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弦未定

餘弦未定

歆言°

或許就是這樣的身影,才讓這份難以言喻的煩躁久久不能離去吧。


夾著灰白的黑髮隨意攏至身後,高懸的月色被懸雲隨意籠罩的三更裡,穿著單薄衣物的殤不患拖著他溜進了廚房,此時正不甚熟練地捏著小巧的餛飩皮。


不嫌事大的聆牙嘰嘰喳喳嫌棄著餛飩的樣貌,尚未洗漱的浪巫謠仍穿那身繁複的衣飾,想湊近幫忙也讓他以當心火燭的名義給勸回了小桌對頭的長凳上。


隨手將幾顆新鮮的餛飩放入翻騰的雞蛋及野菜裡,不久便端上了兩碗熱騰騰的麵條。


簡單,卻也足以一宿未食的腸胃再次乾渴起來。


溺進樂音裡的吟者在塵埃落定的夜裡消化著無處可去的高昂情緒,錚錚弦音伴著某「人」的叨唸劃破寂夜,恍若風吹草鳴都讓他給奪去了聲息。


無需細想;誰也不必明白。


只待那滿溢的焰火燃燒殆盡,這份逾矩也終將成為樂章裡一瞥而去的搖曳段落。


急轉直落的弦聲漸歸切切,寧靜的夜林小小翼翼地吹起清風,無情地透露了來者的蹤跡。


啪嚓。


尚未從碎曲裡歸來的浪巫謠茫然地望向身後,只見翠綠的樹林輕輕抖了抖,僅穿著單薄衣物的殤不患搔著鬢邊的虯髯,有些尷尬地走了出來。


「我聽見聆牙大叫的聲音,以為你們碰到敵襲就......嘛、雖然我也不覺得能逃過巫謠的耳朵就是了。」


他比誰都明白魔性的樂曲蠱不了殤,若不是貪聽他那破碎的旋律,來去自如的啖劍太歲不至於輕率地踏入他人的感知範圍內。


略顯傻氣的笑意解開了紅髮下深鎖的眉,堆積在胸膛的躁火不知所蹤,就連莫名的煩悶都消失了不少。


月已高懸,不覺便已奏了半夜。


還了清明才發覺空蕩的五臟六腑抗議著,碎嘴的聆牙胡說了兩句半日未食,瞪大了雙眼的殤不患便把他給帶到了此處。


說什麼久餓不耐乾糧,這人就這麼正正經經的端出了一碗香氣四溢的麵食。


大半的配料都被勻進了他那碗裡,見他久久不肯動筷也沒說什麼,就這麼泰然自若地吃了起來。


直到殤不患那碗吃了大半,斂起思緒的浪巫謠才終於將第一口細麵緩緩放入口中。


調味下的不重,野菜與小巧的餛飩交織著清甜,半褪溫度的湯頭帶著香氣下肚,忍不住讓人多提了幾口。


品相雖不動人,却是碗切切實實的美味佳餚。


見他提筷的速度快了不少,殤不患將碗裡的餘料又勻了些到他的碗內,有些懷念的笑著:「說起來好久沒弄這個了,還記得軍破那時教我們幾個教到發火,嚇得灶房的夥伴們好幾天不敢讓我們靠近啊......」


殤眉飛色舞的說著他不知道的事,入口的圓潤餛飩失了幾分顏色,機械式的吃了大半,原本誘人的美食也漸漸變得無味了起來。


「巫謠?」


「......沒事,只是有些飽了而已。」


「弄得太多了嗎?吃不完的話我再吃一些好了。」


莫名的情緒再次涌了上來,放下筷子的浪巫謠剛要回應,眼神卻在霎時間轉了銳利,捉起聆牙便直接指向了後方。


「哎呀哎呀,我也不過是被食物的香氣給吸引了過來,浪大俠別這麼殺氣騰騰的嘛!」


「這裡沒有給你的食物。」


「方才不是還討論著吃不完嗎?我也是行走江湖的男兒,不會在意這點細微末節的小事的。」


不請自來的凜雪鴉歡快的伸向了桌上的湯碗,轉為劍型的聆牙撞上煙月,那聲輕佻的笑意又一溜煙的竄到了窗外。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弦歌斷邪如此小氣,連口食物都不肯分給飢腸轆轆的旅人啊。」


「你!」


怒火翻騰的浪巫謠二話不說的衝了出去,端起剩餘食物的殤不患嘆了口氣,收拾好煮食的痕跡後便無奈的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能與巫謠靜下來吃一頓飯,看來今日也不是個敘舊的大好時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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