例外。

人們難免對他感到好奇,妖怪世代絕大部分都是從學生時期就享有名氣,作為當中的一份子,夜久衛輔實在是低調得可怕。

嬌小的外表下有著堅強的實力,這在妖怪世代裡並不罕見,憑藉熱情和超乎常人的努力克服先天上的不足,儼然是經典少年漫畫裡的主角,勵志得令人心生嚮往。

但不同於高中時就擁有亮眼成績的星海光來,或是銷聲匿跡兩年進入職業球隊後一鳴驚人的日向翔陽,作為妖怪雲集的世代裡最早至海外發展也確實做出一番成就的選手,卻是直至入選國家代表隊前幾乎沒有人認識這位自由人。

邀請如雪片般飛來,回俄羅斯前最後一個通告,他接受了一個知名談話性節目的邀約。

 

節目主持人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女性,自稱從學生時期就是排球迷,對那年春高印象特別深刻,錄影開始前他們小聊了一下,談起排球時興奮的模樣總讓夜久想起自家後輩的妹妹,倍感親切。

節目採直播的方式,雖然是現場從中隨機抽選問題再讓他回答,但事前節目方就已經將民眾的投稿整理好寄給他,儘管問題包羅萬象,涵蓋的範圍也廣,他仍表現得從容不迫。

開始打球的契機、印象最深刻的比賽和對手、選擇遠赴俄羅斯的原因、旅外的生活經驗分享,提到排球相關的話題他就有說不完的話。

較私人的問題也有,大部分都與他的學生時期相關,夜久也毫不吝於分享高中時的往事,鵝黃色的燈光下一向銳利的眼神變得柔和,任誰都看得出來那段在音駒度過的時光在他心底佔有多少份量。

時間流逝的飛快,主持人翻過下一頁,緩緩唸出上頭的文字。

「最後一個問題,投稿的是一位來自東京的女大學生,『請問夜久選手有女朋友嗎?』看樣子粉絲們對夜久選手的感情生活也相當好奇呢!」

公眾人物被問到感情生活再正常不過,不過放在他們這群人身上就僅是流於形式罷了,畢竟妖怪世代裡多的是彷彿打算跟排球共度餘生的傢伙,八卦新聞根本炒作不起來。

一來一往多次後不論是媒體還是粉絲們都默契的不期待答案,問就只是想看他們的反應而已,奇怪的惡趣味令夜久暗付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吐槽,還是保持禮貌的微笑回應:「很抱歉讓各位失望了,我目前沒有交往對象。」

不論是答案本身還是夜久中規中矩的反應都在意料內,主持人點頭表示理解,因為回答太簡短以至於比預期的時間早結束這點也在意料之中,她打算提前收尾。

但是。

「不過喜歡的對象姑且還是有的。」

妖怪就是妖怪,不按理出牌才是常態。

夜久搶先她一步開口,最後一刻的脫序令主持人小姐一時藏不住錯愕的神情,餘光裡鏡頭外的工作人員也是一團混亂,夜久忍俊不禁,按著要求緩緩道來那段青澀的歲月。

 

 

夜久衛輔沒有交往對象,只有一個喜歡很久很久的人。


他以為兩人初次見面是在高一剛入部的時候,但其實緣分發生的更早,中學時他們就在比賽裡碰上了。

茫然聽對方咬牙切齒的訴說他完全沒有印象的初次見面,那時夜久只覺得這人看著就讓人來氣,沒注意到為什麼僅此一面他卻能在三年後一眼就認出自己。

初次見面和二次重逢都糟糕透頂,顯然比起時機不湊巧還有更根本的問題:他們相性太差。

喜歡的歌手、午餐的選擇、偏好的品牌,他們什麼都能吵,從早吵到晚也不覺得膩,他好幾次懷疑對方壓根是存心跟自己作對。

夜久總覺得他們合不來,可是無法否認的是他們的默契好得驚人,第一次在球場外具體意識到這件事是在高二那年,那時彼此之間早已沒那麼針鋒相對,鬥嘴只是習慣的相處模式。

高中時期唯一一次感冒,幸運的是除了發不出聲音外沒有其他症狀,不幸的是排球是需要發出聲音的運動,球滯留在空中的時間很長,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球上,根本沒有餘裕靠聽覺以外的感官顧及四周。

