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池裡的魚

　 　也許她需要更直白地面對顧若實。

　 　她突然這麼想。而比自己還直白的人正全裸地坐在床邊喝水，那對狗狗眼還時不時往自己的方向瞟。

　 　「幹嘛。」她有點心虛，畢竟她自己也明白，顧若實有太多事情能問。

　 　「妳是不是……」難得地欲言又止了下，顧若實小心翼翼地盯著眼前的人，「很愛聽我說喜歡。」

　 　對，但也不對。

　 　梁昀希鬆了口氣，「怎麼了嗎。」

　 　「每次我說喜歡妳的時候，妳的反應都特別大！」環抱住自己裝出一副受欺負的良家婦女感，顧若實用眼神示意那根跟著兩人旅遊回來的情趣玩具，剛才有人可飽受摧殘。

　 　「嗯，我是很喜歡沒錯。」

　 　第一步，直率承認自己的想法。

　 　「那妳知道嗎……」小狗搖著尾巴又湊了過來，「我也想聽妳說喜歡。」

　 　第二步，接受要求。

　 　「下次……我盡量。」

　 　「不是做愛的時候，就不能說嗎？」

　 　第三步，放棄底線。

　 　「妳先把衣服穿起來再跟我討論好嗎。」

　 　面對一個讓人食指大動的肉體，梁昀希不覺得自己能好好給出回應。

　 　「我是說，我喜歡妳，那妳呢。」

　 　「是不討厭。」

　 　「那我們是雙箭頭對吧。」

　 　「姑且。」

　 　兩隻手舉著拇指點了點，顧若實雙眼發亮地看著有點侷促的對方，「所以……」

　 　「所以？」

　 　「都這樣了，不是應該交往嗎！」

　 　確實該是這樣。

　 　「不一定吧。」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渣。

　 　眼前震驚的人讓梁昀希心中的罪惡感加劇。她們的告白好平淡，平淡到就好像……喜歡這個詞說了太多次，導致這次一樣是個排演。

　 　「但妳是喜歡我的。」

　 　「嗯。」她低下頭。

　 　「我等妳，到妳想定下來的那天。」

　 　小狗很誠懇，但她卻忍不住笑出來。

　 　「說得好像我才是海王。」

　 　「是啊，我只是妳魚池裡的魚。」

　 　說者只是隨口唸唸，但聽者這下可不滿了。

　 　「我沒有養魚好嗎，也只有妳——」

　 　「哼嗯。」

　 　得逞的笑聲依舊如此欠揍，她上手揉亂對方本就亂翹的頭髮，忍不住也跟著笑出來。

　 　「謝謝妳，真的。」

　 　這就是顧若實，讓她永遠不用擔心自己是不是犯錯。

　 　「我不要聽謝謝。」

　 　狗狗眼閃亮亮的。

　 　「嗯，喜歡妳。」

　 　要不是眼前的人依舊還是人類構造，她覺得自己能看見搖成直升機的尾巴。

　 　「但妳為什麼不跟我交往？」

　 　「一定要追根究底嗎……」她還以為顧若實放棄原因，乖乖接受自己的喜歡了，然而她忘記了，顧若實從來不是按她的牌理出牌的人。

　 　「因為我家不接受嗎？」

　 　「這倒不是。」

　 　苦思冥想的小狗最後得出結論。

　 　「果然是因為妳在玩弄我的感情。」

　 　「我才沒有。」

　 　「嘉義最好玩的東西就是我的感情——」

　 　「小聲一點。」

　 　她可不想校園版上過幾天就出現五號二棟301房的人是渣女的傳聞。

　 　「我也搞不懂為什麼，就覺得……」她突然有點難為情，「不想隨便答應。」

　 　「喔——」上揚的語調暗示了出聲之人的不懷好意，「意思是，妳想要盛大的告白嗎？」

　 　「沒有。」她立刻否認。因為她相信顧若實是可以做出在學校公開大聲表白的蠢事，而這樣她會更無地自容。看到底是自己整理心情的速度比較快，還是她因為羞愧而踢掉腳下椅子的速度快。

　 　「好吧，我會慢慢猜的。」

　 　「我覺得沒必要。」

　 　「哼哼。」

　 　那種撒嬌的聲音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妳好煩……」她唸著，主動親了上去。

　 　「再來一發？」

　 　「……嗯。」

　 　那是她們告白後的第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