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久|借物賽跑

黑夜久|借物賽跑


時間點在小說劇情,兩人一起去新年參拜之前
為了tag瞎寫,OOC無邏輯慎入



今年的體育祭比往年都要早一點。

九月天氣還是很熱,在學生們熱切的呼喊中氣溫似乎還有逐漸往上升的趨勢,比賽還沒開始黑尾就被逼出一層薄汗。

將汗濕的紅色頭巾拉緊,已經提前完成熱身運動的他站在起跑線前,等待充當裁判的體育老師宣布比賽開始。

黑色的雙眼微微瞇起,盯著眼前筆直的跑道若有所思。

他在思考自己的人生究竟是在哪一步出了差錯,以至於現在不得不站在這個地方,迎接一場可能即將在他精彩的高中生涯裡留下污點的可怕災難。


這件事要從幾個星期前說起。

學校並不強制三年級生參與校內的大型活動,但他們班偏偏不按理出牌,嚷著正因為是最後一年的青春所以更不能浪費。

起初只是少數人的熱血,成了足以燎原的星火,幾乎全班同學的名字都出現在參賽名單裡,而他身為班級的一份子,還有運動社團的主將這一身份加持,更難逃過一劫。

「少來,被推選去參加借物賽跑是你自找的,誰叫你先挑釁想陷害其他人參加。」

當他在社團提起這件事時,夜久毫不留情的拆他台,還吐著舌頭說他活該。

「你會不會說話啊,我那是叫知人善任!」

無視低聲說著「果然是這樣啊」的研磨和崩潰高喊「做出這種事的黑尾前輩是魔鬼吧」的山本,黑尾表情扭曲的反駁道。

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在最後一刻被自家隊友出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名字被寫在借物賽跑的欄位,黑尾只覺得頃刻間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是可以信任的。

「是你第一個提議乾脆讓我去參加其他人才跟著起鬨的啊!」

「蛤,為什麼怪在我頭上啊?」

兩人的目光隔空交火,若不是顧慮到馬上就要開始練習沒準又要鬥起來。

 

音駒高校體育祭中最具代表性的競賽莫過於借物賽跑,每年比賽形式都不一樣,唯有借物這個環節和被包裝成創意的惡趣味好好的被傳承下來。

規則乍看之下都很正常,但真實上演在現實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比賽一年比一年還要混亂邪惡,蟬聯好幾屆最受觀眾歡迎和最不想參加的比賽兩種排行榜第一名。

前年是要求選手將雙手綁在身後跑完全程,少了雙手保持平衡增加行動上的困難,要怎麼將東西借到手並送到終點線也是一大難題,場面一度混亂。

當時還是一年級的海信行好不容易借來一顆氣球,結果不出幾分鐘便在一陣雞飛狗跳中被隔壁班同學踩破,賽後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安撫哇哇大哭的孩子。

同樣參賽的還有夜久衛輔,仗著身材優勢甩開混戰,艱難的踩過散落一地的物品和倒地的選手,卻在終點線前弄破袋子讓麵包掉出來,沒能將物品送達終點而被判失格。

去年比賽是結合障礙賽跑,跑道上設置跨欄、水坑等常見的障礙,還準備了刮鬍泡、砸派和其他看不出用途的陷阱,用心程度叫人不寒而慄。

作為班級代表的山本猛虎氣勢磅礡的往前衝,代替研磨被拉上跑道的福永招平雖然有山本當肉盾幫忙擋著還是渾身狼狽,不知怎麼的看上去竟有些樂在其中。

直到跑在他們後頭的同學踩到奶油滑倒時不小心扯下福永和山本的褲子,摔進水池的福永一抬頭就看見那駭人的光景,已經分不清誰比誰更慘。

 