前輩連基礎練習都不讓他參加,他妥協了,那人卻比自己還要在意,練習結束後前輩要求他們盡快清場後離開,體育館不能用,他就拉著自己到河堤一起練習,等他們終於願意結束時已經是夜幕低垂。

放下空水瓶,夜久心想離開學校前或是方才經過便利商店時應該多買一瓶飲料,彷彿是看穿他的想法,對方從包裡掏出一瓶減糖的運動飲料扔給他,是他喜歡的牌子。

投去詢問的眼神,得來的只有忍耐點喉嚨不舒服就別喝太甜這樣的答覆。

然後是隔天,中午他拽著自己去食堂吃飯,隔著人海夜久還沒看清楚當日的菜單,那人問也沒問就擅自幫他點了,剛好是他想吃的餐點,抬起來想踹人的腳趕緊裝作若無其事的放下。


無法說話的那幾天在這樣有點莫名其妙的互動中度過。

中午在合作社或是食堂滿臉嫌棄的幫他點餐買飲料,練完球經過便利商店時他會要他在外面等著,幾分鐘後走出店門手裡拿著飯糰或是肉包、夜久當天想吃什麼就是什麼。

那人說「反正他最不想要的選項一定就是夜久要的」,太有說服力以至於夜久找不出理由回嘴。

說實話都已經相處一年多,知道喜好的食物口味沒什麼好大驚小怪,更何況他知曉對方藏在不正經外表下的心思細膩。

  他納悶的是對方怎麼好像總能猜到自己在想什麼,絲毫沒發現其實自己在其他人眼裡也是這麼奇怪,他同樣單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很自然的反應過來對方想做什麼。

像是他揚起嘴角時,夜久只捎一眼就知道是策略性的挑釁還是單純發病想使壞。

像是在他康復後,兩人默契的將社團時間結束後的練習延續下去,只是簡單的傳接球,他們還有餘裕聊Perfume新出的專輯、主任岌岌可危的髮際線、速食店即將停售的餐點。


因為不需要說也能明白,所以很多話反而就這麼悶著,找不到說出口的時機。


一直到三年級的時候,剛成為先發選手的後輩問他為什麼前輩們總是能夠知道彼此想法,就像是會讀心術一樣。其他人表面不動聲色,躲在角落裡豎起耳朵偷聽。

那人煞有其事的說「竟然被發現了啊,不瞞你們說其實我有超能力」,被他用「還是快住手吧他們真的會相信的」阻止,才避免一場鬧劇。

大概只有夜久自己明白,差點要信以為真的笨蛋也包括他。

很可笑吧?這麼荒唐的玩笑都能當真,卻不敢相信喜歡的人也許對自己抱有同樣的心情。

春天在球落地的剎那摔了粉碎,他們就這樣迎來了畢業。

兩人連回家的方向都完全相反,彼時卻並肩走在那個河堤,火紅的殘陽在乾淨的天空捎來晚霞,連帶著筆直向前延伸的道路呈一片溫暖的夕色,三月的風拂過臉頰時也是暖的。

逆著光那人的表情變得模糊起來,夜久微微瞇起眼睛,還不明白那個眼神意味著什麼,只覺得他好像快融進那片光裡,而自己快被他的視線或是暮靄灼傷。

熱度從肌膚開始蔓延,胸口和眼眶都在發燙。


他現在知道了,那真的是愛情。

 

 

主持人問後來呢?夜久說沒有後來,那個人從此離開球場,他則是還沒念完大學就離開日本。

長達三年的片想被濃縮成短短幾分鐘,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後還留了一點時間給主持人消化過大的訊息量。

她知道自己該把話題接下去,卻不太清楚該說什麼才好。

初戀通常沒有結果,成長必然伴隨著疼痛,都是那麼理所當然,誰不是這樣走來的。

可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放在眼前這個從來不知放棄為何物的人身上就顯得殘忍許多。

他用近一個鐘頭的時間敘說十年間逐夢的過程,令人們燃起信心,相信只要夠努力就能盼來冀望的結局,然後用幾分鐘的時間告訴同一批人,這世上真的有著努力和執著也無可奈何的事。

