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夢
@Shiotsuki那是一個不願被憶起的夏日深夜。
「爹,么兒會乖乖聽話的,別把么兒送走好不好。」
本該在酉時就熄燈休息的農民一家滕氏,在戊時家中燈光卻還微亮。年僅六歲的孩子跪在父母親面前,淚聲具下,說出的發言令人於心不忍。
「么兒啊…是爹娘對不起你,家裡實在沒有辦法了…這樣下去你的哥哥們會餓死的。」名為母親的女人含淚說著令他痛心的話,為何哥哥們比較重要呢?
「么兒少吃一點,不會跟哥哥們搶的,拜託不要把我送走…」
「菘橒,去歇息吧,此事已定。」
「爹…」
他感覺父親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他想追上,雙腳卻像是被人用麻繩捆住,死死的釘在地上動也不動,儘管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喊叫、兩手死命向前抓取揮舞,也無法阻止雙親在他眼前逐漸模糊…
「不要丟下我!」被噩夢蹂躪的少年從床上驚起大口喘息,額頭上的細小汗珠沿著臉頰滑落,黛藍色的眼眸含著淚珠與驚恐。
天尚未亮,距離雞鳴時分還有兩刻鐘。菘橒從床上離開,來到盥洗室洗把臉,將殘留的汗水抹去。他透過牆上掛的銅鏡看見自己無神的眼睛,這一點都不像他。
要更加銳利、更加冷血,世間社會只有弱肉強食。
困在過去的人,會被淘汰。
所有的一切都是這麼教他的。
簡單的盥洗後他回到床邊,重新躺回那張失去溫度的床鋪,就如同他的家庭一樣,在那夜變的冰冷陌生、不復從前。
父親、母親、大哥、二哥的模樣如今都已經變得模糊,唯一能夠記住的就是那夜令他痛徹心扉的一字和一句。那夜實在來的太匆促,連留張畫像的機會都沒有,自己偷偷藏起的紀念物品也全都被那人丟棄燒毀,目的就是要他專心為他的事業服務。
如今脫離了如地獄的那樓,卻依舊無法撫平這些傷痛,他不敢、也無方法再去尋自己的手足骨肉親生父母,這件事情成為他心中的結,難解。
今日的夜有些涼,菘橒至雞鳴前再無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