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裕
「唔……」
一名擁有狐尾狐耳的少年有氣無力地趴在岩石陰影處。他的尾巴和耳朵都沒有精神地下垂,口中發出似是呻吟又像撒嬌的無意義咕噥。
他是飫,是稻荷神使之一的小狐狸。因為各種緣由,現在在許多世界流轉,尋找章魚腳才能離開。
但是——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好玩,天氣熱、東西也不好吃、又找不到其他的狐狸同伴。不只是狐狸,連其他動物的氣息都很少,遇到的人類也都兇巴巴的……他好無聊!好孤單!他想回家!
要離開世界就得找到覦大人和奇妙的章魚腳才行——至少先前離開其他世界時都是這樣的。但是這個世界太大又太熱了,他完全不想動,所以不管是覦大人或章魚腳,他都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就在飫趴地發懶快要原地蒸發的時候,圈著他腰際的章魚腳突然抽動,讓他整個人翻了一圈,飫才發現他剛才趴著的地方赫然插著一支箭矢,箭頭不知道塗了什麼,讓地面在他的注視下被紫色的溶液溶解。
「哇哇哇!」飫整個人跳了起來。然後他聽見獵犬瘋狂的吠叫聲,還來不及逃,他就被五隻獵犬從四面八方圍住。
飫繃緊了身體、眉頭緊皺,大喊出聲:「唔——為什麼要這樣!大家不能做好朋友嗎?」
根據交手的經驗,他知道人類就蜇伏在不遠處。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這裡的人類把他視為獵物,明明其他世界的人類還會做好吃的豆皮壽司給他吃。
飫也不知道追著他的人叫做自由民。自由民以翻找、掠奪沙漠中的可用之物維生。而少年握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但顯然沒有足夠的智識。在自由民眼裡,他就像是落單的幼仔一樣,是最上等的獵物,自然不會有人想跟好吃好用的獵物做朋友。
飫雖然不明白這些,但他還握有求生的本能。
「看招!」
飫拔下手上的稻穗的一枚稻子往地上扔,砰的塵煙之後出現了一隻小狐狸——這是稻荷神賜與他的分身幻術。
獵犬們像是受到吸引一樣,轉為對真正的「獵物」齜牙狺狺,飫則趁機逃脫。
逃離的路線很明顯,飫鼓足所有的力氣往那兒奔跑——然後帶著利齒的金屬狩具夾住了他的小腿。
「疼!」鮮血和眼淚一齊噴了出來。飫的痛覺異常讓他因普通的外傷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呼吸困難。
就在他動彈不得的時候,他感覺到人類慢慢往他靠近。
盈滿淚水的粉色大眼帶著委屈和不解,望向一雙雙不帶感情的眼睛。
「為什麼要這樣……」
人類沒有回答,高舉著手中長矛,緩緩靠近。
「好疼……好可怕……」
在無助的時候,飫不由得喚出腦中浮現的身影。
「覦大人……」
轟隆隆……
輕微的地鳴,像是大地恐懼的哀號。
然後飫感覺到腿上的束縛消失了,他整個人飄了起來,抬頭一看,發現覦不知何時出現,攬著他的腰飄在空中。
「覦大人!」
覦沒有回答,飫卻感到一股安心。
飫開開心心的摟住覦。
人類與獵犬方卻陷入了無以名狀的恐懼。
他們本能地知道突然出現的青年並不是人類,只是披著青年皮的「什麼」,卻不知道那是什麼,像是探究都將難以承受。
而眼前有更難以承受的情狀。
青年的右眼緊閉,但張著的金色左眼和髮尾及身上纏繞的每隻觸手都在發怒,緩緩搖擺如怒氣蒸騰。
光是面見就足以讓人心神崩潰的存在發怒了。即使他身上掛著一隻無知活潑的小狐狸仍然不減震懾力,獵犬已經嗚咽著夾起尾巴趴地,幾個人類也無力地跪倒、失禁。
青年似乎在思考該降臨什麼懲罰,但一道聲音打斷他。
「覦大人,我疼。」飫嘟著嘴,晃著纖細的足,模樣可憐地求關注。
覦默默望著他,眼裡的盛怒平息,轉為細不可察的溫柔。
回去吧。
飫知道覦這麼告訴他,便點點頭,摟緊了青年。
雖然還沒找到章魚腳,可是有覦大人在就不要緊。什麼都不要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