聽過海的詳細解釋,一年級們嚇得面色蒼白,唯獨灰羽倒是和平常一樣,一雙大大的碧眸裡流轉著興味與好奇,彷彿初生的小貓,不知恐懼和緊張為何物。

聽說今年的規則是一張紙上有兩個指示,只要帶來的人或物品符合其中一項要求就算合格,乍看難度不高,相比往年可以說是過分簡單了,但黑尾根本不敢放鬆警惕。

「感覺很有趣啊!」

「才不有趣啊喂!黑尾前輩要小心肯定有詐!」

山本面露猙獰的否定灰羽過分天真的發言,斬釘截鐵的道出黑尾並不想面對的事實,全然忽略了這根本不是小心就能避免或解決的問題。

「二選一感覺好像是那個什麼啊,真心話大冒險?」

「加上這個比喻聽起來更可怕了……」

「黑尾前輩加油!」

「小黑一路走好。」

「安啦,你不是總說自己能言善道嗎,抽到奇怪的東西的話隨便找個什麼再想辦法唬過去不就行了?」

不給他時間抗議後輩們的無情,夜久簡單粗暴地結束這個話題。

黑尾扯扯嘴角,什麼廢話,要是這麼簡單就能敷衍過去他還需要煩惱嗎?

「那還真謝謝你這麼信任我啊。」

「不用謝,因為沒有那種東西存在。」

夜久輕哼一聲,沒心沒肺的笑容和理所當然的態度饒是黑尾也忍不住啞口無言。

夜久看都不看黑尾一眼,早他幾步走進球場,體育館的燈光灑落,襯著矮小的身影分外可靠。

 

「跟信任沒什麼關係吧,這就是事實啊。」


從回憶抽離後黑尾眨了兩下眼睛,通常挑釁人、讓人吃悶虧的都是他才對,像這樣無處發洩又不願表現出來,只能暗地裡感到懊惱是少有的。

不是無法還嘴,而是無法否認那句話確實令他心安不少。

他不確定自己如此心煩意亂的原因,是源於那人語氣裡完全不加以掩飾的幸災樂禍,還是因為那些躁動不安就這麼輕易的被對方無心的話語撫平。

儘管參賽並非出於己身的意願,可是既然都要參加了他就不打算馬虎應對,黑尾決定先專注在眼前,等結束後再去找事氣氣對方也不遲。

哨聲一響便快速朝前方大步邁開腳步,在震耳欲聾的應援聲中以微妙的差距率先抵達放置於賽道中央的長桌,隨手抓住一張折成三折的紙張,先翻開其中一邊,「新年甜酒」幾個大字映入眼簾的同時他好像聽見理智線斷掉的聲音。

他突然很想好好關心一下想出這個指示的人,怎麼會覺得這種東西有可能出現在九月的高中體育祭呢?

逼人選另一個選項的意圖昭然若揭,黑尾重重嘆了口氣,不抱希望的翻開另一邊。


「喂喂,黑尾沒事吧?怎麼好像不太妙。」

「嗚哇,他是不是整個傻掉了啊?」

「今年太慘了吧,到底都出了什麼指示……」

正常來說翻開紙條後就要快點尋找符合條件物品或人物,選手們卻一反常態,看過內容後無不像當機似的愣在原地,有些人滿臉憂愁或茫然,有人崩潰的直接慘叫出聲,幾場精彩賽事炒熱的氣氛因為這詭異的情況冷卻下來。

場外的討論聲取代了原本熱血的加油與吶喊,三年五班的學生們也不例外,一群人擠在場邊盯著自家同學充滿個人特色的後腦議論紛紛,相較於其他人他的反應冷靜許多,只見他放下紙張後雙手叉腰,仰頭看著天空不知道在幹嘛。

只有夜久知道這是黑尾瀕臨崩潰時強迫自己冷靜的方式,完全可以想像得到那人生無可戀的表情,於是他毫不客氣的拍手大笑。

 「放心放心,你們看他這不是過來了嗎?」

大家順著夜久的視線望去,只見黑尾正咬牙切齒的拔腿奔向他們所在的方向,選手們愣怔的看著他,像是這時才從一場噩夢裡醒來,不得不面對事實,紛紛散開來尋找各自需要的物品或人物。