太諷刺也太無奈,她沒辦法,乾巴巴的擠出一句「謝謝您的分享」,用著公式的口吻草草結尾後讓節目分毫不差的結束。

那一秒夜久看向鏡頭,方才雲淡風輕帶過多年情深的男人露出淺淺的微笑,不知道又擄獲多少粉絲的芳心。 

──唯有當事人絕對不會那麼想。


所有曾身在百鬼夜行中的人們或妖怪必定能察覺,夜久微笑時眉眼間若有似無的壓迫感。

  是貓展開狩獵時的眼神。

目光像是越過螢幕,直直望進某個人眼裡,唯有被視作獵物的那人得以窺見藏在深處的柔軟,在那裡面澎湃的情感洶湧如浪,他是牽引浪潮、是夜久身處異邦為鄉愁所困時思慕的月。


所以說旁人哪有可能明白。

發下豪語要稱霸全國,直至最後一年才終於站上全國的舞台卻僅止步十六強,可那又如何呢?

是當年接起的和沒接起的每一顆球,是一起走過的路和沒能攜手抵達的場所,使夜久衛輔走到更遠的地方。

那是他們的青春,共同經歷的種種不需要他人認可、不需要光彩的成就去證明什麼,就足以為此驕傲。


所以說旁人哪有可能明白。

沒有後來僅僅是字面上的意思,這段橫跨歲月的相思打從萌芽的那一刻起就是雙向奔赴,又怎麼可能會是悲劇一場?

落在人們視線以外、沒有人記得的少年們至今還活在他們心底,靜靜朝彼此展露笑顏。

 


 

幕間


片刻不停的手機提示音在狹小的車內炸開來,幾乎淹沒了坐在駕駛座上的黑尾鐵朗。

他認識的人多,還分布在不同的時區,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吵吵鬧鬧是常態,黑尾以為自己已經習慣,直到此刻二十四小時通通濃縮在這一個鐘頭才明白自己錯的離譜。

社群軟體的防洪機制也阻止不了這群人暴走,黑尾頭痛的要死,儘管清楚跟噪音半點關係也沒有,還是一一關去推特、簡訊和賴的通知。

某隻跟他聯絡時從來不肯好好打字的貓頭鷹偏偏在這時打了電話過來,黑尾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按到通話鍵,電波盡責的送來遠方友人的笑聲。


「黑尾!你上電視了!」
嘈雜的環境也掩不去木兔宏亮的聲音,黑尾暗付幸好自己記得遲幾秒才把手機放至耳邊。

「不,黑尾前輩沒有。」
正想問木兔人在哪裡,來自某位編輯的吐槽適時插了進來,隱約可以聽見其他貓頭鷹難得附和木兔的話,嚷著沒差吧夜久根本只差沒把黑尾的名字直接說出來了。

看樣子是全員到齊,真是好極了,這下是別想轉移話題了。

「我本來就覺得會是夜久先開口了,」電話那頭又換了個人,木葉的嗓音浸染醉意變得有點沙啞,聽上去很高興。「今晚木兔請客啊!當初賭是黑尾的還有哪些人來著?」

這幫傢伙什麼不賭竟然賭這個,黑尾今晚滴酒未沾卻覺得像喝醉似的,腦袋暈呼呼的,使不上力還嘴。

「黑尾!我本來賭是你先告白耶!」
又是木兔的聲音,黑尾鬼使神差咬住舌尖,字句變得破碎。

「我本來也這麼想。」


「是今天啊?」

過了幾秒木葉才找回聲音,沒開視訊黑尾也能夠想像貓頭鷹們瞠目結舌的表情。

「我跟他約好吃晚餐。」

吃完後也許回母校附近,到那個充滿回憶的河堤走走,他連告白時要說什麼都想好了。

「你們連這個也要爭?這是一種情趣嗎。」

「並沒有。」想也不想就反駁,但黑尾自己也不是很確定。

「夜久真的會讀心嗎?」木兔困惑的問道,赤葦馬上反駁了,語氣破天荒的捎上一絲猶疑。


用力揉揉太陽穴,黑尾看見話題的主角滿面春風地踏出大門,直直朝這邊走來,神情有夠得意,他丟下一句話就結束通話。

「讀心不曉得,但我想超能力可能是真的有。」

要不然黑尾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為什麼自己愛慘了這個可愛又可惡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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