笑夠後夜久往前幾步,站到人群最前面把手圈在嘴邊充當擴音筒大喊:「喂,你要找什麼啊?」

臉上只差沒寫著沒閒功夫解釋幾個字,黑尾沒有回答,他才不要回答,說了他一定會比現在更後悔這個決定,夜久知道後可能還會氣得把他的臉按在地上磨擦。


「阿夜!」

夜久來不及對那張欠揍的帥臉發難,那聲呼喚和眼神讓他馬上會意過來,什麼也沒說就抓住黑尾伸出的手,借力縱身一躍翻過欄杆,雙腳踩穩地面的瞬間兩人一同向前奔馳。

凝滯的時間流動起來,氣氛又一次沸騰,選手們的吆喝聲、觀眾的加油聲,這些聲音一齊回到比賽場,然後又漸漸消失,最後只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臟劇烈鼓動的聲響。

排球比賽途中也經常會有這種時候,並不是累得無暇顧及周遭,更不是四周真的變得安靜,而是有更為重要的事物佔據了他的感官,再也無心留意其他。

交疊的掌心很燙,黏膩的觸感染上另一人的體溫後變得更令人難以忍受,但任誰都沒有鬆手的打算,在黑尾挑釁的加強手勁後夜久也不服輸的收緊了爪子,力道大得等等鬆手八成會出現紅印。

眾目睽睽下一起牽著手往向奔跑,換作平常兩人一定都不願意這麼幹,吼著丟臉死了,比誰的表情更嫌棄還要再互相說對方臉很醜,可現下沒有心思多想,只顧著賣力跨出步伐。


在終點線之後,他們氣喘吁吁的爭論起誰速度比較快,負責審核的女同學笑吟吟迎上前打斷沒營養的對話,那句不好意思哽在喉嚨,嘴角揚起的玩味叫夜久感到一陣惡寒。

黑尾從口袋拿出紙條給她檢查,倏地瞪大的雙眼難掩興奮,打量兩人的目光變得十分曖昧,夜久困惑的看著女同學在表格上寫下紀錄後便離開了,一向刁難的審核竟然就這麼結束。

待對方走遠後夜久晃晃相牽的手,黑尾啊了一聲,慢悠悠的鬆開手又被他抓回去,這一拉就把黑尾的身子往下扯,兩人視線持平,夜久湊到他耳邊緊張兮兮地問怎麼回事。

眸底的錯愕很快褪去,黑尾無言的撥開夜久的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礦泉水和乾淨的毛巾遞給他,夜久說了聲謝謝,納悶地盯著明顯在逃避的黑貓。

「你抽到什麼?」

黑尾又不說話了,擰開剛旋上的瓶蓋又喝幾口水,裝聾作啞還表現得那麼露骨,反常的模樣令夜久擰起眉。

果然是和指示有關吧,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本來只是隨口問問而已,看到黑尾的反應後更在意了。


「喂,我在問你話!」

「為什麼我要回答?」

黑尾扮了個鬼臉,眼明手快把紙條舉到頭頂讓他撲了空,這個舉動激怒了夜久,也不管才剛比完賽體力還沒恢復就拉扯在一起。

那張可憐的紙哪經得起兩名排球社社員的蹂躪,馬上就一分為二,夜久連忙護住搶到的那半往後退了好幾步,看清上頭的文字後驚訝得張大嘴。

「呃,黑尾你……」

想出提示的人是不是跟黑尾有仇啊?

黑尾這是出櫃了嗎?

黑尾剛剛是拉著他一起出櫃了嗎?

過分衝擊的答案和隨之而來的疑問接二連三在腦袋裡炸開來,想說的話太多了反而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夜久支支吾吾好半天,愣是擠不出完整的字句。


「很可惜,是這邊才對哦。」

一臉嫌棄的阻止他繼續想下去,黑尾搖搖手上的那一半,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揭曉正確答案:「你該不會忘了今年一起去新年參拜時有喝甜酒吧?」

夜久遲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和排球社大家一起去的那次。

「那你幹嘛不早說!」

「要是被知道的話一定不給過的嘛。」

「這不是廢話嗎!」

聽出對方根本是想鬧他才故意不說清楚,夜久氣得踢他,黑尾連忙閃開,嚷著不是他要他隨便找東西糊弄過關嗎。

「隨便找就找到我這裡?」

雙手懷抱在胸前,夜久沒好氣的問道。

如果沒記錯的話一二年級所在的位置距離放置卡片的地方更近,自家後輩一個比一個顯眼,山本和研磨不好說,但那個頭腦簡單的巨神兵一定會乖乖跟著走。

「是,因為看到你一副要幫我找東西的樣子就去找你啦。」

要怪就怪你笑得太大聲了,遠遠就能聽見,黑尾心想。

緊張的踱步聲很吵,竊竊私語和嘟嘟囔囔的抱怨很吵,腦袋裡的嗡嗡聲和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很吵,那聲太過愉悅的笑就這麼穿過一切喧囂落在他耳畔,身體比大腦更快反應過來,等他回神時眼裡都是對方的身影。


無視嚷嚷著「我理你就是個錯誤」的夜久,完成賽程後從當事人變成旁觀者,黑尾緊繃的情緒一下放鬆下來,露出那一貫自信的、討人厭的笑容。

「總而言之,檢查時沒有多問真是太走運了。」

「你還有自知之明啊。」

換個立場後心態完全改變,他還有餘裕幸災樂禍,移動到方便看戲的位置欣賞賽況,很多人找不到指定的東西,只能杵在賽場外乾著急。

「欸,如果剛剛真的問了,然後不讓你過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沒有回到觀眾席,跟在他身側的夜久好奇地問道,兩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姍姍來遲的第二名,生無可戀的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塑膠袋,真好奇裡頭裝了什麼。

「那我會說你是我最喜歡的自由球員。」

「等,你突然說什麼啊?」

負責檢查的同學打開塑膠袋,兩人都錯過那個瞬間,意料外的回應讓夜久回過頭,黑尾也回頭看他,看著覺得好笑,這傢伙只要球技受到肯定就會忍不住喜形於色,眉眼間的笑意和翹起的唇角令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天氣太熱了,黑尾拿起掛在頸部的毛巾擦去汗水,不經意瞥了眼夜久手裡捏著的那半指示,輕淺的呢喃被擦過臉頰的布料阻隔,誰都沒能聽見。

 

「才不是糊弄,我說的是事實啊。」

 

其實他剛剛差一點就說出口了。

那雙眼睛太過澄澈,以為自己被迫出櫃時沒有絲毫排斥或厭惡,被稱讚時的欣喜藏也藏不住,他差一點就說出口了。

幾個月前去神社參拜,在茫茫人海中捕捉到那個矮小的人影,一眼望進他眼裡時也是相似的感受,黑尾忽地就明白了什麼,呼嘯而過的寒風吹不散頰上的熱度,在心底瘋狂滋長的暖意比舌尖擴散的甜味更令人著迷,比酒精更容易上癮。

他是直到那時才發現,卻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片想,那是可以找出一個確切時間點的事嗎?

所有不為人知的心動、無法言明的情感,不再是看不見也摸不著的幻影,在那一刻起突然有了名字與實體,像是陽光從雲層後方探出頭,照得一片澄亮,一切都變得無所遁形,他再也沒辦法自欺欺人。


「你剛剛有說什麼嗎?」

狐疑的眼神拉回他的思緒,黑尾一驚,緩慢地眨了兩下眼才開口。

「我是說,明年要再一起去吧?」

「你說參拜?走啊。」夜久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運氣這麼差,誰敢讓你自己抽籤啊。」

「是是,全靠您了。」

黑尾態度很是誠懇,夜久直呼噁心,習以為常的笑鬧掩藏了不知道怎麼說出口的真心。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運氣差,相反的,黑尾覺得自己運氣好極了。

有一個在他抽到下下籤時會惡劣的取笑他,笑完不忘替他擔心、想辦法幫他的人在身邊,他才不是運氣差,僅僅是因為好運都用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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